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里弋父笩

8、第8章

　　现实

　　2033年
　　让他被通知陆渊发生了极其严重的车祸，他一瞬间是不知所措的，他连忙拥出家门，门没来得及关，用身体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坐在车上忍不住全身颤抖，到了目的地，他从出租车上跌跌撞撞跑过人群，他几乎是爬到陆渊身边的，陆渊盖着白布，他颤抖着掀开，陆渊身体冰凉，黎禾暮青半趴在他的身体上，捧着他的脸，大口喘着气，眼泪止不住的流，但喉咙却发不出任何一种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他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用指甲使劲掐着手臂，试图从噩梦中醒来，他把胳膊掐到流血，血滴到陆渊身上，他像哑巴一样啊啊的叫，嘴里却流不出任何一句话，这一切太真实了。
　　陆渊把他丢下了，不带一丝犹豫的丢下了，黎禾暮青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后来他瘫坐在陆渊的身旁，用手捂着胸口，眼泪如倾盆大雨般噼里啪啦的砸落在地上，他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完全失去他了，他好疼啊，他的心好疼，他以后该怎么办，他想他了怎么办，这一切涌上他的心头，压得他生疼，他把眼泪擦干，漫无目的的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忽然，他朝天台跑去，不带一丝犹豫，他砸开通往天台的锁，殊不知这动静惊动了在楼梯间吸烟的患者家属，那个男人在他背后死死拽着他，他想抽离，可那个男人太壮了，他想说让他放开自己，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感到胸口很闷，他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他和陆渊的家里，身旁空无一人，显然，他的家人们去安葬陆渊了，他蜷在留有陆渊味道的床上，贪婪着想得到更多关于他的一切，泪水打湿了床单，他好似听到有人喊他“阿黎”，他听到了，他猛地坐起，光着脚将客厅，厨房，花园……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他幻听了，外面下着暴雨，刮着狂风，上天似乎在可怜他，这是夜晚，窗户未关，外面的大雨砸到屋内的木地板上，窗帘肆无忌惮的舞着，黑夜就像一头巨兽，想要吞噬这里的一切，他无心顾这些，他打开衣柜，拿起陆渊的衣服，抱着，他瘫坐在地板上，抽泣着“我说过我们要领养一个孩子，你答应了，你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我好想你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他撕心裂肺地哭着，发出啊啊的声音，家里只有他一人。昔日这栋房子里那么快乐，温馨，现在只感到阴沉沉的。
　　“啊啊……为什么是我，老天爷为什么偏偏是我”哭着哭着，他感到一阵恶心，连忙跑到洗手间呕吐，他瘫坐在洗手间，他缓了一会“陆……陆渊，老公，我不愿你一人深埋地下，我愿追随你，与你作伴，共同通往那极乐之地，你等等我，拜托你……你等等我……”黎禾暮青晕了过去。
　　黎禾暮青再次醒来，是在病床上，他不记得自己受了什么伤，或得了什么病，朝他走来的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医生告诉他，你的病差不多好了，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他很不解的向医生问“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告诉他，你坐公交车知道去了哪里，一家人都很急，你在一个废弃小镇的街上昏倒了，幸亏及时送到，送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受伤了，都检查了一点伤没有，至于你身上的血，经检验不是人血，是动物的，不过在你的腰间，手腕上的血是人血，至于是谁的，恐怕连你自己也不清楚。
　　黎禾暮青连忙问：“陆渊呢？我爱人呢？我先生呢？”
　　医生说：“你来这么久，就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伯和他们的夫人来看过你，其他人我倒没见过。”
　　黎禾暮青觉得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的确，在2033年的5月18日，陆渊车祸去世了，但他坚信他所经历的是真的，他向医生讲述，医生觉得他有臆想症，让父亲和伯父讲述，家人都觉得他疯了，家人唯一知道的是陆渊死后，黎禾暮青就一直魂不守舍，有时还说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渊也在身旁，对于黎禾暮青如今说的他所经历的故事，他们并不全记得，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家人一度认为他疯了，黎禾暮青跑上阁楼证明他的爱人一直在他身边，还说他进入了一个空间，空间里是以前发生在陆渊身上的事，家人们一致得出结论，陆渊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认为他说的一切只是因思念过度而做的梦，没有人相信他。
　　他再次走进了那个阁楼，至于什么红布口袋和它里面装的的书，根本不存在，从来就没有过痕迹，也没有那个有年代的箱子，而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本日记，这与他在空间里看到的日记一模一样。他开始胡思乱想：我的记忆好像被更换了，我到底是谁？我现在所处的是真实还是虚幻？为什么我之前的记忆消失了？我是日记里的我吗？陆渊的日记是否是真实？我是否存在？
　　他的理智告诉他，并且他坚信，他所经历的一切不是梦，他是真实的，他的爱人也是真实的，可能够证实空间里一切的东西，仿佛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消失了。唯一可以解释的，只有梦，眼泪如流水般在眼眶中涌出。他寻找能证实这一切的一切线索，发现这一切，就像被故意抹去了，销声匿迹，最后，黎禾暮青崩溃了，他想念他的爱人，想念空间里的一切，他彻底崩溃了，黎禾暮青站在楼顶的天台上“亲爱的，以后你做什么，都会由我相伴，久等了”俯视着万丈高楼，向前一步……
　　最后，那片有着坟墓的空地开满了白色的马蹄莲，坟墓面前，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两只蝴蝶，他们扇动着翅膀，翅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两只蝴蝶缠缠绵绵，抱着龙胆花的一位中年男人缓慢走了过来，静静伫立在坟墓面前，犹如在与坟墓中的男人对话……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