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荷之言》云浓浓

3、入梦

　　清晨的光束透过帘幔幽幽地照在床上。
　　宋之荷醒了。
　　明明昨天还煎熬痛苦，经过一夜的休息，现在已是神清气爽。
　　清晨露台上的空气很是舒爽，宋之荷伸了个懒腰，尽情享受静谧又安心的时光。

　　“哒叭。”开门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有人打开了21号未花小墅二层露台的门。
　　会是谁呢？
　　比目光先达到的是按耐不住的想法：如果是他就好了。
　　一个穿着灰色睡衣的高大身影映入宋之荷眼帘。
　　竟然真的是他。

　　是张言祎。
　　是很久很久都未曾相见的张言祎。

　　是梦吧？
　　虽然希望是他，但他怎么会在这里呢？大明星炙手可热、事业有成、佳人在侧，会放下繁忙的工作回到以前的家吗？
　　更何况，21号未花小墅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宋之荷觉得这是梦，但自己身体的反应好真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每一个毛孔散发出的情绪，理智都无法阻拦。
　　僵直的身体，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以及，怎么也控制不住的泪滴。
　　在沉默的空间里，比轻微的动作更能被对方所感知的，是情绪。哪怕空间并不密闭，身处清晨的露台，宋之荷情绪的波动也能被对方轻易的捕捉。

　　他没动，只沉默地看着宋之荷。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可能他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能他也不知道怎样开口。

　　天已大亮。
　　宋之荷终于回过神，想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此时一个声音从三楼轻轻呼唤：“之荷——言祎——”。
　　宋之荷震惊。

　　如果说刚刚见到张言祎是“惊讶”，那么现在听到这个声音就是“石破天惊”。
　　宋之荷僵硬地转过身去，抬头望向三层的阁楼。
　　那个人从阁楼窗户中向他们招手，长发微卷飘逸，皮肤白皙，眼眸明亮，神采奕奕，依旧有着和宋之荷珍藏照片里一样的华彩。
　　宋之荷泪如雨下，艰难出声：“妈妈——”
　　这个向两人打招呼的，是画家宋芷薇，宋之荷的母亲。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当初宋之荷跪求神明，希望用自己的十年阳寿换取母亲生的希望，神明也无用；后来宋之荷辗转各地，一一走过母亲走过的地方，希望能找寻母亲更多的痕迹，能在梦中再次相见，但母亲从未入梦。
　　今天，在离别的三年后，终于见到了吗？
　　是梦吗？
　　宋之荷笃定这是梦。因为人死不可复生，只可能在梦中才能见到已逝之人。
　　那怎么触感如此清晰？
　　宋之荷抱着妈妈，贪心的闻着她身上油画颜料的味道。

　　如果是梦，请让我不要醒。

　　三楼阁楼里，宋芷薇轻轻搂着宋之荷，温柔道：“刚刚怎么哭啦？和言祎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之荷摇摇头，看向宋芷薇刚刚完成的画作。
　　她认出了这幅画，是“火瀑”，是让母亲声名鹊起的画作。
　　从那之后，宋芷薇便一头栽进画画的世界里，直到，直到......

　　宋之荷钻进宋芷薇怀里闷闷出声：“没有，只是很想妈妈。”
　　宋芷薇揉揉眼睛，又抱住了宋之荷：“妈妈这不是在这儿呢么，我昨儿画了一整晚，现在好困想睡觉。”
　　宋之荷往宋芷薇怀里蹭了蹭：“不要妈妈，你不要睡，我也不想醒。”
　　宋芷薇声音娇柔：“这孩子说什么呢？我真的困了，我想睡觉，你如果没睡好就再去睡嘛。”
　　宋之荷耍赖：“不要妈妈。我不睡，你也不要睡，我们现在就在梦里呢。让我再抱会你，你都不知道，我好想你。”
　　宋芷薇玩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还在说梦话。让我看看你到底醒了没有。”说完作势要掰开宋之荷的眼皮。
　　宋之荷撒娇道：“哎呀妈妈，我现在很清醒。”
　　宋芷薇嗔怪：“你既然醒了，又不让我睡，那你去做早饭给我吃。”
　　宋之荷语调软糯：“好呀妈妈，你想吃什么？”
　　宋芷薇捏揉宋之荷的耳朵：“哎哟小懒猫还会做饭呀，算了，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吧。”
　　母女两人调笑着下楼。

　　客厅里站着一个人。
　　是张言祎。
　　即使是梦，宋之荷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张言祎。两个人之间隔着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还好宋芷薇先打了招呼。
　　张言祎回应：“我，来看看阿姨，和之荷。”语调缓慢、沉重，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宋芷薇不疑有他：“言祎吃饭了没有，一起吃吧。你们想吃什么，阿姨来做。”又摁住宋之荷想要帮忙的手，“之荷你就好好待着吧！”走进厨房，开始操办起来。

　　宋之荷环顾四周，梦中的家和以前一样，温馨有序，厨房很大，物品井井有条，宋芷薇动作迅速，不一会儿就做好了早餐。
　　一转身看见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堵在厨房门口，紧紧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你们俩怎么回事？都坐好吃饭了。”
　　说罢，给两人摆上餐食。

　　用的是白底红玫瑰花纹的餐盘。一人一片吐司，半只鸡蛋，一只煎火腿，一杯牛奶。
　　吐司边角烤得焦焦的，边角淋上了花蜜，鸡蛋一劈两半，宋之荷张言祎一人一半，火腿煎得火候正好，上面盖了一层奶酪，随着火腿的热度慢慢融化。牛奶用的是配套的白底红玫瑰花纹的浅口杯，奶皮上面还点缀几片玫红色干玫瑰花瓣。放水果的餐盘则用的是红底白玫瑰花纹，里面放了蓝莓、树莓、蔓越莓和草莓。
　　宋芷薇指了指两人：“你们俩吃吧，我要去睡觉了，还有，猫粮没有了，交给你们俩了，今天去买回来，再买一束鲜花回来。”
　　说完打着哈欠进房间了。
　　宋之荷：“妈你不吃一点吗？”
　　房间里传来宋芷薇困倦的声音：“不吃了，我要睡觉！”

　　宋之荷看着眼前精致的餐食，有些恍惚，这梦也太真实了，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宋之荷默默在想，一抬头，看见张言祎沉默的开始吃饭，又想，既然是梦中，母亲的生活细节和以前一样，张言祎的怎么不一样了呢？他怎么变得这么沉默？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荧幕上的他，都不曾这么沉闷过啊？
　　还有他的衣服，他怎么可能穿着睡衣来我家呢？
　　梦也有失真吧。
　　宋之荷也低下头默默吃饭。

　　良久后，还是对面的张言祎先开了口。
　　“什么时候去宠物店？”
　　“嗯？”宋之荷不明所以。
　　张言祎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餐桌的白色猫咪，“买它的猫粮。”
　　诶？
　　棉花糖也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