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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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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暗恋了那个人多少年?】
闻颜手机里传来闺蜜的问题,她恍惚的掰出手指算算,已经有五年了。
【他过得还好吗?】
闻颜看着不远处,姐姐挽着男朋友的手跟亲戚喝酒的画面,唇角挂着苦涩的笑容,她回:【他过得很好。】
没多久,姐姐闻清韵就挽着陈书译的手走过来,语气平淡,听不出高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闻颜,今年二十岁,在寥州美术学院摄影系就读,阿颜,这是我男朋友,陈书译。”
陈书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亚洲首富陈懿长子,陈氏集团未来继承人,其名下商业版图扩展得极其厉害,包含房地产、娱乐影视、新能源等,以个人身家640亿美元占据福布斯富豪榜前五十,实实在在生存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两人交往不过三个月,就决定订婚,说来有些草率。
但两人对此都没有太大的意见。
闻颜觉得陈书译大概已经记不得自己了,毕竟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她微微颔首,“陈先生好。”
“你好。”陈书译礼貌又温柔的点头,“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这本就是一句客套话。
就算闻颜真的有困难,也轮不到陈书译来插手她的事。
但小姑娘明显是当真了,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那我现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周围人来人往,当面撂脸色难保不会落人闲话,可闻家始终是比不上陈家的,说难听点就是攀上高枝,这种情况下,闻颜跟他提要求,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闻清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正要出口拒绝,就听陈书译爽快的回应:“说来听听。”
“想你幸福。”她笑笑着说,“跟姐姐永远幸福。”
闻清韵松了口气,“放心,我们会的。”
说完便挽着陈书译的手离开了。
人影交错间,他的身影挺拔颀长,如雾中雪松凛冽独立。宛如那个雾蒙蒙的清晨,他推开她的宿舍大门,穿着非常正式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优雅至极的走到她面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跟她说,不要害怕。
这么多年过去,四季更迭、星霜变换,这样平静又普通的日子里,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如此自然却又汹涌的闯入她黑暗的领地,让她明白,原来她活着,是有意义的。
眼眸微微垂下,看着闺蜜不断传送过来的短信,心中的苦涩在不断的蔓延,抬起手打字:【我看到他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正大光明的站在他面前。】
【不去跟他表白吗?】
【不用,他已经找到幸福了。】
中午十二点,越来越多的宾客来到会场,闻颜起身去倒水,越过甜品区,准备倒水时,不小心踩到闻清韵的逶迤拖地的裙摆,只听到闻清韵尖叫了一声,身子坠坠的往前倒去。
在她倒下的瞬间,陈书译快速的伸手搂住她的腰,而人群中也冲出来一人,直接撞开了闻颜,急切的走到闻清韵身边。
闻颜被他用力的撞开,身子用力的跌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的桌布,桌布上的东西稀里哗啦的落了一地,锋利的水果刀也直挺挺的落下,划破她的手臂,弄得极其狼狈。
手臂的刺痛感,让她微微皱起眉头,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抬眸望去,就看见所有人都围着毫发未损的闻清韵,而撞飞她的男人,正是澜岳集团的少爷——许亦澜。
此刻的许亦澜握着闻清韵的右手,将她扶稳后,眼眸直勾勾的看着陈书译。
无声的硝烟,在周围蔓延着。
这位桀骜不驯的大少爷,也不在乎什么场合,压根不肯抑制自己的情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闻清韵,哪有点朋友的样子?浓浓的爱意和醋意都快将人淹没。
闻颜心里‘咯噔’一下,才意识到许亦澜竟然也喜欢闻清韵。
强忍着痛楚,连忙开口:“对不起,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姐姐的裙子。”
一句话,让许亦澜收回炽烈的目光,将眼神转移到她身上,“裙摆这么大看不见?眼睛长着干嘛用?”
闻颜没说话,闻清韵心里犯怵,笑着打圆场,“哎呀,一点小事,不至于,我又没摔倒,阿颜还小,不要总说她。”
在外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管怎么说,两人几句话便将这场小风波给揭了过去,许亦澜没有再发难。
闻颜捂着受伤的手臂,转身走进卫生间里冲洗伤口。
但一进厕所,就看见许亦澜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松松垮垮的白衬衫,不规矩的敞开,身姿慵懒的靠着大门,压根不在乎这是不是女厕所。
闻颜没有理会,伸手打开水龙头,任由水哗啦啦的流出来。
“闻颜,闻家的私生女,五年前才被接回来的,对吧?”许亦澜冲着她扬扬下巴,“我知道你们姐妹关系不好,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你还想着出风头,怎么,那么想博取别人关注啊?”
许亦澜跟闻清韵青梅竹马,闻家跟许家也是世交,他们俩之前一直就读于国外的大学,近几年才回国发展,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许亦澜来问责闻颜,是有立场,也有资格的。
她伸手舀了一瓢清水,轻轻擦拭手臂上的血,说道:“你觉得在刚才那样的场合下,谁更想博取别人关注?”
镜子里,她的五官清冷明艳,纤长浓密的睫毛如鸦羽,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暗色阴影。浅白色的烂大街的长裙,被她穿出油画里才有的美感,微卷的长发垂落下来,丝丝缕缕的划过她带着血珠的手臂,而手臂皮肤细腻又白皙,仿佛被镀上柔光,美得不像话。
这个女人,说话方式跟这张脸一点都不搭边呢。
他嗤笑,靠着门边,理直气壮的说:“你说对了,我就是想博取你姐的关注,我喜欢她这件事,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所以闻颜,别让我抓到你欺负她,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想要捏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闻颜擦拭完血珠,转身看着他,“是吗?”
她走到他跟前,“你知道蚂蚁团队里负责攻击的是谁吗?”
大少爷耸耸肩,一副虚心听讲的模样。
“我曾经去热带雨林里拍过蚂蚁,就是一只只不起眼的兵蚁,它们遇到敌人,会快速进入攻击状态,然后死死的咬住敌人,虽然很快就会被捏死,但是至少死前,也会把敌人咬下一块肉。”
这妞,有点带感。
许亦澜嗤笑,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巴上,“那就拭目以待呗,小兵蚁?”
闻颜没说话,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走廊外,才发现陈书译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听着他们的谈话,旁边的光影洒落下来,将他英俊的侧脸照映得格外好看,疏离又深邃的黑眸里盛着不知名的情绪。
闻颜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脸色难看,小声的说:“您来上厕所吗?”
说完,她就想咬断舌头。
不来上厕所,难道蹲在这听墙角么?
陈书译轻轻‘嗯’了一声,倒也没有过分在意,越过她往里走。
闻颜仿佛能够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白松香,清新自然,亦如那个雾蒙蒙的清晨,湿薄的雨露沾染在他的肩头上,散发出来的香气。
想到从今以后两人便再也不会有除了亲人之外的感情,苦涩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
而陈书译往里走,便看见了站在女厕所门口抽烟的许亦澜,两人目光相撞,许亦澜笑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陈董,刚才不是故意抢你活的,但是没办法,我跟阿韵认识太多年了,我见不得她受伤。”
陈书译波澜不惊的扬扬唇角,“许少爷,这么喜欢插足别人感情吗?”
许亦澜脸色一变,将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到陈书译跟前,一字一句,“陈书译,谁插足谁的感情,说不准。”
暗处的光线略显深沉,在目光交汇间,仿佛有无数的花火在空中绽放。
陈书译的目光夹杂着凌厉与冰冷,不怒自威的气场如蔓延的藤蔓,一点点绞着对方,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许亦澜就往后退了一步,同样英俊的脸上带着讥讽。
随后,便侧身离开。
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外头员工使用清洁器的轰鸣声递进,他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袖扣,深邃黑眸里的情绪不复存在,仿佛刚才的动怒只不过是错觉。
*
订婚宴过后,闻颜就很少回家,几乎每天都在学校或者校外跑拍摄。
半个月后,她从健安城回到寥州时,刚进门就看见闻清韵跟母亲梁月坐在沙发上聊天。
准确来说,那是闻清韵的母亲,不是她的。她的母亲早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享清福,不管她了。
“你跟书译吵什么?订婚宴不是好好的吗?”
“可能是因为亦澜,他那天……冲出来说那样的话,我还没跟书译说过亦澜的事,妈,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跟我结婚了?”
“陈家高门大户的,怎么可能拿婚姻当儿戏?你跟亦澜的事断了没?”
“我们压根就没在一起过,妈,我跟你说——”
还没说完,梁月就跟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看见闻颜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相机。
她走到两人跟前,乖巧的喊:“阿姨,姐姐。”
“别喊。”梁月端起桌面上的杯子,押了口茶,“我每次一听你喊我,就觉得犯恶心,哦对了,上回你说要搬回学校的事怎么还没动静?”
“学校今年每个系都扩招,外来省份的学生多,学生宿舍比较紧张。”
“你赶紧的,回回见你都没什么好事,上回订婚宴要不是有书译在,清韵都要被你绊倒在地。”
这样难听的话,她听过无数次。
——扫把星。
——讨厌鬼。
——惹人嫌。
十五岁被接回闻家,听了五年,竟然也听顺耳了。
她拿着相机上楼,走到楼梯拐角,就听见闻清韵在说:“你跟那种人生什么气,我爸都说接她回来给口饭吃,当是做慈善,别管她,妈,你帮我选选看,书译生日我送什么给他好……”
闻颜走到房间,关上门杜绝一切声音。
推开旁边的窗户,任由外面的热风吹进来。
脑海里想起闻清韵说的没爹没妈,唇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其实她的爹妈都活着,只不过妈妈不要她了,爸爸也只是做慈善给她一口饭吃而已。
但没关系。
她能自己养活自己。
天不让她活,她偏要活。
夏天潮湿闷热,洗完澡出来想下楼取冰水喝,经过闻清韵的房间,看见她房门大开着,她还坐在房间里筛选送给陈书译的礼物,挑来挑去都没有特别钟意的东西。
毕竟这些身外之物,谁也没办法比陈书译多。
闻颜停留了几秒钟,走到她门口,小声地说:“姐姐,我听说最近徽航出了庆祝成立百年活动,推出了限量款的飞机模型,很难抢的,你要是送这个给姐夫,说不定——”
“闻颜,你来闻家也五年了吧?”闻清韵扭头冷冰冰的看着她,“你送个飞机模型给陈氏集团的继承人陈书译,你在想什么?是用你那狭隘的眼界和视野来彰显自己有多蠢吗?”
“……”闻颜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你不要以为上次订婚宴我在书译面前介绍你就真的把你当我的妹妹,也不要企图从书译那里得到什么,老老实实的做你的闻二小姐,这闻家还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喝冰水的心瞬间没了,身子仿佛坠入冰窖,再热的天也不觉得热。
她垂下眼眸,转身走回自己房间,房间格局方正,右手边就是书桌,拉开抽屉,里面正摆放着一架红色、戴着徽航印记的飞机模型。
闻清韵好像并不知道陈书译最初的梦想,不是成为一个集团的继承人。
他想做飞行员。
是在同样闷热的下午,他亲口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