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被自己蠢哭》千溪雪湖

72、凤仙引

　　只有十天的时间，白商弦一直在伽蓝殿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救了汐鸾就要牺牲西王母和雾鹫；不牺牲他们汐鸾就会死。算算下面的时间已经过了九天，他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傅千迟和雾鹫知道蔓锦葵与他交换了条件，但他却没有告诉他们是什么条件。西王母尚在九重天不知此事，雾鹫要是知道条件是自己的性命，他定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

　　在某一方面来说，雾鹫要比他果敢多了。

　　他想得入神，未察觉到傅千迟的到来：“在想什么？连本仙进来了也不知道。”

　　白商弦回过神，见是傅千迟才稍微松了口气：“事情太多，难以一件件理清。”

　　“本仙看你是在烦恼小仙鹟的条件吧？问你也不愿意说，是什么难办到的条件么？”傅千迟不请自来的与他面对面坐下，问道。

　　清冷的殿内只有两个人的回声，白商弦怕被突然往这里来的雾鹫或是汐鸾听到，压低了声音道：“千迟，我与你交情如何？”

　　“管鲍之交不过如此。”

　　“这个条件我只说给你听，好友。让雾鹫和汐鸾知道，我怕他们会做出愚昧之举。”白商弦思量再三决定请傅千迟帮忙。

　　“古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一个人扛的事情太多最终只会被压得喘不过气。说来让本仙听听，为你好好排解排解。”

　　白商弦与傅千迟在伽蓝殿商量的时候，雾鹫就在伽和殿照顾汐鸾。汐鸾身上的毒没发作的时候很清醒，清醒到自己发病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得一丝不差；发作的时候却思绪混乱，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认识身边的人，说着没有任何逻辑的胡话。

　　汐鸾此刻刚刚发作过，由于太过于激动，现在已经睡了下去。蔓锦葵的条件是什么，为什么清言他迟迟不完成？再这样下去，即使汐鸾服下毒药也会因屈辱而选择自毁。

　　他心疼不已地抚摸着汐鸾的脸，恨不得那个被下毒的人是自己。

　　一阵风吹过，一只白色纸鹤落到了汐鸾身上。雾鹫疑惑地伸手摸到那只纸鹤上面，那只纸鹤就化成了一行小字——若想要汐鸾的解药，三途川见。

　　是蔓锦葵传递过来的信息！雾鹫因过于重视汐鸾而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疑问，替汐鸾盖好被子后他安慰她：“我很快会把解药带回给你，等我。”

　　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离开，汐鸾有些不适应地睁开了眼睛。塌边空空的，四周十分安静，白商弦和雾鹫还有傅千迟都不在。

　　之前毒药发作时的记忆仍然清晰的残留在脑海里。汐鸾紧皱着眉头，一脸的难堪——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白商弦面前？死了还干脆些。唉，如今也不是说要死就能死的时候，至少要等仙界平静之后……她的心里很乱，她还要保持这种样子到什么时候？锦葵她到底是恨她还是在恨白商弦呢？要这么折辱她！

　　三途川依然没有任何改变，云雾萦绕，边上的封神台看不到顶。

　　蔓锦葵负手站在三途川边，远远望着冥河望着坐在河口的渡灵人，若有所思。馒头从她斗篷的帽子里钻出来爬到她的肩膀问：“主人，那人真的会来吗？”

　　“曾经的我也像他那样痴狂，为心之所爱倾付一切，所以他一定会来。”

　　馒头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听着。主人总是说些它不能理解的事物，让它很是苦恼。

　　过了一会儿，馒头远远就看到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公子乘着一头巨大的白鹤从上空飞了下来。白鹤离地面半丈高时他轻盈往下一跳，稳稳落下。系了一半的长发迎着劲风飞扬，使他风华绝代的面容晕在薄雾之中，犹如梦里人。

　　他长袖一挥，白鹤听话的嗝嗝几声向来时的路飞走了。

　　蔓锦葵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他的耳边：“仙君的坐骑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很惹眼呢。”

　　雾鹫目光巡到蔓锦葵的身上，颇有些恼怒道：“寒暄的话就免了。我来此的目的就只想要回汐鸾的解药而已。”

　　蔓锦葵微一扬眉，目光又落到三途川的冥河上，语气清淡：“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说想要就能要到？”

　　馒头骨碌着眼睛仔细瞧着雾鹫的神色。看他开始有些生气的样子时它缩了缩脖子，躲回了斗篷的帽子里。

　　“那你想如何？”雾鹫早知道蔓锦葵不会那么容易就把解药给他，不然白商弦当时就能拿到解药回去了。

　　蔓锦葵不答反问：“看来白商弦是打算牺牲汐鸾仙子，不然也不会让你出现在此地了。”

　　这话有点意思：“你指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么？他若想救汐鸾，就得带着西王母和你的头颅来见我。”

　　雾鹫暗地吃惊，以清言的个性，难怪他会如此犹豫不决，也不跟他们说蔓锦葵提了什么条件。为了救汐鸾，他的命可以给她，但是西王母是昆仑仙境的支柱，一旦失去西王母，仙界就是名副其实的废墟了。

　　“你想利用汐鸾来覆灭整个仙界？”真是一步好棋，让他深切了解到魔界公主的歹毒之处。但她真以为白商弦会按她所设的棋局走么？

　　“唉呀，雾鹫你不了解他吗？他可是个宁愿牺牲自己，牺牲所爱之人也要保全大义的英雄。牺牲一个汐鸾比牺牲好朋友和整个仙界划算多了。”

　　“那你找我来就想说这些？”

　　蔓锦葵轻笑出声，饶有趣味道：“我这人就是心太软，见不得你这种人。大概是因为以前的我跟现在的你很相像。我可以把解药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雾鹫警惕道：“什么事？”

　　“我想镜逸仙君知道一命偿一命的道理。”

　　“你想，要谁死？”

　　“自然是你的。这样既不为难白商弦，又能救汐鸾仙子，你又何乐而不为？”

　　******
　　碧霄处理好蔓锦葵交待他的事情就往她居处禀报，但却只有伊素裳在房间里。

　　他进门就问正在桌上喝茶的伊素裳：“公主人呢？”

　　“有事出去了。”伊素裳眼睛往他手里的瑶琴瞄了瞄，“你这么宠着她，不是又要重蹈了之前的覆辙？”

　　“你不也宠着她么？她的身子自从完全解开封印后不如往时的好了。你不跟着去，只怕她又在乱来。”碧霄把瑶琴放到案台上，沉声道。

　　伊素裳敛下眼睑，自嘲道：“以前就宠着她，已经改不了了。她出去也有一阵子了，我去找找她。”

　　碧霄点头，又道：“对了，她回来之后让她到洗浴池一趟。那些仙派想来已经快要完全变成魔界的爪牙了。”

　　“……嗯。”

　　蔓锦葵往魔界回来的路上突然觉得浑身一寒，该不会是碧霄又在背地说她什么了？馒头从斗篷露出脑袋问：“主人，你真的把解药给了那家伙？”

　　“你认为我会那么简单就把解药给他？”

　　“那是……”

　　“只不过是缓解毒性的药物了。暂时骗骗他，他的命就能握在我的手里。”

　　馒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主人和那家伙分开前，主人没有先要他的命。等他以为汐鸾没事后，他自然会甘愿付出性命，到时就能一石二鸟。

　　回到魔界居处，蔓锦葵见案台上那把瑶琴已经修好了，唇边绽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碧霄果然可靠，这么快就帮我把琴修好了。”

　　她伸出手指在琴弦上撩拔了几声，满意地点头：“声色没有任何改变，果真厉害。只是不知道师姐去哪里了，怎么没在房间？”

　　“她不听你话，没有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馒头冒出话来。

　　“小嘴儿就爱乱说话，她许是去找我了。也罢，先去找碧霄道个谢。”蔓锦葵转身欲出去，又猛然咳嗽起来，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馒头每次见她这样就非常痛心，无奈说什么她也不找人看看，实在让它头疼又着急。

　　“你怎么了？”忽然的声音把蔓锦葵吓了一跳。抬眼望去，才知是伊素裳。

　　伊素裳打算去找蔓锦葵时又想起蔓锦葵交待的话才回了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蔓锦葵在大口的吐血。

　　“没事。”蔓锦葵抹去血痕，轻描淡写道。

　　伊素裳走到她身旁扶着她责备道：“你的样子哪里像没事？虽然你是魔界公主，但你也不过二八年华，像从前那般撒撒娇也没什么不可以。”

　　馒头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对呀对呀，主人你就别硬撑啦！”

　　蔓锦葵却不接受她的好意：“我真的没事。”

　　伊素裳拉着她坐到榻上去，语重心长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强行打破师尊的封印才变成这副模样？你不跟我说的话，我就去跟碧霄说。”

　　以碧霄的个性知道她的身体变成这样，一定更加限制她的行动。她还是老实交待好了：“师姐，你要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碧霄。”

　　伊素裳摸摸她的头，表示答应了。除了拥有祈霜的记忆之外，她的年纪明明那么小，外表明明那么稚气，却兀自强撑起来，也不爱撒娇不爱诉苦，委实令人心疼。

　　“还有，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等魔界平定了仙界之后，我会好好医治自己，师姐你莫要担心。”

　　“那我便信你一回。只是不要太勉强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你一旦倒下，整个魔界的士气也会跟着倒。”

　　“胜利在望，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倒下的。”蔓锦葵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