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黎明》出逃玉米

30、试探

　　尤佳乐轻松地耸了耸肩：“要不您哪天亲自去问问他？”
　　贺明州闻言轻笑了一声：“接着看戏吧。”说完，贺明州眼里的那点儿探究就收了回去，重新看向台上。
　　场内鼓点越发密集，戏已经唱到了最热闹的地方，但贺明州的视线却时不时地落回身边人身上。
　　“今天算是开眼了，谁成想会现场坐头排听名角现场唱戏……”
　　贺明州斟了一盏温茶推到他面前，笑得温润：“以后你要是想听，就跟贺大哥说，我带你来。”
　　“哎哟，”尤佳乐笑着道，“那您到时候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贺明州语气轻轻的，眼神却意味深长，“像你这样的人，要是生在过去，说不定早被哪个王府老爷请去做幕僚了，天天听戏、喝茶、出主意——得宠得紧。”
　　“哎哟，打住快打住，别捧杀我啊贺大哥。” 尤佳乐笑得眼角都弯起来。
　　厅堂灯火渐渐亮了起来，人声嘈杂，观众三三两两地走动着伸展身躯，等着下一场开锣。
　　尤佳乐看完自顾自的感慨了起来，这比在现代看电影震撼多了，情绪丰满的让人想哭。
　　结果人还没从情绪里走出来，一转头脸色由晴转阴。
　　贺明州正微笑着点茶盏，却忽然注意到尤佳乐的眼神，似乎望向身后。
　　他侧头一看，只见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走来。
　　怎么是你，怎么又是你，他好不容易偷个懒看个戏。
　　章显德目不斜视地走到两人面前，站定。
　　“尤佳乐。”他低声唤道，眼神沉稳，语气却不容置疑，“忙完了吗？我来接你。”
　　“你怎么来了？” 毕竟有别人在，尤佳乐只好隐忍不发。
　　贺明州倒是挺会做人的，立刻站起身，脸上还挂着那副得体的笑：“章老板也来看戏？”
　　“路过。”章显德简短回答，“刚好听说他在这里，我找他有事。”
　　贺明州嘴角都没怎么动，笑容却悄悄地收敛了一分，“是吗？我和佳乐过来欣赏国粹，发现我跟他很有共同话题。”
　　章显德淡淡地笑了一下，眼神深邃地看向尤佳乐，“我倒是没听说过他对戏曲这么有研究。” 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贺明州，语气淡淡地说，“贺专员，公务繁忙，还劳您分神应酬我家助理，实在不好意思。”
　　“哪儿的话。” 贺明州依旧保持着笑容，只是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出了一丝冷意，“佳乐本身就很有趣，跟他一起很开心。”
　　“我知道。” 章显德忽然接了一句，转眼看着尤佳乐。
　　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住了，尤佳乐感觉自己像是被两道无形的视线给缠住了，浑身都不自在。
　　“走了。” 章显德干净利落，转身往门外走去。
　　尤佳乐赶紧站起身，手忙脚乱地跟贺明州挥手：“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贺大哥，回头有机会我们再聊！”
　　“好啊。” 贺明州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着，“改日请你喝茶。”
　　尤佳乐连连点头，便赶紧跟着章显德走了。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一走出戏院大门，尤佳乐就不高兴地问道。
　　“不是说了，公司有事。” 章显德平静地说着，但步子迈得飞快。
　　“能有什么事啊，这么急？” 尤佳乐声音大了几分质问道。
　　章显德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替你跑前跑后的，你倒好，跑来听戏。”
　　尤佳乐顿时有点儿心虚，摸了摸鼻子。
　　回去的路上，是章显德开的车。
　　尤佳乐像个大爷似的坐在副驾驶，眼睛时不时地往旁边瞟，偷偷摸摸地看章显德的脸色。
　　章显德一句话都没说，坐得笔直，像尊雕像似的，一只手稳稳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轻敲着大腿。
　　气压……好低。
　　他忍不住把小爪子伸过去，轻轻地扯了扯章显德的袖子，“好啦，上面派下来的人，也不好太不给面子不是。”
　　“你用不着向我解释。” 章显德淡淡地回了一句。
　　尤佳乐看他语气稍微松动了一点，跟哄小孩似的，“其实我也听不太懂，就当长见识了呗。”
　　章显德没搭理他，只轻轻“嗤”了一声，那声音，听着像是笑了，又好像没笑。
　　窗外的街景慢悠悠地往后退，车子拐进了熟悉的云隐堂小路。
　　车子刚一停稳，章显德忽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以后离贺明州远一点。”
　　尤佳乐没听清楚，转过头：“啊？您说什么？”
　　“没什么。” 他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下去，只留下一句声音被夜风吹散的尾音。
　　夜色已深，章显德和尤佳乐一前一后下车走进云隐堂的庭院。
　　庭院里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笼，更显幽静。
　　刚走到主宅门口，便迎面撞上了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裴知远。
　　“显德，你回来了。”裴知远的声音依旧温润，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跟在章显德身后的尤佳乐。他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一闪而过 。
　　他原本以为自己暗地里对“乐记外送”使的一些绊子，多少能影响到章显德对尤佳乐的看法，却没想到两人看起来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这让他妒火中烧。
　　“嗯，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章显德的语气依旧平静，看不出任何异样。
　　“刚看完书，想着过来找你聊聊天，解解闷。”裴知远说着，目光再次转向尤佳乐，带着一丝客套的微笑，“尤特助也一同回来了？”
　　尤佳乐觉察到裴知远话里那股子不太友善的劲儿，心里头不大得劲，就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是啊，跟老板出去跑了点腿。”
　　他并没有提及看戏的事情，潜意识里觉得还是别给自己找事的好。
　　裴知远仿佛没注意到尤佳乐的拘谨，转过头，带着一丝亲昵的语气对章显德说道：“显德，我今天看了一本很有意思的孤本，是关于南北朝时期的风俗轶事的，想来你会感兴趣，要不要去我的书房一起看看？”
　　说着话，他就挺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挽住了章显德的胳膊。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偷偷观察着尤佳乐的反应。
　　尤佳乐看着裴知远亲近的举动，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找了个借口溜走：“哎呀，今儿跑了一天腿，我这小身板儿都快散架了，内什么老板，我就先回房了啊。”
　　他说完，不等章显德回应，便略显慌乱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章显德看着尤佳乐略显仓促的背影，眉心轻蹙，但他并没有出声挽留，只是对身旁的裴知远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