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真的是越活越过去了。
然而顾安这叫家长的水平确实过分?怎么萧焕也会在此?
顾南风带着疑问一言不发地往前走,方才顾安的话又萦绕在他心头,皇上已经允许崔淑妃诞下龙嗣,这个套路,这么几年世家忍辱负重下来是帝王终于不再杯弓蛇影还是为了权力制衡别有用心
或许朝堂格局会变也未可知。
他甫一进门就看到正上方坐着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也是顾南风头一次见到活着的皇帝,不得不说,气质上和他想象的有一些差距。
不是磨练出利锐之气的宝剑,而是收敛着锋芒的剑鞘。
不怒自威,高高在上,这上位者的气势像极了他爷爷。
统领千军万马的帅才。
这句话瞬间就浮现在他的心头。
他一旁坐着的就是那享有“至高荣誉”的崔淑妃,她穿着淡粉色长裙,身上披着粉紫色的大袄,脸上一直挂着温柔如水的笑容。
整个人坐在那里仿若将开未开的百合花。
而帝王左下首坐着的那一位鬓发银白的老头儿,不用想必是萧焕无疑。
他胡须很长,像得道高人而非当世大儒。
顾安和顾长宁安安静静地坐在右方,顾长宁自是摆出了他“不闻天下事”的气质不提,令顾南风有些惊讶的是顾安居然显得有些拘谨。
这么一个苦主儿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南风进来的时候将个人表情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问了好,值得庆幸的是当今并不喜欢自己子女跪来跪去这一套,倒是省了顾南风的万般纠结。
帝王对自家女孩子们的口角只字未提,看着一众宫女们仍旧跪着,无人叫起的局面。
小宫女们本就为了伺候主子们方便不能穿得太厚的衣裳,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许久,大多人已经承受不住摇摇欲坠,有几个嘴唇已经苍白,但仍然微驼着背俯首跪着。
顾南风在一旁坐着看到着实心下不忍,他只得做了这出头鸟。
然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语不发,顾安方才告状支支吾吾不敢说明口角原由未能得逞心里不爽本是调节气氛小能手此时却存了心要看尴尬的局面,其余几人也不是自来熟的多话性格,场面颇为尴尬。
顾南风则眼观鼻鼻观心,开始专心研究起一旁小宫女衣服上绣的图案。
许久,皇帝约莫觉得自己需要担当起打破局面的责任,“蒋太医去给长乐瞧瞧。”蒋太医看着年事已高,今天本是来给崔淑妃请平安脉的,却不想刚好撞着了,就被一同叫了来。
顾南风现在已并无大碍,当今以这个话题开了头儿,旁边自有捧哏接话茬的太监,自然就引向了昨日之事。
天子果然大怒,鉴于萧焕在此看着,顾南风不知他真心还是假意。
接下来的事情办得犹如秋风扫落叶,皇帝身边的人亲自出手,把所有宫女们审了个明明白白。不仅昨日之事有了交代,甚至之前偶尔干的那么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有人互相吐了个清楚。
皇帝也顿觉自己的老脸挂不住,速度命人唤了内务府的管事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勒令他速度选了新人来供顾南风挑选。
萧焕一直在场,却始终不置一词。
在新一批的小宫女们到来的时候他正端了茶杯喝茶。
看着这一堆新人,顾南风很难不怀疑这其中肯定又有其他宫里派来的奸细,然而他实在没有这种看脸挑人的天赋,正要随意去选。
琳琅却转了头来,迅速轻声说了“三排”两个字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为顾长乐倒茶水。
顾南风不明就里,但还是听了这话,假装随意地选了三四两排,这种挑选方式倒也比较符合之前顾长乐的行事风格。
事情全办妥了之后,除了萧焕和顾长宁外,其他人走了个干净。
顾南风不明白崔淑妃是来干嘛的,方才瞧着她行动不便似是有了身孕,天寒地冻的却还要出来这一趟。
琳琅去安顿新人去了,正厅里坐着祖孙三人面面相觑。
顾南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长宁则一脸冷漠,萧焕有些尴尬,强自说道,“许久未见,你们二人下棋来我瞧瞧这技术退步了没有?”
顾长宁冷哼一声,但还是一马当先,顾南风跟着他,左拐右拐开了一扇门之后就来到了书房。
黑色的书柜直达屋顶,足占了半面墙壁,一本本书整齐码着,有些书棱已经发黄,透出年代感?
他轻车熟路地端了两盘棋子,也不给顾南风选择的权利,直接就把黑色棋子塞给了他。
顾南风把玩了几个棋子,这棋子应是暖玉做的,莹润剔透,入手不觉发凉。
反而透着淡淡的暖意。
幸好顾南风也曾跟着国手学过两招,不然定要露出马脚。
但他的棋艺比起顾长宁来说就差了许多,只能另辟蹊径。
“你这棋艺还是没多大进步,倒是莽了不少。”萧焕坐在一旁的梨花木雕贵妃椅上,边摇晃着边道。
这个时候顾南风的黑棋已经抵挡不住白棋的攻势,只得专注一处,试图杀出生路。
终于来了,顾南风自己摸索着意思,“既是无路可走,何不扭头再拼一把?”他捏着棋子。
顾长宁,当真不给面子,多走一步就里输多近了一分。
顾南风索性耍赖,一伸手将黑白两色搅为一潭,“现在整局全乱,自然不分输赢。”顾南风理直气壮。
萧焕坐直了身子,从容道,“没有赢者,那就是说,都是输家。”他盯着顾南风。
顾南风从死了的棋子中捻起两颗,他也盯着萧焕,毫不示弱,“死了的终究死了,总要考虑还活着的棋子。”
“该认输就认输,活着的棋子仍可活。”
“白棋的主人可不是你,你问问白棋会不会对黑棋斩尽杀绝!”
他二人没有人先把目光移开,一定要分个输赢。
“你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顾长宁收拾着棋子,“他一个老头子能管得了谁?我们自做我们的就是。”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自然惹来萧焕吹鼻子瞪眼,“我是你爷爷。”
“不好意思。我爷爷已经故去了,多少年我不知道。”顾长宁耸耸肩膀,他盖了盖子。
萧焕眼睛都瞪了起来,他方才气坏了才说错了话,他这算起来可不是顾长宁的外公么。
顾长宁的爷爷可不就是仙去了多年。
顾长宁拉了顾南风要走,对他置之不理。
“不可大乱,也经不起大乱。”他没有办法,语气已经妥协。
他不知道萧宁同她哥哥于这二人留下了什么,他只知道就算自己动之以情,也拦不住年轻人。
更何况他也无情可以讲。
他不欠这天下人,缺欠亲人太多。
天下如棋,一步三算。
他没有算到这结局。
然而天下终究不是棋局,死了的人终究已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