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他脑子不好》春夜雨

3、第 3 章

　　拇指停在手背上，有意无意的摩挲了两下，向导的手很软，白皙滑腻，这触感简直上瘾。

　　这声谢谢没多少真情，更多的是轻佻。

　　洛维耐着性子回了声“我应该的。”想要抽回手，却被更用力的攥着。

　　只听见哨兵的调笑“你还没回答我，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明目张胆的调戏。

　　一直冷淡表情的向导脸色出现了裂痕，眼神的云涌压了压，用力抽出手，干脆的回答他“没有。”

　　声音带着明显的气。

　　尤安蜷了蜷手，眷恋上面的余温“哦。”

　　从见面到刚才都一股子冷淡劲儿的向导终于有了点儿别的色彩，尤安还挺乐的。

　　“这几天我会慢慢疏导，尝试和你一起重建精神图景，后续你接受外界的程度会越来越高，这段时期会很难熬”洛维尽力平缓着语气，良好的职业素养没让他冷脸甩手走“而且我不会对你频繁的调节感知力，对哨兵来说，不能太依赖。”

　　哨兵的强大除了身体机能，还有对外界敏锐的察觉力，所以脑域接受的琐碎信息也更多，对应的精神力也更容易狂化，向导的精神力可以疏导哨兵的垃圾信息，平稳哨兵的精神力，随着时代的发展，向导也不单单只有疏导作用，还可以调节哨兵的能力，根据哨兵的状态强化或者削弱某一方面，让哨兵更极限化。

　　一个精神力强大的未结合向导，可以同时接收调节数以千计的哨兵。

　　尤安了解点点头，纯净的浅褐色眸子在灯光下像是没有杂质的琥珀，意外的乖巧。

　　洛维抿了抿唇，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个人的表里不一。

　　洛维是高塔的研究员，和军医院搭不上什么边儿，是军医院向高塔求助需要脑域方面的向导专家，他是唯一在高塔和军方都有走动的人，研究领域恰好是脑域，所以毫无疑问派他来了。

　　塔知道军医院要救谁，那个被长崖军团救回来的精神图景封闭的哨兵，一个非常普通且没有背景的哨兵。

　　所以塔大概意思是：走个过场，别逞强。

　　尤安一时间确实是国民英雄，但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哨兵，帝国有太多这样的哨兵了，即使身上有拯救了上万帝国公民这样的荣誉，也不值得浪费向导资源。

　　洛维也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人。

　　至于为什么会救尤安。

　　洛维开了白噪音，床上的哨兵皱着眉睡得并不安稳，眼皮晃得厉害。

　　在所知的例子里，精神图景封闭的哨兵，脑域会停止活动，就算哨兵被向导救出来，随着精神图景的崩塌，脑域也会遭受到损害，成为痴呆或者智力受损，尤安不一样，他的脑域非常稳定的运行，被救出来之后，精神图景也只是回到了混沌时期，脑域活动正常，对外界的感知里在恢复里逐渐灵敏。

　　这史无前例，这让洛维好奇，这人脑子什么情况。

　　或许这一切得等到哨兵的图景重建就知道了。

　　如果能知道尤安脑域的情况，对于哨兵来说，会很有意义。

　　虽然不会每天都会有哨兵把自己封在精神图景里，但是仍有无数的哨兵承受着脑域过载，精神图景不稳定的痛苦，人工向导素的普及也只是暂时缓解。

　　如果脑域越稳定，精神图解也就越稳定，哨兵的承受力也就越强，寿命也更久。。

　　在帝国普通公民人均年龄高达300岁的时代，约强大的哨兵寿命越来越短，没有结合的哨兵平均寿命在147岁，已经结合的哨兵平均寿命在218岁，剩下的近百年的岁月，只留下向导一个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落满一地，这里是主星军区第二医院，风带着夜的寒凉盈满一屋子。

　　洛维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的寂静，关上了窗户。

　　哨兵目前还是太脆弱，吹一晚，说不定真的会着凉，那就好笑了。

　　一只泛着光的蝴蝶在窗户完全合上之前落了进来，停在向导的指骨上。

　　“哪儿去了？”向导动了动停着蝴蝶的手指，声音温柔轻缓，融化了周身的那股冷意气质。

　　小蝴蝶扑闪了两下翅膀，就当应声了。

　　然后扑闪着翅膀落在哨兵的床头，愉悦的心情通过精神连接传递给了洛维。

　　不太懂精神体高兴的点，只得纵容的弯唇。

　　尤安是突然惊醒的，眸子在黑夜里亮得吓人，过快的心跳有力得抨击耳膜。

　　自从他受伤以后，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过了，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大脑因为出现过于强烈的情绪在隐隐作痛，警告着哨兵的冲动。

　　但尤安不在乎，他这次看清楚了梦里那个人是谁。

　　和今天一本正经说要帮助自己，从头到脚透着疏离气儿的向导一模一样。

　　精致的轮廓，深邃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动人心魄的灰眸。

　　这简直太爽了。

　　尤安兴奋得一整晚都活跃，直到天边儿肚皮泛白，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洛维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尤安还在睡，眼底明显的青灰让他不解。

　　昨晚没睡好？

　　下意识觉得是白噪音机器昨晚失灵了，导致哨兵被外界困扰。

　　很明显，白噪音机械在尽职尽力的工作，没有丝毫的卡壳。

　　洛维抿了抿唇，只得搁浅手头上的工作，出门告诉等待取数据的医生晚点儿在来，哨兵这在恢复的敏感期，最好还是不要干扰休息。

　　他做不到和艾斯塔医生一样随时随地的关注着哨兵的一举一动，他没那个耐心，只能等哨兵醒了再说。

　　尤安是下午转醒的，睡得太久，手脚都发软了。

　　顶着一头杂乱的鸡窝头从被子里爬出来，看清楚房间的状况后，整个人一僵。

　　床得对面，摆了二把椅子，端坐着身着军装的哨兵，旁边还站了俩。

　　军装的肩章上明晃晃的两颗星星，闪得尤安眼睛疼。

　　这什么情况？

　　“醒了？”卡西安中尉率先发现转醒的哨兵“感觉怎么样？”

　　语气是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慈祥，尤安有点儿不适应，摸了摸蓬松的头发，乖巧得跟个鹌鹑“还行的。”

　　“别紧张，我是卡帝军校的老师，昨天听说你转移来主星了，所以过来看看。”卡西安淡蓝色的瞳孔凝着年轻的哨兵，语气却是温和的“来看看我们的小英雄。”

　　尤安已经从洛维口中听说过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个愣头小子似的，憨憨的应话，问什么答什么。

　　“军校和帝国对你的行为都有奖励，不过要等你完全康复，来到卡帝军校的时候，才会兑现。”说话的是和尤安一样华夏后裔的少尉，叫罗夏，也是一个哨兵。

　　好巧不巧，对方的精神体是狼。

　　尤安看着对方毛发茂盛，威风凛凛的黑狼，心底有点想念自家的崽子。

　　“嗯。”尤安了解点了点头，眼里闪着光，浑然一副期待的模样。

　　他们知道尤安目前的状态需要休息，没有多呆就离开了。

　　直到门彻底关上，尤安才松了口气靠回床上，不太懂。

　　这是什么情况？

　　军方的人怎么突然过来了?

　　凭借敏锐的第六感，尤安可不觉得对方真的单纯过来问候他的。

　　“要吃东西么？”

　　听见声音，尤安下意识的点头，正巧他饿了。

　　又立马反应过来，这熟悉的声音是那个迷人的向导

　　尤安朝人露出俩小虎牙，规规矩矩的叫人“洛医生。”

　　洛维准备的是白粥，放在床上桌上，坐在了一边的陪护椅上。

　　软软糯糯的白粥醇香，适合修养期的哨兵补充体力。

　　“你昨晚没睡好么？”

　　尤安被白粥烫得龇牙咧嘴，听到向导这一声，疑惑的看他“啊？”

　　洛维一副公事公办“你目前的精神状态不能思虑太多，晚上的睡眠很重要。”

　　“你是在关心我？”尤安反问。

　　洛维没接话，就静静的看着人，灰色的眸子像是隔着层雾，看不清里头。

　　没劲儿。

　　尤安知道在说下去，这位迷人的向导就要生气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刚睡醒的尤安挺有活力的，跟在洛维屁股后面跟条小尾巴似的，在向导看不到的地方，眼神赤裸又直白。

　　“如果不舒服，就叫停，懂么？”洛维把人固定在医疗藏里，一根手指粗的医疗管插入哨兵的皮下。

　　这是给哨兵提供营养供给的，不知道疏导时间会是多久，所以要保证现在还脆得跟张纸似的哨兵能挺过去。

　　跟着洛维屁股后面绕半个多小时，终于到尤安期待的环节，精神疏导。

　　洛维把自己救回来，肯定给自己疏导过很多次，可惜他的意识都不清晰，没好好体验过，

　　然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好极了。

　　尤安点点头，主动闭上眼睛，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熟悉微凉柔软的触感碰到手背，哨兵下意识颤了下，昨天是因为被激的，今天是因为爽的。

　　洛维缓缓闭上了眼，无形的精神丝线弥漫，慢慢进入哨兵的脑域。

　　脑域在正常的运转，精神丝线轻轻的把那些不必要的杂乱信息清理干净。

　　这里很稳定，没有问题。

　　丝线往里深入，哨兵完全顺从的打开自己。

　　精神图景里还是一片漆黑。

　　丝线往更深处探寻，扩大范围的去搜索。

　　不是？

　　这里是尤安的精神图景，那尤安的精神体呢？

　　这片黑暗太无尽了，洛维倾注的精神丝线一次次扩大搜罗，还是一无所获。

　　洛维收了精神丝线，这次疏导什么进展都没有，回过神，眼前发黑的厉害，背后浸了一身汗，扶着把手静了两三秒才缓过来。

　　那样浓稠密不透风的黑，太让人心悸了。

　　尤安还没醒，洛维打开疗养舱，提供营养液的医疗管自动脱离，留下道伤口。

　　昨天的医疗管伤口还没愈合，今天的又紧紧凑在旁边。

　　洛维细细给人消了毒，挪着步子准备去吧台整理这次疏导记录，刚迈一步，脚下一软，身形虚晃了下，没摔下去，被人牢牢从身后锁住了腰身。

　　独属于哨兵的灼热体温在背后燎原，贴得太紧，接触面积太多，能清晰的感受到哨兵蓬勃的生命力，还有结实的肌肉。

　　或许是哨兵天生的优势，即使受这么多严刑，身材依旧保持得完美。

　　洛维挣了挣，横在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薄唇紧绷着，冷下声音“放开。”

　　太近了，后背的灼热，还有耳边温热吐息，都让他受不了。

　　哨兵老老实实的哦了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半点儿松开。

　　“别逼我动手。”

　　“我现在是伤员。”尤安有恃无恐，心满意足的吃豆腐“我只是看你太累了。”

　　书上说向导身上不会有任何味道，但尤安却偏偏闻到股清香，手里的腰身，更让他上瘾。

　　好话已经说尽了，身后的哨兵还是无赖样。

　　洛维懒得跟他废话，明明不久前还在哨兵精神图景里温柔的精神丝线瞬间变锐利，毫不留情的攻击脆弱的哨兵。

　　尤安闷哼一声，委屈似的哼唧一句“你真无情。”

　　话音一落，人也跟着倒下去。

　　身后的灼热余温还在，洛维闭了闭眸子压下情绪，没压住解气似的又抬脚踹了脚躺地上的哨兵。

　　他想不通，这人脑子到底怎么做的。

　　明明自身情况危急，精神图景陷入混沌，精神体召唤不出，现在能活一天算一天。

　　却还有心思想别的。

　　洛维气的眼尾泛红，像晕开的残阳。

　　他一直属于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渥，在圣所上学到高塔工作，遇到不计其数的追求者，但碍着身份的原因，几乎没有人会无礼冒犯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轻薄。

　　闪蝴不知道从哪儿飞进来的，忽高忽低的飞向主人，最后停在主人的侧脸，似是安慰。

　　“没事。”洛维温声回应小蝴蝶。

　　精神体和主人想通，小蝴蝶真的被吓到了，他一直都是冷淡性子，几乎没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这次算是尤安有本事了。

　　见主人情绪稳定了，小蝴蝶又扑棱着停在哨兵的鼻子上，轻阖着翅膀。

　　“你高兴什么?”感知到精神连接里的情绪，洛维刚压下去的火又隐隐蹭上来，要被气笑了。

　　下一瞬，不听话的小蝴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