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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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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初醒,宿命缠身
思羽只觉从一场亦真亦幻的梦境中挣脱出来,梦里似有一双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胸口,像是抽走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醒来时,她的周围是一片寒霜密布的虚无,寂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她缓缓睁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寒气逼人的玉床上。玉床泛着幽幽的蓝光,冷得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冻结。思羽下意识抬手轻触心口,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但那撕裂般的疼痛却告诉她——她的心还曾在那里跳动过。
“是梦吗……”思羽喃喃,声音虚浮得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可如果是梦,为什么疼痛如此真实?那种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的彻骨寒意,像极了死亡之前的绝望。
她闭目凝神,试图寻回自己的记忆。下一刻,画面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那一夜,漫天血色,魔焰翻腾,她亲手将自己的心剜出,托付给了一个站在血雾中的男人……
“他……是谁?”
思羽怔怔坐在原地,指尖轻颤。这个问题仿佛一个漩涡,将她刚从虚无中抓住的一丝理智拖得支离破碎。
就在此刻,禁制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谁正仓皇地跑来。法阵外蓝光一阵晃动,一个少年几乎是撞破了禁制冲了进来。他狼狈至极,灰扑扑的蓝袍破损不堪,半边脸布满了新旧不一的刀疤,双目赤红,似哭似笑。
“师……师傅!”少年见到思羽的瞬间,身子猛地一震,眼中倏地涌出泪水。他踉跄几步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弟子暮千,恭迎师傅归来!”
思羽微微一怔,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眼神复杂。暮千——她的小徒弟,她曾在十岁那年将他从人间的炼狱带回,教他术法,给他庇护。可眼前的少年却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他瘦了,疤痕爬满脸颊,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苍凉。
“你啊,还没长大?”思羽看着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告诉我,为师这一觉睡了多久?”
暮千抬头,泪水几乎涌出眼眶,却硬生生忍住。他低下头,声音哽咽:“师傅,您这一觉……睡了整整二十年。”
思羽闻言瞳孔猛地一缩。她以为不过是几日,最多几月,可竟然——二十年?
胸口似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揪紧,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微颤却依旧带着威压:“那獓狠魔头呢?我耗尽毕生神力重创于他,他……是否命陨?”
暮千的手在地上攥成拳,指节泛白。他咬牙低声答道:“魔头与师傅您当日两败俱伤。他被手下救回白帝城,我们试图攻破,却屡屡失败。二十年来,他从未现身,我们怀疑他重伤未愈,但……始终无法确定他的生死。”
思羽缓缓闭上眼,心口的疼痛越发明显。沉寂片刻,她缓缓睁开眼,眸中掠过一抹凌厉的杀意:“留他苟延残喘,迟早是祸患。我既醒来,怎能容他再作乱?明日即刻攻入白帝城!”
说罢,她抬手唤出浮生剑。一道寒光乍现,剑气未至,四周冰雪已然凝结。然而剑气入体的一瞬,若羽脸色骤变,口中一阵腥甜涌上,她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后仰倒下。
“师傅!” 暮千惊慌失措,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他一手托住思羽的肩膀,另一手将浮生剑逼离她的掌心,掌心贴在思羽的背后,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
思羽靠着他的力量稍稍缓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二十年未见,我竟沦落至此,连浮生剑都驾驭不了……”
“师傅!您刚醒,灵力未复,这只是暂时的!”暮千咬着牙,眼中满是心疼与不甘。他垂下头,低声道:“若非您替我们挡下魔头那一击,我们这些人早已没命。师傅,弟子从未忘记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思羽沉默片刻,抬眼看着他,目光复杂:“看来,我昏睡的这二十年,你这小刀疤脸倒没少让我省心。”
暮千闻言一愣,随即眼眶泛红,露出一个少年般的笑容:“许久未听师傅这样喊我,真是怀念。”
思羽微微愣了愣,心中闪过一丝愧疚,却并未多加注意。她猛地伸手抓住了暮千的手肘,将他的脸扯得极近,几乎贴在一起。
暮千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震住,脸上浮现出惊愕的表情,心跳如雷,耳根也瞬间泛红:“……师……傅?”
思羽却似并未察觉到他的变化,反而眼神越发凌厉,直直盯着暮千的脸,眼中渐渐浮现一丝杀气:“刚才你师傅刚睡醒,眼花没看清,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没多留心。说!你脸上的这道新伤,是谁做的?”
暮千听了这话,心头一软,不自觉地语气温柔了些:“谢谢师傅关心,不过……这伤疤……”他犹豫了片刻,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这是我自己弄的,师傅。”
“自残?”思羽眉头猛地蹙起,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你是受了什么刺激?”
暮千抬头看着她,目光赤诚却带着深深的愧疚:“师傅,二十年来,我无力攻破白帝城,心中有愧。”
思羽盯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手掌松开。
思羽的怒气顿时减缓,心中却是一阵莫名的空虚。她叹了口气:“好在不是哪个小兔崽子弄的,真是的,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又转头问:“对了,你的师兄师姐们怎么样了?”
“大师兄依旧在浮生阁抄书、读书,偶尔写些闲杂文字。至于二师姐……”暮千迟疑了片刻,苦笑着答,“她依然在人间游玩,玩妖,玩耍。”
“这两个不成器的逆徒!”思羽怒叱,眼底却透着几分无奈,“我醒了,他们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暮千看着她隐隐带怒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柔意,
低声道:“师傅,弟子在这里,便够了。”
浮生门外,满门弟子跪了一地,山风卷着衣袍猎猎作响,齐声恭迎思羽神君苏醒。
然而殿内,那位久睡了二十年的神君正端着一碗散发淡淡草木香的凡间茶,坐在竹榻上乐悠悠地晃着脑袋。
“见什么见!全滚下山去!别扰了我的清静!”她语气里满是不耐,一边用手指轻敲茶盏,一边对旁侧的暮千吩咐道。
暮千轻笑着答:“师傅还是一点没变,我这就去让他们散了。”
思羽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哪懂得什么是二十年光阴。对我来说,不过昨日睡下,今日醒来罢了。”
这话听得暮千心口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是温润如常的模样。
“师傅辟谷已有百年,怎么忽然想起喝凡间的茶来了?”暮千低头给她添了些热水,语气里掩不住关切。
“谁知道呢。”思羽用指腹摩挲着茶盏,声音幽幽,“大概是这东西喝着,能让我胸口那股空空的感觉好受些。”
暮千一怔,低头掩住眼中的复杂神色。他换了一身整洁的黑色袍子,鬓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隐隐散着淡淡的麋香。他更是前前后后照了五次铜镜,又问了几位门生,这才敢小心翼翼地站到师傅面前。
然而,思羽瞥了他一眼,随意地“嗯”了一声,语气和他先前满身污泥时毫无二致。
暮千咬了咬牙,不死心地问:“师傅,您看我现在……好些了吗?”
思羽扫了他一眼:“挺好。”
暮千不甘心,追问:“比起先前呢?”
思羽抿了口茶,语气依旧敷衍:“都挺好啊。”
暮千:“……”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
浮生山巅,二人立于云端,遥望人间。浮生山如同悬空的仙岛,四面云海起伏,七彩霞光在天边蜿蜒成画。山中只有一条通往人界的古道,十万九千八百八十八阶台阶绵延至山脚。然,自百年前起,鲜有人踏入此山半步。
思羽凝望着远处点点人间的星火,那万家灯火,在她眼里却似有莫名的牵引。
“师傅,您方才说胸口……空洞?这是为何?”暮千察觉到她的异样,试探着问。
思羽抬手按了按心口,眉心微蹙:“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
说罢,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人间的方向,仿佛藏着一丝期待:“难不成,下了人间,我这古怪的症状能好些?”
暮千听言,抬眸看向她,眼底满是担忧:“师傅,这……”
思羽却摆摆手,不容置疑地说道:“管它呢,若是这病恹恹的模样,我连那魔头的草皮都拔不了!走吧,小千,咱们即日便下山。”
暮千闻言,嘴角几乎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是!”
这回,终于能和师傅二人同行,再也不必受那两位烦人的师兄师姐搅局!
而此时,遥远的人界山林里,一只毛色光滑的狐狸妖正被一只白皙素手拎住尾巴,来回猛甩。那只手的主人是个眉目明艳的女子,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猛地蹂躏着这只妖狐。突然,她打了一个喷嚏,脸上露出一抹不耐:“靠!是谁在骂我?”她环顾四周,目光锐利,如同一只警觉的猎鹰,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