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立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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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
赫琪在树后绞了绞手指，然后踩着高跟小心地走上草地，这里是问道破附近一个人烟稀少的山坳，倒是个隐秘的所在，本来唐家堡就不是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地界。
“大夫，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的蛇在那吐信子好久了，怕是饿了吧？”甄殓依旧是枕着自己的双臂望着灿烂的星河，没有回头。
“先生真会开玩笑。”赫琪走过去坐在甄殓身边，“不找个地方处理下吗？你身上都是血。”
“不想动。”
“大夫，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碰到这种说辞，甄殓从来都是一个字：“说。”
“唐澈她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事实证明你们无法在一起，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
“……”甄殓绷紧了脸闭紧了嘴，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是不是每时每刻都渴望见到她，不这样就无法安心？她不在的时候就一遍一遍描摹她的模样，虽然一时半会也不会忘记。是不是无数次幻想自己和她像普通夫妇一样，无人打扰，过着最平淡幸福的生活？”
甄殓短促地呼出口气，长睫极快地眨了几下，赫琪继续说下去：
“我好像明白你想说什么。”甄殓果断站了起来，扭头看向赫琪，“这是你的幻觉，我们之间的感受其实没什么共同点。”
“怎么可能？”赫琪皱着眉头摇摇头，“所谓爱上一个人难道不是这样的？”
“很多年前我也这么以为，所谓感情，不过如此，那时的我就跟你现在一样，相信我，多给你几年时间，多见过几个人，你连动心都会懒得。”
“懒得……动心？？”赫琪烦躁地换了个坐姿，眉心的川字纠结成一团，“你……你的意思是……你从来就没有对唐澈动心过？？”
“我认为应该是这样的。”甄殓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草地，“我以为自己早就没有心这种东西了，但……说不清，如果我能跟你一样一条一条说出来，也许事情简单得多。”
“那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你觉得呢？”甄殓挑了挑眉，赫琪粉颊上一片红霞：“我觉得……我觉得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吗！！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男人，所以她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给他生孩子！照顾他起居！让他开心让他笑！不就是这样吗？？”
“对，对人来说，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甄殓说完，伸手去把栓在树干上的闪电的缰绳松开。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能就简单幸福的过完一生呢？”
“和谁呢？你？”
“……怎……怎么就不行呢？唐澈注定没办法和你一起，我会倾我所能对你好，我们去五毒潭就过完下半辈子，你一定会……忘了唐澈的。”赫琪不知何时已将手伸到甄殓墨色的长袖上，瞧瞧抓紧了他的胳膊，“算我求你了好吗？我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执着过，我可以放弃所有东西只求你……”
甄殓迅速抽开袖子。“不可能。”
“为什么你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如果我是个普通人，也许下半辈子放弃她凑合就过了。……没有恶意。”
“……什么叫……不是普通人？”
“就是。”甄殓转过身，眉毛是一副无奈的八字，“我已经被唐澈影响了太多。”
“你……”赫琪腾的一下站起来，甄殓赶紧闪边去免得被那高跟鞋踩到脚，“你……她骗了你多少次，利用你多久？谁知道她会不会保持这种作风知道你毫无利用价值再把你踹了？？”
“是啊，我恨她，非常。”甄殓垂下眉眼，撩起自己的长袖查看上面的血迹。
“恨她也是没办法的，要是我也恨，搜易我完全能理解你不是吗，但是我知道你下不手去真的报复她，所以不如就忘了她，跟我一起……”
“跟你一起过日子？听起来很不错，可我还是那句话，没可能。”
“你到底嫌弃我什么？？？”
“我真的没有嫌弃你。”甄殓扶住了额头，好似承受不住寒气般缩起肩膀，“你什么都好，就是…”
赫琪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伴随着声声脆响蹲下来拍了拍甄殓的肩膀：“说出来舒服点了吧，所以我说，她不适合你，她这般性情，也只有木桩能忍受了。”
“我不是木桩。”甄殓叹了口气说。
“所以你何必忍受那种人？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呢？”
甄殓眉头一皱，他的心情已经相当烦躁了。
“我对你没什么不满意的。”甄殓扭过头往驿站马所在方向走去，赫琪果然远远跟了上来，甄殓能听见她的高跟鞋嗒嗒作响。
“那到底为什么不能接受我！”赫琪狠狠扯住了甄殓的袖子不让他走，声音有点儿嘶哑，“你拒绝也就罢了，结果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拿不出来，你是在糊弄我吗！”
“因为……”甄殓努力压制住心头烦躁，舔了舔干涸的唇说，“因为你不是那个人，就这样，没什么道理。”
“大夫，你别告诉我，你至今仍钟情于她？”赫琪说着说着眼角开始泛起泪光。
“就算是这样吧。”甄殓绕开她还要继续往前走。
“我……我想不通……”
“没什么想不通的，感情这东西什么时候讲道理了。”甄殓说完果断绕开赫琪继续往前走，他的步子很急，一头墨撒般的长发好似乌黑缎带随步飘起。赫琪最爱的就是大夫背影这抹温柔漆黑的长发蕴含的无限风情，那就像一潭无边溺水足够让她心甘情愿溺死其中。
她抹了抹眼泪，望着甄殓秀发摇曳的漆黑背影用他刚好能够听见的声音说：“既然大夫不肯说……那我自己去问唐澈好了，你们中总有一个拎得清的吧？”
甄殓冷笑一声转过来反问：“早在妓院里你就问过她了，你觉得她的答案如何？”说完他又甩头继续往前走去，驿站只在他十几步远开外了。
“大夫你说感情不讲道理是吧？”赫琪又提高了声调道，“那我从此以后开始恨你们二人如何？我无法对你下手，也杀不了你，那我把这些恨意全都转移到唐澈头上去如何？我也想讲道理，可你逼我不能讲，我只求你正视我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拒绝理由，可你连这也懒得，句句都是敷衍搪塞，一会儿说你根本没动心，一会儿又说仍钟情唐澈，你我二人纠缠半天连个拿得出手的结论都没有，大夫，你这是在侮辱我吗？”
“不想让我敷衍你？”甄殓终于再次转过身，微微皱着眉告诉她，“想让我事无巨细地给你讲故事吗？”
“……讲故事？”这次轮到赫琪愣住。
甄殓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赫琪心头突然腾起不祥的预感。
“我和她之间根本不是你能理解的，小姑娘。”甄殓勾了勾嘴角，那种居高临下的视线让赫琪头皮发麻，“我劝你远离我是为你好，并非轻视于你。”
“不是，你说讲故事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想听你和唐澈只见卿卿我我的故事，我只想要你给个确定的理由！”赫琪倔强地仰起头来说，“不然我跟你到天涯海角，我就当做你从未认真拒绝过我！”
“我本来也没想和你提那种故事，我说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从一开始你的成见就错的彻底，所以我们之间无话可说。”甄殓的口气毫不留情，语速也快了许多，“你也别跟着我，我要做的事若是拖上你只会碍事，我知道你不怕死，早闻苗女对感情之事总有种飞蛾扑火的执着，我算是见识到了，所以有些事，我在这里和你说个清楚吧。”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赫琪翻了个白眼，撅着嘴别过身去。
“如果你想顶替唐澈的位置，你要做好死在我手里的准备。”
冰冷如蛇的话语就这么淬不及防地钻进赫琪的耳朵里，让她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回头目瞪口呆地望着神色凉薄的甄殓，结结巴巴地开口了：“你……你什么意思？你想……杀……杀唐澈？为什么？”
“想杀她，当然是有仇。”甄殓的回话依然毫无情绪，仿佛是在捧读。
“是因为她骗了你？”
“不是。”
“难道早在这之前……你们就已经结仇了？”
“没错，很早很早之前。”
“能……告诉我是怎么结的仇吗？”
甄殓仿佛是实在忍不住了，呼哧一声笑了，他这种嘲笑无知者的微妙神情和口气老实说让赫琪全身不舒服。
“所以我才问你想听故事吗？”甄殓压低了嗓音，用磁性的尾音拖长了调调，“很长，很长的故事。”
“……我……我真的不太懂，你说的好像……”赫琪飞快地眨眨长睫缩了缩肩膀说，“你说的好像村里长者给孩子们讲起蚩尤时代神话一样的口气……”
“哦，我有点记不清了，也许有那么长，叶修没有。”甄殓两手从容地笼进袖中，抬头望着头顶一方璀璨缤纷的星空说，“所以，就算你想听，我也未必能说。”
赫琪咬着牙低头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总之你……和唐澈有仇对吗？你想她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甄殓这时候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点令人不寒而栗，“她的命只能是我的，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
“哦是吗？”赫琪眨眨眼狡黠地笑了，“我其实没有那么多兴趣弄死她，但是我很有兴趣帮你一把。”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立夏·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