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沦洄

7、追兔大会四

　　小野自述其为梁村人。前几天他还和叶生哥哥在一起听梁二爷讲故事。讲到关于勇士赐福时，他想起以前随叶华哥一同去后山探险的经历。

　　正值闲时，各家家长们不知在忙什么，全都出了门，几个小孩子闲来玩耍，却又热得走不动道，就聚在大树下乘凉，但这消不了闲。起初还是各吹各的，说干了多些活之类的，慢慢地，注意力全聚在其中一孩颈间一玉石之上。他是邻家的，家长常年不在家，吃百家饭，最常去的便是小野家。

　　也难怪，在场几位中，只小野妈妈常在，手艺好，人热情，最重要的是喜爱小孩，于是每每几人玩累错过了饭点都会偷溜进小野家吃他妈妈留下的饭菜。

　　“无声，你这玉石当真是后山捡的？”叶华问坐在最边上的无声。无声半仰着，轻声应着，顺着拿起来看。对着阳光，玉石间红色液体渐渐变了色，机敏的叶生大喊着发现的变化，其余全部围了上来，都争抢着去看可变化的玉石，于是突然有一想法:“我带你们去寻！”一呼众应，一伙人便兴致勃勃去后山，其间偶遇村中狗队，便一同前往。

　　无声走在最前，几位较高的孩子拿着火把走在外侧，狗则凭其敏锐的嗅觉一部分跟在后，另一部则根据无声的指挥向前走。

　　即使是最炎热的时候，在后山都会感到一丝寒意，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正好，村中待久了降降温。

　　叶生个不高，在中间，无声的后面，问起:“无声，这玉石你是如何留下来的？”

　　村中未成年禁止佩戴任何首饰，若有人光明正大戴出，说明其长辈是同意的。

　　无声在分叉路前选了偏右这条继续向前。小野抢着答道:“我知道！无声哥要去参加‘勇士考核’了。据说佩戴此物可保其名次！”

　　“谣言！”无声接上，“小野，少看些，小心被婶子发现了。”小野不以为然，有些骄傲地回:“妈妈发现不了。”

　　“那无声哥是怎么做到的？”

　　“找我小叔啊，只给他说这是我一人去后山得来便能同意。以小叔在家中地位，爸爸妈妈自然同意。”无声有些许得意。

　　在场中有的是梁大爷家的，二爷、五爷家的，都是人丁兴旺的。只梁大爷家特殊，有梁良，那个曾经的天才人物。

　　中间几个孩子与无声同一辈的，堂兄弟关系，往前凑了些，小声询问:“真的？”无声答:“自然。”几位像是来了希望，跟得更紧。

　　往里走，过了许多分叉，然后来到一块死角，四下皆山，气温有些回升。无声蹲下，往前摸索，“很后退退。”一行人退至最近的叉路口，约十米。留叶华与无声在原地。两人小声讲话许久，应是无声给叶华讲下步如何。
　　距离近，但视线有限，看不清。忽地，烟气从前向后冲来，群人散开，无声和叶华边咳边出来，手在左右边扇着。

　　“咳，行了，跟我来！”无声向群人招手，依次向前。到地才觉这是一处洞口，可两人并排通过，叶华最后才进。洞内空间偏小，拿火把的几人离得远，火光仍照亮前路。顺着墙壁向前，渐渐地，最前面的发出声响:“有亮光。”步伐加快，渐渐跑起来。

　　呼！

　　未及停下喘口气，身后通道掉下一片片通透的晶石，最后的叶华身形轻巧，赶在最后时刻进了安全地带。此处是一球状空间，向上有一圈的空洞，看样子是用来通风的。无声娴熟地站在一空洞前，群人仍为刚刚突发的状况骚动，群狗更是躁动。叶华最先冷静，拍拍掌，伸手指了指无声，引着大家注意力回到无声身上。

　　无声静静地待在空洞前，嗽地，一根树枝从空洞中伸出，眼疾手快，将树枝抓住，用力一扯，下来一物，是红色。用力一甩，摔至地上，燃烧起来，最后便成一有些雾面的石头，无声用指轻夹起，一口气吹出，石头变了，又一口气，变了颜色。

　　果真如无声那枚一样。

　　于是群人学着无声，各自找到一空洞前等待。小野选了最靠近洞口的空洞，半天没声响，面对着洞口，看着前面。脚边鸡蛋蹭过来，轻轻地，小野半蹲下摸摸它，然后又专注于空洞。

　　树枝出现大多靠运气，而大多数集中在无声刚已取得之地。群孩中，若不计狗队，小野应是最小的，个子最矮，于是匹配地找了个最矮的空洞，正在洞口之上。

　　不时地，后面传来些声响，定是有人拿到了玉石，小野忍不住往后看去，看罢抱希望似地停在那观察，没有。噢，那边又有人取到了，小野又快速跑去那边，等人散了继续待在原地看。就这样，一人一狗穿梭在半球中，地不平，有时会踢到石头，偶尔反弹打在露出的脚趾上。

　　到叶生了，小野仍像先前般等待。叶生照着火把欣赏自己取得的玉石，越靠近火把越红。

　　忽然注意到了身旁小人小狗。“小野，这个刚出过了，不会再出了。”叶生摸着小野的头，细心给他讲。

　　小野有些疑惑，问:“它没有了吗，只有一个吗？”叶生正想说，方想起这没有这规律的，“嗯……小野，别的会更快。”小野听了，便转头环顾，没什么头绪，见又一人，正想过去，被叶生拦住，“帮你看过了，这个，其他的别人都用过了。一直盯着才出得快。”叶生叮嘱完便同小野一起等。

　　接下来，四处转的变成了叶华，先是环顾一番，最终回到洞口。望去，发现有点变化。原本透明的晶石，应是一眼可望至尽头，现在却只能明幌地看到自己的像。无声也到他身边，解答了他的疑问:“这些晶石……”伸出手敲敲，继续道，“遇热而融，等会用火融后就可出去。”为保安全，叶华将火把靠近，用一小块试探，果然，晶石变软了。这才放心去看剩下的孩子。

　　无声同他并排而立，视线向上，看到他颈间灰色的绳子。“你的……”终没说出口，转而去问别的，“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听小叔说是你十岁时，爸爸又说是八岁，也有别的叔叔婶婶说是七岁的，所以……”

　　“九岁。”叶华答了他的问题。

　　“这些消息都不准哈。”无声得到了答案，有些出乎意料，心中不快。

　　一角落传来喊声，“哥！”

　　叶生和小野一直盯的空洞也没有，鸡蛋大口吐着气，小野一直仰着头，腿发软踉跄一下，踩到一小坑中，倒下。

　　叶华闻声赶来，看看周围，感觉到了，这里人太多，空洞中提供的空气已不足。于是打算回去。“无声，带着哥几个开路。”叶华背着小野，准备回去。无声带着几位拿火把的一齐聚在洞口，用火融，不出几分便开了。叶华仍留在最后，为加快速度，他将火把交给他人一同融水晶。

　　孩子会乖乖听话，狗却不会，于是叶生学着将狗赶在一起，时不时还需走到叶华身后去找狗。叶华不放心，都会跟着。

　　所有火把一起速度快很多，终于通了。群人蜂拥而出，群狗寻着味跟着，叶华见路通，正准备出去，身后却传来狗叫，他定住大呼:“叶生！”叶生的声音却从出口传来。还有条狗在洞中。

　　叶华见通道已通，却有复合之势，便立即返回洞中，犬吠声越近。听声音，像小野家的鸡蛋。“鸡蛋！”叶华呼狗狗不应。

　　呼呼！

　　叶华顾不及将小野放下便向洞中跑去，无火把，洞中却有亮光。鸡蛋似觉察有人来，也往洞外跑去，可两者在洞中相撞，狗扑进叶华怀中，抓紧，正向外跑，却发觉内层又砍下几层晶体。无声在外大呼:“叶华！等会我们救你出去。”叶华望着远处，火光冲天般，将整个通道照亮，火光正一点点靠近，说明这第二层晶体仍可融化。觉察身上有动静，是小野醒了。小野迷糊地将身上的东西拉紧，嘴中呢喃着:“妈妈，好冷。”叶华见小野似梦似醒，晃晃身体试图唤醒他。怀中的鸡蛋兴奋极了，双腿一个劲地蹬着想下地。叶华手一松它便下去了，冲着叶华叫。

　　叶华平日招人喜欢，也招动物喜欢。

　　今之反常，让叶华意识到身后有物，转头，无事发生，仍是空洞。亏得耳朵灵敏，躲过肉条一击。宽大的肉条变细向洞口击去，晶体不过显了个凹样。再察小野，见其已被此物缠颈，呼吸不得，便从空洞拽出树枝，以此切断。

　　不过这树枝确是好物，如有锋芒，劈立断。一旁的鸡蛋嗅掉下之物，冲其叫不停。忽地，刺骨的寒风从空洞贯入，洞中气温下降，刚有损伤的晶体复原。那肉条向里收缩，大摇摆着试图以此伤人。叶华拉着小野向后，从指尖伸出一飘带缚住小野的眼，安慰道:“待在这里别动。”说着又领鸡蛋到小野面前，蜗在角落。随后到了肉条伸出的空洞旁，借用树枝之力将肉条从根部整条砍下，重重摔到地面上。其截面有细密小孔覆盖，通白一片，在地上剧烈扭动，撞击很大。因为撞击，有许多类似玉石的规整方块从空洞中掉下，触地即碎，流出液体。此刻洞回归了黑暗，地上光亮起来。

　　看来先前光亮便是这些此刻正在地上流淌东西发出的。其中几颗打到小野的头上，偶然将飘带烧尽，小野吃痛叫喊出来。叶华听闻，转头便见小野已被液体包围，不敢动，只能教小野小心躲避。可这没用，小野一个踉跄爬倒在地上，液体竟躲开了他。叶华见此，迈开腿赶过去。

　　正巧此时无声与众兄弟即将通道疏通，准备绕过肉条快速离开，却不及，被打了正着，用树枝快速将肉条切分，离洞口越近便越热。偏偏最后一层晶体难融，每斩一次气温便降一次，刚融好的晶体又恢复原貌。于是叶华为尽快出去只能四处躲避，其间免不了被肉条击中。他将鸡蛋与小野护在怀中，奔走在较狭空间中，唯有地上无端出现的脚印才能寻着他们的踪迹。

　　终于，通了。一鼓作气，两人一狗成功出来。叶华算算时间，准备回家了。这一路上与来时相同，议论之事变成了谁个运气好一抓一个准，谁个执拗不听劝以至无收获，谁个因为个矮作约让他人代取之事。无声仍在前领，叶华断后。

　　小野放慢脚步到了最后，好奇问:“叶华哥知道那是什么吗？”叶华伸手拍拍小野的头，回:“不怕吗？”小野眼珠轱辘转转，摇头:不怕。“有叶华哥，所以不怕。”叶华瞧他如此天真模样，忍不住拍拍头，“你说你整天在大爷书房中看书，刚才那混沌竟不知？”小野认真答:“书上说混沌有千种变化，最善蛊惑，再无其他。”
　　叶华活动活动肩，给小野讲起:“纵使混沌有千种变化，也是好区分的。”

　　“怎么区分？”有几个也有兴趣过来听。

　　“不正常！那种一看便不正常的就是。嗯，像刚才那个。
　　“
　　如果出了梁村，便可见更多。”

　　出山比进山快得多，太阳光也能见到些了。狗跑得更快了，直到村中。看了眼时间，已到饭点，于是商量着去小野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