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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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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以弦脑袋昏昏沉沉的,却又极其清醒,她明明很清晰的记得,自己刚刚高考结束和小姐妹一起放纵了一把。
喝的酩酊大醉然后进了家门。
怎么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透过缭绕的雾气,似乎有几个人影。
喝个酒喝到仙境了?
按了按太阳穴,耳边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夏以弦,你还跑啊!我看你往哪里跑!”
眼前的景色越发清晰。
好几个穿着绿油油的衣服的少女围在她面前,样式过时的让她不合时宜的想笑。
哪里来的这么老土的东西?
是梦吗?
夏以弦朝对面的少女走了一步,那少女张牙舞爪的,“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别再纠缠周勇,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后还要不要脸?!”
夏以弦扯了扯身上同样绿油油但却偏大的衣服,她想起小学课本有一页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标兵插画,和她现在的装扮挺像。
对面的女孩见她低头自己思索也不搭话,怒气冲冲的推了她一把,“我和你说话呢!”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女孩愣了一下,复而气焰高涨,“你嚣张个什么!”
夏以弦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才真正看清这个世界,街道上零零散散的行人,刷的惨白的墙面写着极具时代特色的标语。
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是梦吧。
“夏以弦,你怎么还不回家?”
夏以弦抬头看向声源处,一个穿工人服装,编两个辫子的姑娘,眉清目秀的,就是脸色有些发黄。
“你是谁?”
“我是谁?”姑娘似乎被问楞了,“我是你姐夏以淇啊,你怎么了?”
夏以弦摇摇头,这梦也太真实了。
“我们回家吧。”
夏以弦没想到能在家里看到刚刚小巷子里堵她的女孩。
气焰依旧很嚣张。
“爸,就是她,她打我的!”女孩对她爸开始撒娇,“我身上好疼,你要替我讨回公道。”
夏以弦是跟着夏以淇摸到自己家门的,连基本的人物关系都没搞清楚,就突然被一中年妇女扯了下。
中年妇女眼睛里冒着精光,声音和她的长相一样尖酸刻薄。
“你又惹什么祸了?三天两头的!我怎么你会有你这种不省心的女儿!赶紧给人家道歉!”
夏以弦被扯的生疼,紧蹙着眉,咬着唇好像就要哭。
中年妇女更生气了,“你还可怜,人家都找上门了!你可怜个什么劲儿!”
打架可不是小事,在这个年代是会被判罪的!
只是,当妈竟然不问青红皂白一顿数落自己的女儿,也真是够可以的!
夏以弦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的憋着,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我,我没有。”
“我没打架,是她打我的。”然后撩起袖子,上面一片乌青,是夏以弦拽着那女孩打的时候,女孩疼的厉害随手抓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放学她就堵着我,还掐我。”夏以弦似乎是再也憋不住了,呜呜咽咽的开始哭着,“我知道打架是不对的,是犯法的。”
“我还告诉她,不要打架,这样不好,可她不听,我本来想着事情发生了就算了,不想让你们替我操心,没想到,没想到……”
夏以弦抽噎了几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没想到她竟然恶人先告状,来找我们的茬,爸,妈,你们可不能偏听偏信呀。”
“打架是要坐牢的,我坐牢没关系,可带着咱家的成分都不好了,更何况我还没有打架,她身上白白净净的都没有伤,怎么能说是我打的呀!”
夏以弦那声爸妈叫的怄死了,哪有做爸妈的,女儿都被欺负到家门口,结果母亲只想着息事宁人,父亲一言不发默认了母亲的态度。
是当爸妈的作风吗!
是亲生的吗!
夏以弦哭的情真意切,再加上模样又好,梨花带雨的表情连对方家长都有些过意不去。
但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吃亏,“你身上的伤呢?亮出来!”
女孩怎么可能亮出来,都是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夏以弦下手黑的要死。
她咬着牙憋红着脸的样子更像是在撒谎。
那边夏以弦的声音小猫一样的挠人心窝,“妈,你可得相信我,打架是要坐牢的呀!我没打架,真的没有,我是被欺负的那个。”
一边哭一边摇头,整个人看着柔弱的摇摇欲坠。
莹白的小手臂,乌青越发的刺眼,对方家长感觉自己脸火辣辣的,夏以弦还强调坐牢的事情,害怕事情闹大真的不可收拾。
“那个,你看咱这闹了个误会,孩子们道个歉都不计较的事,咱也别闹大了。”
家长正想让女孩道歉,谁知道女孩像是没脑子一样,恶狠狠的,“就是,你道歉了咱就一了百了!”
夏以弦哭的都停顿了一秒。
这是智障吧,闹大了,坐牢的不是你们吗?
正僵持着突然有进来一个女的,同样凶神恶煞的,夏以弦看到她称之为父母的人瞬间笑的跟花儿一样,比见了亲生的都亲。
女孩似乎也很高兴见到她来,挽着她的手臂,“周含姐姐,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教训教训她,她打我!”
周含嫌弃的看了夏以弦一眼,高声附和道,“道歉,必须道歉!”
夏妈妈不住地点头,哈巴狗一样,“好好好,让她道歉,道歉,夏以弦你赶快道歉!”
夏以弦还没开口说话,周含又补充了句,“让她跪下道歉,带着我的那份!”
夏妈妈毫不犹豫的点头,“以弦,听到没有!”
夏爸爸有些看不过去,说了开场的第一句话,“道歉可以,但跪下…是不是过分了。”
周含哼了一声才不关心过分不过分,“她不道歉,我就告诉我爸你们都欺负我!”
夏妈妈持续狗腿,“别别别。”回头呵斥她,“夏以弦!还不赶紧道歉!”
夏以弦朝她一直在看戏的名义上的姐姐身边凑凑,装晕!
夏以淇看热闹看的正爽,突然身上一沉接住了夏以弦,这是晕了?
不过,抱着还真舒服。
在场的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周含皱着眉,又哼了一声,“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不道歉等着瞧!”
说完蹬蹬蹬的就走了,脚步极重。
周含走了,剩下的就是没理的,没法嚣张灰溜溜的也走了。
夏以弦感觉自己是被夏以淇被拖到床上的,对面把她扔在床上还嘟囔了一句,“道个歉不就完了,哪里至于闹这么大。”
话音刚落,床上的夏以弦兀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眸子里的冷淡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夏以淇又觉得自己可笑,怕她这个软包子做什么!
然后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你刚刚是装的?”
夏以弦躺在床上不想理会她,微撑起身子看了看周围又躺了下来,屋子里简陋的寒碜,角落里看不出颜色的木柜子,旁边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也是木质的,整个屋子除了床就这么点东西,脏兮兮的墙上还贴着张领袖画像。
夏以淇犹豫了下,坐到她旁边开口道,“我劝你还是道歉吧,周含她爸是厂长,咱家得罪不起,再说了,你到时候还要嫁进周家,关系不能太僵。”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
怎么着,我的厂长爸爸?
附带一个卖女求荣?
“我为什么要嫁到周家?”
“我知道你不喜欢周勇,但人家周勇也是一等一的好,还有个好爸爸,长的也好,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再说,周勇喜欢你,结婚后也不会亏待你,到时候你嫁过去了,他再提携提携咱家,我的工人职位也能转正,他和上面活动活动,咱也不用下乡受罪。”
“牺牲你一个幸福咱全家,这买卖多划算!”
买卖?
这一家子不是让女儿牺牲尊严下跪道歉,就是让妹妹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不喜欢的男人!
夏以弦脑袋乱糟糟的,还没有分清眼前的情况,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夏以淇还像苍蝇一样的嗡嗡。
夏以淇戳戳她,“哎,我给你说话呢,你听到没?”
夏以弦猛的坐起身把她按在床上,眸子里布满血丝,“会闭嘴吗?”
夏以淇被吓的哆嗦了下,可对面是一直以来都怂的不行的夏以弦,还是梗着脖子,“你发什么神经?我好心劝你,你干什么?”
“刚刚来找茬的女生是我打的,你如果也想像她那样,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
夏以弦说完慢慢凑到夏以淇耳边,“打人不留痕迹,除了你自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被打,因为没人相信你,懂吗?”
满意的看到夏以淇瑟抖了下,夏以弦放开她,“会闭嘴了吗?”
夏以淇立刻做起身子,跑到门边,和夏以弦面无表情的脸色对上配着她眼睛里的血丝,无端生出几分恐怖。
她看夏以弦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了恐惧。
夏以淇见夏以弦不在理她,松了口气。
又看到夏以弦直接钻进了她的被窝,可她又不敢去睡夏以弦的被窝,只能一个人多披了件衣服坐在吱吱呀呀作响的木椅子上待了一夜。
连动都不敢动,生怕有点声响吵醒了夏以弦,再刺激的她发疯。
清晨的阳光透过雾气喷洒再窗台,夏以弦愣了好久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经历的不是梦,太真实了。
连薄雾晨曦的味道都那么真实。
最可怕的是,她感受到了手臂的疼痛,这是昨天没有的。
早饭艰难的像是在吃屎,不知道是为了故意教训她还是这个年代真的这么艰苦,只有她半个手掌大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团成团的东西。
咬了一口,剌嗓子的疼,勉勉强强才咽下去就了口貌似是饭的稀水顺顺嗓子。
水都这么难喝。
“摆什么臭脸!”夏妈妈见她的那副娇气的模样就来气,没那公主命天天装什么娇弱,赔钱玩意儿!
“行了。”夏爸爸开口,“今天去给周含道个歉。”
夏以弦低着头不说话,旁边的弟弟还想多吃一个剌嗓子的团子。
她还有一个弟弟,也不知道叫什么,看样子估计才八.九岁。
夏妈妈看她的模样更来气了,拍着桌子,“你听到没有!去道歉!你不去就等着下乡!”
夏以弦依旧闭着嘴不说话,城里都这么艰苦了,别说农村了,穷乡僻壤还得起早贪黑干农活。
她没受过苦,一点苦都没受过,不可能去农村。
但道歉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