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天》一克川贝母

3、第三章

　　7

　　之后，苏雁依旧那一副正经样，一身西装领带看起来无比板正，但谁能识得透他私底下是什么样？

　　某天，我得闲载着苏雁回了一趟老家。

　　一路上雨都没有停，雾也大，路过一些路段时，看见追尾好几辆的车使我的头脑愈发清醒。

　　但一到地方雨就停了。

　　我到家时家里人没在，院子里窝着一只年迈的黑猫，看见我进来了便围着我蹭了半天。

　　随后仰着头冲我叫了一声。

　　我不是个喜欢动物的人，象征性摸了摸它的脑袋，抬脚迈过它，自顾自地去屋子里，打开柜子探头进去看了又看，闻了又闻，里面是潮掉的木头和淡淡的灰尘味。

　　谈不上好闻，但叫人安心。

　　而后我开始翻箱倒柜的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紧接着我就从柜子里翻出了户口本，静静看着户口本里自己的名字，坐在床上叹息。

　　直到苏雁过来我也没合上户口本。

　　他脱了外裤上床跪坐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脖子吻了我的耳廓：“哥……你的名到底哪两个字？”

　　“别腻歪……”我说着，拍了拍苏雁的手，“褚央，衣者褚，中央的央。”

　　“……还是初阳好点，不那么拗口。”

　　我叹了口气，道：“长这么大还是觉得当时登记的有点文盲，很多把人家名字登记错的。”

　　苏雁拉上窗帘，改抱着我的腰。

　　他正跟我腻歪的时候，门忽然开了，我麻利地站起来，苏雁躺下了。

　　“起！起！起！”

　　我心里有点被抓包的囧，麻利地往苏雁大腿上拍了好几巴掌，随后把他揪起来。

　　“阳阳，大雁？怎么都回来了？你看你！打人家干啥？！”

　　我妈说着，抓着苏雁看了半天：“哎呀……现在长得比以前还俊了！”

　　“……我也很俊的好不好。”我忍不住臭屁。

　　“哎呀……大雁，回去了没呀？还是先来这儿的？阳阳就总是喜欢拽你一起来家，怎么没见佳瑄？”

　　连珠炮弹的问题，前几个苏雁对答如流。

　　“还没呢，跟初阳回来所以就先到这儿了。还得是初阳回来，所以我才回来一趟。佳瑄她……”

　　苏雁说不出口，脸上表情都僵住了，他打了个哈哈，挠了挠头，试图扯谎：“她……”

　　我拽了一下苏雁的胳膊，说：“你看看，我得跟他回去一趟，烦死了真是！”

　　“对！我得回家。”苏雁闷头就打算跟我走。

　　我妈一把薅住了我：“你别走，多大了还不结婚，我给你安排相亲。”

　　“妈！我跟大雁虽然一个城市但不见得容易一见，我俩正好趁这个时候聚一聚。”我说着，揽着苏雁的肩膀带着他走了。

　　出门一拐到巷子里我就被摁着亲了。

　　“你不让相亲。”

　　“允许你谈了又谈离了又离，不准我？”

　　“得了吧……你良心过不去的。”

　　还真让他说对了，我的确从良心上过意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偏偏跟你这等渣滓好上了！还不如不处！”我恼羞成怒，愤然离开。

　　苏雁跟上来，拽着我进了个苍蝇小馆。

　　小馆里面还是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外地婶子，小时候有零花钱会来，写作业有时候也来。

　　方的支开的面上带着浅绿花纹的木桌，上面放着一次性筷子和看起来用了很多年的醋罐和铁的辣椒罐，底下是红色的高凳。

　　一进去就是扑鼻的香味，还真是怪勾人馋虫的。

　　婶子擦着桌子，将抹布翻了个面擦第二遍，顺口问道：“吃啥？”

　　“豌杂面。”苏雁说完，看我一眼，补充道，“两碗。”

　　婶子直起身子带着抹布走了。

　　我没话说，一方面是赌气，一方面是身体实在不舒服。

　　我微微猫下腰，一只手撑着额头。

　　苏雁看着我欲言又止半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直到我们吃完饭后，苏雁带着我离开饭馆。

　　“我发现你最近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就是偶尔腰酸，没事。”我说。

　　“那回市里了看看吧，我……”苏雁半晌才牵住我的手，支支吾吾道：“我有点担心你。”

　　我心情好了些许，但由于不习惯在大街上被牵着，于是脱开了他的手，推着他往前走了：“去你家吧。”

　　“噢，好。”苏雁在前头走着，又拉上我了。

　　我无奈，只能任由他拽着。

　　8

　　去他家有个坏处就是也容易被催婚。

　　于是我只能假装有事离开，实则骑着小电驴去了河滩边，坐着打水漂玩。

　　一个石子过去一个沉底，一把石子过去一把沉底。

　　……

　　没办法，就是手笨，上次缝的那个枕套那可以说是初看自我良好，打算铺的时候我都不忍直视。

　　我在河滩边等了半个钟头也没见苏雁人影，看见河里有鱼便下河了。

　　以此……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看见一个身影骑着个二八大杠，在并不平坦的大道上叮铃哐啷的来了。

　　“……”此时此刻我看起来有点像地里插秧时被动静吸引的人。

　　猫着腰偏着头手里抓这个水稻看着别人。

　　不过我抓的是一条鱼，结果那鱼趁我不注意溜走了。

　　“哥！我！……”

　　苏雁没说完，从车子上打算炫个技下来，结果人扑通一下子摔地上了。

　　脸朝地。

　　我忍不住翻白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摊上这么个人，于是只能从水里出来趿拉上鞋，由于路上全是石子，又没穿好鞋，我走得不太雅观，八叉八叉的过去了。

　　赶在我过去之前的是个大爷。

　　大爷背着手，俯身语重心长：“小伙子，大路上不让睡觉！有大车！”

　　大爷说完就走了。

　　我停下来：“呵……哈哈哈——”

　　“别、别笑了，扶我一把，闪腰了。”

　　“不行……你太der了！”我一路笑着，折回去拿了个手机，过去之后先拍了个照才把他扶起来。

　　苏雁的裤子破了个洞，膝盖破了皮，手掌也破了皮，灰头土脸的样子看起来莫名喜感又令人心疼。

　　他侧眸看着我，抽了一下鼻子，掉了一滴眼泪，闷闷道：“疼……”

　　我打电话摇了个人把他的二八大杠骑走，我骑着小电驴带他去了诊所给他消了消毒。

　　回家时，苏雁抱着我的腰，脸贴在我的背上。

　　“不知道以为你骑车技术多好，骑一次摔一次，还炫技……摔了吧？”

　　苏雁闷闷道：“你训的是，咱们明天回市里吧。”

　　“嗯？”

　　“我怕你被催婚。”

　　“这……你不会是想带我去医院吧？”我问他。

　　苏雁道：“我想跟你过二人世界。”

　　“是么？”

　　“……其实也想带你去看看，我总觉得你最近瘦得厉害。”苏雁低声说着，语气里的担心不似假的。

　　“那先去县里看看？我想在家待几天。”我说着，单手骑车，另一只手抓着苏雁的手

　　“行，那明天吧，我可以去你家住吗？我妈知道我离婚，训了我好大一顿，我不敢回去。”

　　“你这就招了？”

　　“嗯……她多了解我？我还想出柜呢。”

　　我呵呵笑了两声，觉得心里有点涩涩的。

　　他总这样冷不丁的说一句让人觉得有希望的话。

　　“人不能抱太多希望你知道不？”我问他。

　　苏雁：“我知道……我伤透你了。”

　　我放开他的手，好好骑车，载他回了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