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他脑子不好》春夜雨

2、第 2 章

　　尤安撑着椅子起身，跟个反骨的小屁孩儿似的，赌气的把刚打开的窗户合上，那些嘈杂的声音隔绝在外，然后窝进被子里。

　　日常活动项目除了睡觉，他还真不知道能干什么。

　　模模糊糊里，尤安又做了那个梦。

　　男人仍旧站在窗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这次尤安没着急出声，就这样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看。

　　应该是个向导，长得很带劲。

　　哨兵天性里争强好胜，同类之间两眼一睁就是斗，不会有所谓的吸引。

　　以为就这样可以看很久，尤安还是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俊脸，对方灰色的眸子清晰的映着自己。

　　哨兵滴溜圆眼睛，和人干怼着，直到喉咙里发出一声卡壳的怪声。

　　怼近的脸才慢慢拉远，停在哨兵太阳穴的两只手也收了回来。

　　洛维和哨兵保持了一个合适的社交距离，才出声道“感觉怎么样？”

　　尤安有些发昏，眼睛追着人看了两三秒，才慢慢锁眉“你谁啊？”

　　莫名熟悉，但又确实没见过。

　　面前的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俊朗深邃，套着白大褂，里面的浅蓝色衬衣规规矩矩的系在最上面那颗，紧贴着喉结，冷白得有些苍白的皮肤，脖颈的侧面有颗小红痣，点缀在上面，尤为显眼。

　　尤安被吸引过去，瞅人脖子看。

　　“我叫洛维。”

　　尤安跟着声音视线上移，最后落在那双眼睛，是灰色的瞳孔，不明亮既不沉闷的灰调，没有晕染其他颜色，像是冬季清晨的雾，冷冽又淡漠。

　　比他脖颈那颗痣更吸引人。

　　这是个迷人的向导，尤安心里敲板。

　　哨兵和向导高度契合，会闻到对方的费洛蒙，那证明你们是天生绝配，结合是身体与灵魂的共鸣。

　　当年在圣所的时候，尤安啥也没记住，就记住这句话。

　　他好像体会到所谓的吸引。

　　面前的人什么也没做，单单站哪儿，微垂着眸子，透着股疏离气儿，就让人错不开眼。

　　“你这次睡了17个小时，感觉怎么样？”

　　被声音拉回思绪，尤安才注意到周围，这里不是困住他的病房，更像是是...实验室？

　　光线被调暗，他被搁置在半开放式的疗养舱里，四肢被固定了，旁边是桌子，上面放着各种玻璃容量器，还有仪器运作的嗡嗡声。

　　尤安看了眼自己插着粗管的手臂上，继而看向那双灰眸，无声的询问。

　　感情是他绑来做实验的？

　　心里那点儿弯弯绕绕吹得干干净净。

　　他脑子是不大灵活，但又不傻，那个照护医生都说了，他这样的例子在教科书上都没有，那多半是某个贵族发现了他的特殊性，想研究呗。

　　心里琢磨的和现实里对上了，到底是两回事，真躺着这儿任人鱼肉，怎么想都不爽。

　　“帝国23年前就禁止人体实验。”哨兵的声音闷闷的，有些虚张声势。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笑，灯光被打开了。

　　“你还懂挺多。”

　　突然的光亮让尤安有些不适，偏过头闭着眸子一时睁不开。

　　没了视觉，对外界更加敏感，暖流通过粗管源源不断的送进身体的感觉格外清晰。

　　“你是被军方送过来接受治疗的。”

　　在一片混乱的信息里，哨兵理解得有些困难，洛维的声音却绕过那些杂乱，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冷冷的，意外的安抚了躁动神经。

　　“把灯调暗点儿呗。”尤安用插着管的手摸了把眼睛，语气生硬“我现在可不感觉是在接受治疗。”

　　哨兵适应了灼眼的光线，用力抿了两下眼睛，眸子才彻底睁开“你刚说什么？军方？”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尤安被逗乐了“军方怎么会救我？”

　　“你乘坐的G-234班民用星舰，因为你的缘故，剩下的15308位帝国公民都顺利的抵达目的地，这件事闹得很大，刚好成为了帝国宣战星盗的最好理由，据说。”清冷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措辞“在星盗主据点R星上，星盗为了鼓舞气势，把你挂在星盗的旗帜上，直到长崖军团彻底剿灭星盗，你才被救下来。”

　　“所以，你算是为帝国立功了，保护了15308名帝国公民，现在这件事还是星博的热搜，全国公民都很关注你的状态。”

　　医疗舱操作立起来了，洛维站在他对面，尤安嘴角抽了抽，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任何哨兵，听到自己被屈辱的挂在敌方旗帜上，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还不如把他丢在外太空当垃圾。

　　“你是英雄。”洛维没注意到哨兵的神情，自顾的立下总结。

　　呵呵，好大一顶高帽。

　　“是你把我从图景里救出来的吗？”尤安并不对这个“英雄”话题感兴趣“我感觉你很熟悉，好像见过你很多次。”

　　既然没有危险，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又开始躁动。

　　哨兵粘着洛维的视线直白又肆虐，在不活络的脑子里寻找和他重合的面孔。

　　医疗舱彻底打开，插在哨兵手臂上的粗管也自动脱离，离开的时候带出点血迹，轻微的痛感让哨兵微微皱眉。

　　“出来走走。”洛维没回答他的问题，侧身让开一条路示意哨兵。

　　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

　　“啧”尤安捂着脖子动了动，倒是听话的迈开步子踏出医疗舱，脚却跟生锈的机械似的，每动一下都生涩的卡卡作响。

　　哨兵皱了下眉：这怎么回事？

　　忍着不适站立，两只脚都离开医疗舱，看向洛维的时候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后者仍示意他往前。

　　然而在迈下一步的时候，小腿软得发颤，撑不住高大的身体，尤安还没来得急找借力物撑一下，双膝噗通跪了下去，磕在冰冷的地板上。

　　“草—”哨兵忍不住骂出声，尖锐的疼意直逼大脑，整个脊背不受控制弯曲下去，手抖着抚在膝盖。

　　情况在洛维的意料之中，淡定的等哨兵缓解阵痛意，才过去将人抚起来。

　　哨兵上半身没套衣服，洛维一手抚在哨兵的肩膀，一手紧扣着人手臂。

　　他常年呆在实验室，体温偏低，手心的冰激得尤安浑身一颤，鸡皮疙瘩冒了个全身，下意识的要挣扎，却被牢牢稳住，动弹不了。

　　看起来清瘦的手臂却意外有力。

　　身上动不了，嘴上还是能骂骂咧咧的“我草，你别碰老子。”

　　“冻死人了。”

　　哨兵囔囔着被扶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他不是英雄么？

　　踏马的怎么不给他套件衣服。

　　尤安不是不好意思，他没多大的道德感，只是单纯被人控制，这种感觉不爽。

　　在被星盗抓捕折磨的日子里，他甚至有想过要不加入星盗算了，但那群傻缺打上头了，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真是操蛋。

　　洛维给人递了张毛毯，尤安没好气的扯过来囫囵披在自己身上。

　　“今天下午你睡着的时候，我简单梳理了下你的脑域信息，所以你的五感更敏锐了。”洛维顿了一下，解释道“暂时会比较难接受外界。”

　　尤安还是不爽的盯他，跟个固执闹脾气的小孩儿一样。

　　洛维抿着唇，缓了一下语气“你的精神图景目前状态很奇怪，像是回到没觉醒之前。”

　　尤安的精神图是草原。

　　精神图景的产生无非两种，一种和本人有关，成长期里对自己来说尤为重要的地方，另一种是适合精神体居住的地方。

　　尤安的精神图景是后者，他的精神体是北美白狼，精神图景是荒山，山巅上有抹雪，总之挺苍凉的。

　　“你进入我的精神图景了？”缓过劲儿的哨兵，在一堆信息里，他挑拣了自己想要听的“你就是救我那向导吧，除了他，应该没人敢再次进入我的精神图景了，毕竟那地方...”

　　哨兵耸了耸肩“我自己都嫌弃。”

　　精神屏障被打破，跟随着的是图景崩塌，精神力躁动，确实，一般的向导尝试进入，估计还触碰到图景，就被暴乱的精神力给轰出去了。

　　不严重就损失点儿精神力，严重的话会是成个脑残。

　　说起来，面前的人胆子挺大，也挺厉害的。

　　洛维不知道为什么哨兵要执着这个问题，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应声道“是我。”

　　尤安不意外，就是起了玩心，想亲口听到向导承认。

　　“所以你看到什么了？”哨兵打了哈欠，眼尾泛上了湿润，他又困了，今天大脑承受了太多信息，已经接近极限了。

　　“我今天下午进去什么也没看到，里面没有构造，处于一种混沌状态”洛维一边给人解释，一边搭上哨兵笼着毛毯的手，偏低的温度让浑噩的哨兵颤了下。

　　不过半秒，哨兵半耷拉的眉眼清亮了，迟钝困乏的思慢慢重新加载运行，连带着空气都舒畅了。

　　尤安立起了脑袋。

　　“嗯？”哨兵朝立在面前的人歪了歪脑袋。

　　这是他不解的下意识动作。

　　“我稍微降低了你的感知力，你的大脑暂时不能接收外界太多东西。”洛维淡淡看他。

　　尤安也估摸出咋回事了，他这人最会上杆子爬，反手握住向导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眉眼笑眯眯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