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拯救塞德里克》水不醒

6、番外二 相遇

　　分院仪式刚过不久，得知他的生日就在近期的级长马上扬言要为他操办一场前所未有的派对，力图使他感受到“家的温暖”。但塞德里克笑着推拒了，理由是“他才刚离开家不久呢”。事实上，他也一向没有大张旗鼓庆祝生日的习惯，这习惯同样来自他的父母。

　　不过，尽管没有派对，早上，他仍然很开心地收到了家中的礼物包裹，院里刚结识的朋友们更是接二连三送来祝福。晚上，再和朋友们一起吃些蛋糕，今年的生日就又是平凡而完美地度过了，塞德里克的心情如今日的阳光般明媚。

　　只可惜，今天还是有魔药课。

　　这样的小念头冒出一点，又很快被他赧然地挥散。不，这样想太失礼了。

　　世界并不会因为谁的生日而兴奋起来，它依旧悠然闲适地匀速前进。

　　阳光寻常地照耀着，微风寻常地吹拂着，塞德里克寻常地夹着书走着……不同寻常的，心突然震颤了一下。

　　任何一个身体健康的人都会被这动静吓到，塞德里克也顿住了脚步。错觉般的心脏颤动转瞬即逝，他动弹了一下四肢，毫无异常。

　　塞德里克疑惑地皱皱眉，正想忽略这错觉——余光中的庭院却突然显眼起来，透着鬼使神差的吸引力。

　　就像无声的呼唤，说着有什么在那里等待着他。

　　魔药课就要开始了。

　　但他望向庭院中那棵苹果树，双腿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

　　咚。
　　一步。

　　咚。
　　又一步。

　　咚。
　　他到了。

　　如梦初醒，面前是一片阳光明媚，树影婆娑。

　　他独立在空无一人的庭院里。

　　没有什么在等他，只有熟悉的苹果树。

　　他好笑地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去。

　　“啊啊啊啊——”遥远的天际传来呼喊，又像是响在他耳边。

　　那种古怪又鲜活的心跳又在胸腔里活跃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脑海里又没头没尾的蹦出一句话——

　　终于等到你了。

　　然后，晴朗耀眼、丝云不挂的天空居然像破碎了大块大块的彩虹。

　　彩虹消没的瞬间，一秒，两秒，三秒——

　　他的时间就像被卡进了生锈的秒针。

　　仿佛大簇大簇的羽毛飞洒下来，他被什么温暖地拥了满怀。轻柔的眩晕中，他甚至以为自己中暑了。

　　但很快，胸膛上的吐息和背后抵着的、属于土地的坚硬，让他触到了真实。

　　是……黑色的羽毛？不对——

　　“黑色羽毛”飘动起来，一小缕掠过他的脸颊。

　　他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呼吸也似乎停驻。

　　一丝亮光不合时宜地透过叶间晃了他的眼，他眯起，再睁开。

　　模糊的光晕中，怀中不是什么羽毛，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孩。

　　没有一头金发，也没有一双碧眼，但白净的面庞，却正正好嵌进两颗闪闪发亮的黑曜石。

　　半点不像他在书中看过的关于天使的描述，却让他一瞬间就想起这个词。

　　塞德里克的目光与那双眼眸对上，万籁俱寂。

　　哗——沙——

　　一阵清风又浮动过来，悉悉索索的满树低语终于把他唤醒。

　　他回神，女孩却还是呆愣愣的。

　　“你……还好吧？”

　　黑头发？是一个东方女孩？他看着自己胸膛散落的黑色发丝想到。

　　女孩像是被他的询问惊醒，慌慌张张地起身，还拉了他一把。

　　塞德里克仅仅十二年的人生阅历不能帮助他理清面前的状况。就算是看过所有书里，也从来没说过一个女孩会从天而降。

　　但是女孩之后的行为比她的突然出现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只开口说了句“还好”，就检查起身上的一切，也不像是检查自己是否受伤的样子。

　　什么彩虹、天使的错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满腔困惑。

　　他试图问出更多关于女孩的事情，但她却似不经意地提醒一句：“欸，是不是要上课了？”

　　他一激灵。对了！魔药课！斯内普教授！

　　教授黑黢黢的神色猛然浮现在眼前，他打个冷颤，再也顾不及这些意外，匆匆地向魔药教室跑去。

　　就要转过拐角，塞德里克又莫名顿住脚步回了头。

　　最后看到的，是女孩隔着树影望过来的一眼。

　　*

　　这是他入学以来上过最不认真的一堂课了，更别提还是魔药课。敏感的斯内普教授已经朝他这里投来好几记冷眼，但他却控制不住脑海里翻腾的思绪。

　　还有不断浮现的那双眼眸。

　　一下课，就要回去找她。他整堂课都在这么想着。

　　但是，等他再回到庭院，那里只余一片晃动的树影。

　　他的脑海有一瞬空白。

　　噢，是他傻了。没有约定，她当然不会一直在原地等着。

　　尽管那一小段记忆突兀的像一段梦境，但塞德里克能清晰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他记得她的巫师袍上绣着赫奇帕奇的院徽。

　　于是他询问了所有这段时间以来结识的朋友、学长，甚至是教授：“我们学院有一位和我差不多大的东方女孩吗？”

　　“没有吧。”朋友说。
　　“没有哦，和你一样年龄的只有你们这一届新生。”级长说。
　　“我不记得我们院里有东方的女孩。”院长说。

　　怎么回事呢……他难道真的在午间打了个盹吗？

　　除却他的记忆，一切都指向这个结果。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个执着的声音。

　　不是这样的。

　　*

　　果真如此。

　　又是突如其来，又是凭空出现。塞德里克这次可没有什么“轻飘飘”的错觉了，他被女孩结结实实地扑倒了。

　　准确的、正好的、毫厘不差的。和上次一样，就扑在他身上。

　　这次不是在他的胸膛，而是她的半边脸就贴着他的。凉凉的，又软软的。

　　她和上次相比有些不同，呆了半晌就很快反应过来，起身的动作也少了慌张。

　　与此同时，他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居然注意到了她的黑头发扫过来的时候有些痒？

　　还没来得及对女孩说些什么，麦克和鲁尼十分自然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塞德里克心里突然窜出一丝莫名的不满。

　　明明之前大家都笑他在做梦，现在却比他还先知道她的名字。

　　*

　　麦克和鲁尼头也不回，跑得飞快，他甚至都感觉面前被卷起一小阵风。

　　面面相觑。

　　“你还不跟上他们吗？要迟到了哦？”

　　女孩似无辜懵懂地问，眼里却分明闪着镇定自若的光，说着和之前如出一辙的话。

　　塞德里克注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上次他就是听了这些，才会再也找不到她。

　　“你不去吗？”

　　蓬松柔软的阳光似乎也会随着清风流淌，拂动女孩耳边的碎发。她狡黠地笑：“我不去你就不去吗？”

　　当然不行，错过一堂课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但塞德里克注视着她，看着阳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虚幻的光晕下，仿佛只是眨眼间便可以消散在空气中。

　　“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对着一个毫无渊源，初次相见的女孩，这样的执着可以说是不可理喻了。

　　但冥冥之中，塞德里克清晰地感知到，这不会是他愿意错过第二次的事情。

　　*

　　这是塞德里克入学以来，第二次这样不认真听课。

　　这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他一遍遍在脑中强调着“集中注意力”，但心思一次次被余光中的身影吸引。

　　她像朵初见阳光的向日葵。好奇，从她毫不掩饰地、东探西探的小脑袋冒出来。

　　她的脚尖还在不自觉踢着桌腿，细微的振动传到他记笔记的指尖。

　　塞德里克从来没见过表情这么丰富的女孩。

　　他想，如果她的想法能通过藤蔓蔓延出来，那目之所及，肯定一片盎然生机。满目浓绿之上，说不定还会盛开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花。

　　*

　　塞德里克真庆幸他做出了“把她一起带到课堂”的决定。

　　他只是和麦克他们打个招呼，女孩就已经想悄悄地退出他的视野。如果当时他把她留在原地，今天发生的一切，可能又会变成一场“梦”。

　　她身上都是谜团，可是现在却像个普通学生一样坐在他身边吃着三明治。

　　塞德里克看着吃得正香的女孩，有些怀疑地再仔细品尝了一下……和平常并无分别。但是，看着她有些满足眯起的眼睛……

　　好像真的增添了一些美味。

　　*

　　“其实我是你的守护灵！”女孩气势十足地喊出这话，直接把塞德里克喊得脑中一片空白。

　　我的，守护灵？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她出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很荒谬，他整个人都快变得荒谬了。

　　书上说，对事要兼听，越是不合常理的事越是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然后他相信了。

　　应该说是当时的他相信了，在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

　　没过多久，塞德里克就感觉到了晴不像她说的、是什么“守护灵”。

　　也许，即使是守护灵，也不会事无巨细地知道唔、守护对象的一切——但她连他的年龄都记错了。

　　在他没遇见她之前，她看起来就像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虽然对于霍格沃兹，她好像了解得不少，但这种了解又十分片面。

　　她知道进赫奇帕奇的休息室要在木桶上敲出特殊的节奏，可是真的行动起来，又被笨拙地喷了满身。

　　她知道一些咒语，但是又对“怎么来的”“怎么用”一知半解，没有完整地使出过一个。

　　没上魔药课之前，她笃定地说着斯内普教授是个什么什么样的长相。真的见到斯内普教授，她又愣愣的，眼里是淡淡的迷惑。

　　这就好像她是从什么旅游手册上知道了这个地方，所有了解仅限于手册上的介绍。等她真正到了目的地，才开始把想象和现实对上号。

　　与其说晴像守护灵来守护他，不如说她更像是毫无防备掉到了这个世界。遇见他，只是一个意外。

　　这个“意外”的意思，是从晴的角度出发的。

　　虽然她每次的到访都像瞄准了他，虽然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只有塞德里克一个人能一直注意到她。但是这些看起来却不像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只能通过这些奇怪的方式——但不一定是他。

　　也许，什么样的契机改变一下，她就会慌慌张张地对麦克或鲁尼编出“守护灵”的借口。

　　但这种突兀的羁绊，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身上，落在他十二岁生日这天。

　　*

　　塞德里克不知道这种羁绊对过去、现在和未来有什么意义，就像他每次翻开一本新的书，也不知道又会窥见一个怎样美妙的世界。

　　但因为是生日，所以大概是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