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替我做出的回答》执笔十二画

1、第 1 章

　　偌大的会议室，对面坐着两个人。
　　“琪琪，你在我们这里做了三年，感觉怎么样啊？”
　　“还不错。”
　　坐在对面的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氛围诡异。
　　男主管显然不愿先开口，女主管最后挑了下眉看向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曾琪琪。
　　“最近这大环境你也是知道的......”
　　“公司是要炒我吗？”
　　对面的两个人眼珠子稍微睁大了。
　　女主管嘴角微微上扬。
　　男主管发出鼻息声，看起来好像松了一口气。
　　早在她被叫进来前，另一个同事灰头土脸出去的样子已经让她怀疑这场谈话的用意。
　　“那不是，其实，恭喜你。”
　　女主管突然伸出手。
　　曾琪琪看着这双手心有裂纹的手，顿了顿，伸出手握住。
　　女主管立刻笑了：“你是我们这个工作组里面最有能力的，所以我们在不得不裁员的情况下还是决定留下你。”
　　“嗯。”
　　曾琪琪点头，收回手。
　　“只不过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公司今年效益差了点，所以这个未来的薪资......”
　　“是要降薪吗？”
　　女主管瞬间变了脸色。
　　男主管插话：“也不是一直的，就是暂时是这么决定。”
　　“那么，刚请假去生孩子的人的工作也是我的？”
　　“你还是年轻啊，别这么计较，这也是给你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啊。再说了，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别的同事也是要替你的呀。”
　　女主管的声音细而尖。
　　曾琪琪不语，仅仅停了几秒，这里的空间就变得异常安静。
　　“你也可以再想一想，要实在无法接受，那你可能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发展。”
　　离开会议室前，女主管喊住她：“年纪越大找工作越难了，而且今年这情况......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再回答。”
　　她走回自己的工位，一进门就看到其他同事面面相觑的模样。
　　“要不要点个奶茶？”
　　大大咧咧的实习生问了句，而后有几个人纷纷举起手。
　　“发群上吧，这样我们好看点个什么？”
　　曾琪琪坐在屏幕前，看到剩下的邮件量，她只觉得整个人头大。
　　公司今年说是拓展市场，后便配备的支持人员却很不足，再加上要去生娃的同事把工作丢给了自己，她不得不靠平日加班和牺牲双休时间处理额外的工作量。
　　这周因为眼睛和心脏不适要去医院做个检查，她和女主管请了假。
　　对方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没有允许也没有拒绝。
　　她拼命敲打键盘，想把所有的愤怒通过指头传递出去。
　　“琪琪姐，你要不要来杯奶茶？”
　　“不了，谢谢。”
　　“啊？可是今天的天气很适合来杯热奶茶耶。”
　　一再推脱没有用，她无奈道：“不用了，我最近上火。”
　　“哦。”
　　等实习生离开，她忽而感觉口干舌燥，拿起水杯却发现里面已经全空。
　　“呃......”
　　她正准备叫住实习生，眼睛先被手机上跳出来的信息吸引了去。
　　——检查报告。
　　点开电子检查报告，上面现实的每一项无一不在控诉她这个人现在生活得有多不健康。
　　最终，她放弃了点奶茶的念头，默默拿出今早从家里带来丹参保心茶。
　　刚把茶拿到工位上，实习生立刻拿着一叠资料走过来。
　　曾琪琪看了眼桌上的资料，疑惑：“这是？”
　　“啊，这是刚那位姐拿给我的，说是让我转交给你。”
　　实习生凑近，在她耳边开启悄悄话模式：“那姐脸很黑现在。”
　　曾琪琪点头，让实习生先离开。
　　桌上的资料是前不久她们组努力参加比赛撰写的报告。
　　就在早上，她才收到通知。
　　她们组的比赛获得第一名，因为拿到了奖金。
　　她们组包括她在内一共三个人，除了怀孕要去生孩子的那一个，她想，还有一个正躲在茶水间或者其他地方疯狂吐槽吧。
　　一想到两个不做事，只沾光的人要和她一起平分这笔奖金，她的心脏不免抽了一下。
　　“姐，你今天下午能把简报赶出来吗？”
　　曾琪琪回头看到实习生。
　　“怎么了？”
　　“主管要得急，让我传个话。”
　　“嗯嗯。”
　　她很想发脾气，但对着实习生，她忍了忍。
　　一下午坐在工位上，就差把手指打到冒火。
　　“我先走了。”
　　实习生的这句话通常是下班通知，但这只有还未正式成为员工才有的特权。
　　办公室的键盘声还在响个不停。
　　曾琪琪伸了伸懒腰，伸手向杯子过去。
　　拿起来后，入嘴的苦涩和凉感令她不由得皱眉。
　　她放下，叹了口气，摸着自己后尾椎有点疼痛的地方，她站起来，随后朝洗手间走去。
　　闭上眼睛才能稍稍放松的时刻，讨厌的声音窜进她的耳朵里。
　　尽管她不想理会，但长期处于紧张工作状态的大脑已经开始处理这些话语。
　　“林熙，你真的得离开吗？别啊，我真的舍不得你这个饭搭子。”
　　“我也不想啊，好气，要是那个人不在就好了。比赛非要那么努力，卷谁啊卷？”
　　“呃......可是我听说你也是有跟着拿奖金的啊，这么说不好吧？”
　　“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让我多说几句吗？真是气死！”
　　“其实，要是能把怀孕的李姐给弄出去，你也许就不用离开了。”
　　“我也想啊，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现在只希望有人愿意和我换，我毕竟还有家要负担，你们谁要是愿意贡献这个位置出来，我愿意给一个月的工资。”
　　“......”
　　“得了吧林熙，一个月打发谁呢？”
　　林熙看着大家走了，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我去！”
　　她已经迈出脚步，但抽水马桶的声音把她拖住了。
　　她回头，一脸震惊：“你在......在啊？怎么不出声？”
　　曾琪琪打开水龙头，若无其事。
　　“你......在也不说一声，真的是狡诈。”
　　恶人先告状就是这样的吧。
　　曾琪琪见怪不怪。
　　在水龙头下搓了搓手指，她猛然关上水龙头。
　　林熙眼睛一连眨了几下，面对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曾琪琪的脸，她的心跳猛然加速，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林熙捂着自己上下起伏的胸口，眼睛眨了几下：“什么说的话？你听到什么了？”
　　“一个月工资。”
　　“干什么？”
　　曾琪琪微微翘起嘴角：“我要了。”
　　夜晚的会议室，在灰暗的窗边映衬下显得更加刺眼，更加清冷。
　　坐在曾琪琪对面的两个人在听到她的回应后，从原本放松的状态立刻变得警觉。
　　女主管先改了姿势，她从原先靠后的姿态，调整为前倾的模样，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琪琪，你可能在这里待久了，不太知道外边的招工情况。以你现在的身份，要出去找一份工作是不易的。”
　　“我的身份？”
　　女主管轻出鼻息，脸上的表情带嘲讽的味道：“工作这么多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这年龄还有一胎，要找工作有多难？我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以同样的身份，作为你的前辈，想要劝告你。你也不要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取更大的利益，不会的，公司要决定炒一个人，是不会回头的。”
　　曾琪琪微低着头。
　　一边的男主管朝女主管使了个眼神，正准备换他来开口。
　　曾琪琪立刻抬起头。
　　男主管被她的眼神吓住。
　　“那我认为，基于这个角度，公司更应该选择林熙。”
　　“什么意思？”女主管微眯眼，成细线的眼睛里闪着狐狸眼一样的光。
　　“比起我，林熙有娃有家庭，她对公司的忠诚度会更高。”
　　“我知道，但公司出于你能力和你们同样处境的考量......”
　　“我单身。”
　　男主管好像ppt里的背景，张开的嘴巴顿时卡住。
　　女主管一脸“你在说什么胡话”的样子看着曾琪琪：“蛤？”
　　“我没有家庭，没有......”
　　“等等......”女主管手心对着曾琪琪：“我不想听你复杂的家庭背景，我留你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曾琪琪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情绪稳定地输出：“我没有娃，我也不是单亲，我是单身未婚，且不打算结婚，所以比起我，林熙这样的身份更值得公司考虑。”
　　女主管盯着曾琪琪看了约莫五秒，突然笑出了声。
　　她侧过头看向男主管，笑着像是在寻找认同，然后又回头看向曾琪琪：“哇，今天真是开眼了，我都快无语了。你不是有个三岁多的娃吗？今年上幼儿园花销很大吗？真的是很嘴硬啊你。行，你既然想被炒，那我成全你。”
　　对话结束，女主管气势汹汹离开会议室。
　　曾琪琪努力忍住被人扣屎盆子的气愤，等稍微平缓自己的心情，她慢慢站起来。
　　“该有的补偿我都会给你争取的。”
　　她看着面前比她大四岁的戴眼镜的男人，点了个头，。
　　转头走了一步，她停下脚步回头：“陈主管。”
　　“你叫我陈锡就好。”
　　曾琪琪愣住。
　　“这不好吧，我虽然快离职了，但今天我还在上班。”
　　陈锡点了点头：“嗯。”
　　“陈主管，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陈锡挠头：“嗯，什么事？”
　　“关于比赛奖金那个，我只能让一成，我必须拿九成。”
　　陈锡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
　　“所有的ppt和数据都是我自己找，自己做出来的。你可以调一下会议室的监控，每天下班这个时间还有周末我都在这里加班。”
　　陈锡深吸一口气，看着这双倔强的眼睛，他知道找再多的说辞都没用。
　　“我试试吧，但无法保证。”
　　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曾琪琪点头：“嗯，谢谢。”
　　转身，她准备离开，走到木门口真打算开门。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曾琪琪......”
　　她停下扭动把手的动作。
　　“你有男朋友了吗？”
　　她侧过头，一脸懵。
　　陈锡把手放到后脑勺，此刻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工作了多年，一个30岁出头的男人稳重的样子。
　　“如果你还没有男友的话，我想追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