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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海拉落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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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搂抱着一滚,青鱼趴在了无三身上。
第二天青鱼被挨一巴掌,他捂着腮帮,“我怎么会趴你身上?我就是睡茅厕也知道躲你远远儿的啊。”
无三揉揉打酸的手:“谁知道呢,万一,你就欠抽呢。 ”
青鱼:“怎么也得是你趁机睡我。”
“睡你?我图什么?养儿子?”无三捂肚子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冷的,他嘶口气倒床上,懒洋洋的,连拖着’病体’去烧水都不想了,人有点迷糊,口渴就吞口水。
青鱼:“喂,起来。”
不摸不知道,他脖颈一层冷汗,居然不是装的。
青鱼:“你告诉我,器灵能不能喝酒?我要你陪了吗?”
无三推开他手,“滚——”
青鱼:“行啊你。”
无三:“行啊你个大西瓜,你难道等我主动告诉你?”
青鱼心里正升起股奇怪滋味。
“器灵能不能吃东西?你傻啊你…哈哈哈……咳咳——”无三笑完眼皮已经完全抬不起,“这是族类感应,譬如蛇潮、鱼洄游,不过是这副身体给我带来的同类通感,没想到在我这半搭上也会有。”
青鱼:“你感应到什么?”
无三:“不安。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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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雷鸣大作,积下山洪,人们谈论着隔壁村又哪里哪里滑坡了,哪里又发洪了,围着一堆好不热闹。
“昨夜我看见一条金龙!是真的!被雷打下来了!就在那片山林里!”
圣物落凡尘,那还叫圣物吗?
“切诶——”
众人挥袖离开。
周山仙看着那方雨雾弥漫,“怎么我都快忘记他真身了。”
青鱼:“他蛊毒是你下的吗?”
周山仙奇怪,你不应当是最清楚的吗?转念想,也对,你此刻定还以为我不知是谁,“我没那能耐,只是捡了便宜做天帝,看这不是被你踢下来了?”
“是那天碰着的小丫头,我去生死悲查了,嗬,你猜怎么着?卖全族,千百年前那最后一支柔蓝骨人竟灭于自己手。与它们作对,要死人的。”
周山仙摆手:“莫管莫管,这些事莫管。”
青鱼想起昨晚龙身上坐着一人,心里积闷,跟着进屋,“那天你到底听了什么?”
周山仙:“什么什么跟什么?”
青鱼拍桌,四条脚吱呀:“那道士跟你说了什么?”
周山仙早不怕他这招,“就说我老了你年轻,劝我别收漂亮姑娘。”
青鱼:“……”
夜里暴雨持续,外面风大,吹得窗咯吱呼呼的,青鱼抵门把闩扣上,才走开一步,他用术法封闭的窗户纸呼啦裂开口子。
“……”事有不小。
青鱼小声试探:“无三?”
桌上折扇隐隐闪闪,显然受到不少影响。
他静下心,取门外蓑衣披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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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空山新雨后,他把身上血垢的衣服脱下烧了。
院子里已坐着那不把自己当外人的闲人,等他坐满吃饭,他一手捏一根筷子,摆好小酒,对那最荤最油的腊猪蹄汤目不转睛。
青鱼:“你不做仙了吗?”
周山仙:“嘿,这小子。”
青鱼最受不了这么喊他,“你是我爹吗这么喊我?”
两老人都抬头望他,气氛微妙,青鱼往嘴里扒饭,没尝出什么滋味:“在我家吃闲饭这么久,都长膘了还不走,名不正,言不顺。”
婉转之意:名正言顺做我爹。
李清铭:“孩子……你愿意?”
周山确实胖了,圆润腮帮,他还在装没听吃个不停,这老家伙不是东西,又不靠谱,但他不想李清铭再这样一个人待下去,说着我没事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青鱼眼神警告周山,’你丫给我稳着来,别跳脱了。’
青鱼笑道:“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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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上屋顶。
无三也爬上屋顶坐旁边,十分作假的赏月:“这月,真好看。”
他勾起青鱼的脸,“这人,也美。”
他挥洒这最后的才华,“这山水……”
青鱼:“我美吗?”
无三:“啊?”
青鱼重复一遍:“我美吗?”
无三并不是没听清话,他是没听清意思。
“呆滞,木讷,畸形,这样的我美吗?”
无三指出:“美好像不恰……”
青鱼:“我帅吗?”
无三破笑:“这…不太好吧。”
他片刻等不到回答,“知道了。”
无三:“喂,你哭了?”
青鱼:“嗯,我哭了。”
无三哭笑:“不是……”
青鱼之后哭更凶,抱膝盖哇啦哇大哭。
要不等他哭累了吧,要不把他丟奶奶那去,他要面子就不哭了,不行,那样被看见回头不是得和我决裂了。
他两指拈起青鱼一点衣尖,“我说这位兄台够了啊,劲儿足了。”
他靠过来,小心翼翼:“喂。”
他讲道理劝慰:“你别这样,到处是不嫌事大的,诶,听得到吗?吱个声儿?唉,”她捧过他脸,青衣化纱,“主人。”
无三松开他脸,两唇分开,面前人一身青纱,温柔娇媚,发尾簪有金玲,一脸关心看着他,关心这两个字原来要细读。
结果口出男声:“怎么样?兄台好点了没?”
青鱼瞳孔一撞,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懂还是没懂,然后踩瓦离开,中间差点儿滑下去。
无三坐檐顶笑,看来是正常模样。
我心已袒露,知与否交你如何待看了。
从昨天后无三就没出来过,青鱼也没主动找,他看着四双筷子,折扇在桌边没个闹腾,平时叽叽喳喳……人都走了,这么说不太好。
他拿筷子自己喝酒,将酒菜送入嘴里,筷头糙到了舌头,他快速倒正,青鱼喝酒,这酒喝得想摔出去,他猛吸两口气平复自己,刮着杯沿,细细消化两个魂魄给的性格以及它们会说的话,还有任何可利用的东西。
除帮他拉拢河伯,还在这灵魂里知道了点别的:无三。
李清铭非是活人,李青鱼曾经也死过,他是被水鬼拉去替命,又被水鬼坑了鬼身。拖着残魄撞到条鱼,恰巧与它相契合,青鱼与无三相成为一,他是鬼是精怪,所以常常会觉自己是怪胎,木讷得像鱼。
“愚、蠢。”
李清铭活过来是借尸还魂,而李青鱼是绝好机缘。
这绝好机缘在自己加入后成了烂狗屎,他是烂狗屎,放什么里面都是臭的。亲情,爱情,友情一样都不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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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端着菜出来,青鱼发干的眨眨眼,那个扯皮跟后面,“鱼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咳咳,”说真的,他被吓不轻,“家奶你说什么呢,我不之前都说有心仪女子了吗?”
奶奶:“那不一样,那几天你都该吃吃该睡睡,我早看出来了,不过没拆穿你。拿老婆子看人多年的经验打赌,你肯定喜欢那姑娘。”
两次都是一个人,一次是假装,一次是…先不说是不是,首先器灵真的会生出感情吗?
大龄青鱼被打击得不轻,想到这现有的红娘,“奶奶,你牵的红线多。”
“你能不能看出无三喜欢我吗?”
奶奶还以为他怕辜负了人家,全没想到说的就是一个人,“这孩子感情藏得深看不出,不像你。”
青鱼真会撒娇:“奶奶~那我要怎么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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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鱼捏着花又把它丢了,转转悠悠在地铺找着一个簪头。
“公子送姑娘吗?”
“不是,送公子的。”
那人磕巴在了那里,“啊,既是替朋友挑的。那就买我这簪子,这簪子您别看它看着普普通通,那可是名家制作,一般人求不得,若不是我这儿……”他隐秘伸出手指恁了恁,“手头有点紧,也不愿出这个价就卖了啊?”
青鱼本来想放下,既然这摊贩吹上天,“多少?”
摊贩比出了一个“一”。
青鱼:“你直说。”
摊贩:“一百两黄金。”
青鱼:“你是从天帝那偷来的吧?”
摊贩不管摊子,跑出拉住青鱼,“诶别走啊客官,我便宜点卖给你,价格有商量……”
“你摊上东西不值钱吗?”
摊贩拉住他手不让走,“我给你少一两黄金!九十九两怎么样?”
青鱼哼笑了声,接着感觉自己腰间一轻,钱袋被拿走,手里塞来个东西,摊贩如胜利之首,掂掂银子重量,姿态和语气马上就变了,“公子今天钱没带够,日后补也是一样,既然你刚刚没和我讲价,一两钱就不给少了。”
青鱼恣意看着他,“你可知那钱袋是哪个喜欢我的人所送?”
“还来。”
摊贩退开,拔高音量:“各位同行说道说道啊!交定离手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对啊,这人不懂行内规矩。”周围摊贩纷纷附和,串通一气同流合污,让人没面子讨回来,吞这闷亏。
说实话这摊贩运气不好,青鱼和他讲理已经算非常温和的了。
“钱你拿得稳吗?”
摊贩抖一抖的,听到这句莫大讥讽色,“钱拿不拿得稳?你这人是有……”青鱼拿住他手不断生力,生脆的掰断,毕竟沉甸甸一包,他捏得太紧了。
其他人在旁观看,只知摊贩被拧住表情痛苦不堪,不知两指已断,“你运气不错,它的确是个宝贝,簪子是走阴之物我没收,这十两是我可怜你,拿去吧。”
他快步走着,经过酒肆又去打了两壶青酒,他出来,忽然心脏揪痛,直接闪回了屋里。纵火犯挺倒霉的,还没点这人就回来了,还没眨眼,火簪就插在自己动脉,噗嗤滋血。
袁莫哀正在庭院中。
他清楚这人身份,是组织里的蛊师,出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灾象。青鱼心里一悲一痛交扯着,展开扇子,无三不出来忽然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他隐侧过身,略显仓促:“你怎么了?”
袁莫哀听觉灵敏:“不管是青芸仙还是青鬼的能耐,我早听说了,若没点准备怎会过来?”
青鱼:“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袁莫哀是萝莉声音,眼如割刀,审视度人,“自然是死了。”
“他知你管了闲事我会去找你,主动过来请罪,但我本就是奉命斩草除根,可不是来责罚的。你有胆量退出,也该知道收回组织给的能力自己又算个什么东西?能安身多久?不过你这问题问得好奇怪,活人不见了几天,你就没发现?”
“我不会栓他,他是单个的人,不是我奴仆。”青鱼笑她糊涂,“而且他还没死。”
“好一番文绉绉的言辞,你这嘴巴真会说漂亮话,怪不得讨人喜欢。”袁莫哀直起身,贴着他耳边,“再说他没死又如何?留一口气,只剩条腿,不也能活着?”
青鱼呼吸钝重,说不出话来。
袁莫哀:“你既为黑甲效力,就不应当中途退出连累别人。既知道黑甲是龙潭虎穴,进来便脱不了手,就不该沾惹什么朋友。”
青鱼:“既如此……为何不早些来杀我?”
袁莫哀:“因为那老头啊。他是个变数,所以迟未动手。”
青鱼失控:“他们呢?!”
袁莫哀手里端着人像,“谈话结束。”
青鱼见那东西,脸色倏白,天潮那幕再现面前:四周唾骂声,哀嚎声,求饶声向他喷来,快要被淹没时,他们终于失去意识,所有人像人形饕餮,把自己和食物往嘴里塞,饥不择食。标志象征是浅灰瞳孔,他们有神志,也清醒自己吃了什么,也许有自己的手,也许别人的。人像瓮是中蛊者的噩梦,同样是他的噩梦,也让他心生敬畏想要退出。
当然,也是他任性妄为,一开始蔑视黑甲,得罪里面不少高等级的人,现在知道自己混不下去。袁莫哀对他也算视作盟友,态度从一而终。
袁莫哀把地上丧家犬一样的人踩昏死,拂了拂身上血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