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与犬狼》萤石柿子

4、催眠魔法

　　咕噜咕噜，炉里的茶水烧开了，淡淡的茶香溢出。魔法师给自己倒了一杯晾着，又拿出一个小药瓶往眼里滴了滴药水，再戴回眼镜，从行囊中掏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阅。

　　在被小小地戏弄后，这位魔法师看样子是暂时不打算主动搭理始作俑者了。

　　没有聊天的对象，上川在床上也呆得有些无聊，伸手去拨弄矮几上的瓶瓶罐罐，这些小瓶子她一个也不认识。

　　药瓶有高有矮，玻璃瓶子上设计了不少华丽的浮雕，瓶身贴着她看不懂的文字标签，还绘制着复杂的花纹与植物。

　　也许其中有能让人失忆的成分？收回手，上川偷偷地幻想，说不定过两天自己的记忆就能全部回来。

　　她又偷看了一眼月行谭，这个女人安静地翻阅书本的样子十分宁静养眼。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很难让人想象她是怎么轻而易举地打倒巨熊的——她的头发看起来都没有乱。

　　如果想起自己的记忆了，是不是就得离开她了？

　　上川想起自己的手——修长但布满了伤痕。自己大约也可能是个劳动者…或者是说不定很强的冒险者？最差的情况，可能是个在不见天日的工坊里干活的奴隶。

　　想象了一下被人挥着鞭子抽打，卑微地干活的情境，上川缩了缩肩膀，觉得自己慢些想起记忆也挺好——能在月行谭身边多呆一会儿。

　　眼瞅着魔法师快要翻阅完这本书，上川终于找到了可以插话的空隙。

　　“前辈…”

　　“……”月行谭没有反应，她似乎还不是很情愿认下这个称呼。

　　“前辈，我睡不着…可以陪我…”

　　上川捏着被子，试图再次可怜巴巴的时候，魔法师却头也不回，抬起了一根手指，戒指上的宝石闪了下光芒，嘴唇轻动对着上川吟诵了魔咒。

　　“Fa-Shysoozu（沉眠）！”

　　“说…会…话……”

　　一股困意涌上上川的脑海，眼皮被强大的魔力引导着缓缓合上，她似乎从来没觉得这么困过，刚闭上眼便一歪头，迅速地进入了沉眠。

　　扳回一城，月行谭嘴角微翘，心情又变好了。

　　上川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年迈的声音在呼唤着什么，她想要凑耳去听，那声音却微弱了下去

　　但当上川不去在意的时候，那声音却又清晰了起来。

　　如此反复，却总是听不清梦里的老人的低语。

　　就像掌中的流沙，越是握紧，从指缝间流泻得越多。

　　“真是碍事。”

　　上川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心中却有一股难言的悲伤穿过。

　　睁开眼，上川摸了摸眼角，有一滴泪。

　　身处的还是那间老旧的旅馆房间，屋里没人在，但身上传来了一股清凉的药膏味，掀开被子，之前破破烂烂的衣物被换成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衣服的风格上川没有什么印象，成色不新了，但是十分舒适保暖。

　　矮几上的药瓶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外出用的厚实衣服叠得整齐地放在那。

　　上川把衣服撩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没有出现新伤口，看起来全须全尾的。伤口处止血的绷带也被妥帖地绑上了新的，手法看起来比之前要齐整不少。

　　那块脖间的金属小牌子还在，确认了自己唯一的财产没丢，上川稍微放下心来。这可能是她记起自己来自何处的唯一钥匙。

　　上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之前明明还是早上，此时已经黑了下来。

　　楼下应该是在生火做饭了。叮叮当当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松木、馅饼与香料炖肉的香气隐约传来，让两顿没吃的肚子颇为向往。

　　月行谭人不在，不过法杖留在了房间内，看来并没有离开太远。上川盯了会魔杖上的宝石，暗色的晶体看起来黑洞洞的，总觉得它是一只留下来监视自己的眼睛。

　　“嘿！哈！”上川挥挥手。

　　法杖没有回应。

　　如果擅自出门，不知道被月行谭抓住了她会不会生气。

　　想起魔法师对自己释放的那个魔法，上川在心里嘀嘀咕咕。有那么一瞬还以为自己要因为话太多被魔法师像捏虫子那样捏死。

　　上川并没有对月行谭放下全部的戒备。

　　只是魔法来得太快太突然，上川只看到魔法师的嘴唇翕动，吐出了晦暗难懂的音节，便有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自己。

　　“这也是魔法？不知道下次能不能躲开啊……”

　　上川皱着眉思考可能性。她对魔法有一种天然的排斥感，总觉得十分不可靠。

　　莫名其妙的力量。

　　好在那个魔法似乎并不会伤害人，但在失去意识之时，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还是很让人害怕。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居然随随便便就对人用魔法……”

　　坏话刚讲到一半，上川就听到了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上川连忙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只露出大半颗脑袋，制造出刚醒不久的懵懂状态。

　　月行谭虽然是名冒险者，但是实际上她不太喜欢没事出门乱转。

　　出门就意味着社交，而无聊的社交恰巧是她讨厌的东西。

　　托捡来的女人的福，自己的治疗药水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只得临时出门买一趟。

　　若是平时在城里倒还好，像这样的小村庄里虽然有村医，也只能买到些苦蓍、茜草、槲寄生与粗制的药膏。比起炼金协会出品的精制药品只能说是凑合用。

　　踏进房门，便能确认房屋的防护魔法没被破坏，她心安地把手中东西放下，走到上川的床边看了看。

　　“你醒了。”

　　“嗯…刚醒。哎呀，是你帮我换了药吗？”

　　上川坐起身，假装惊讶地摸摸身体，纠结了一下要不要表演一个“哎呀人家的身体被看光了。”的纯情女人，但一想若是再被催眠怕是又得饿两顿，顿时决定还是要老老实实。

　　“是让这里的女仆帮忙的，她说学过一些护理技术。衣服也是她的。”

　　“……谢谢您。”

　　“不用谢，之后记你的账上。算上之前的，一共是25朗币。”

　　若是平时，月行谭倒懒得计算这些，但是不知为何，想到可以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吃瘪就有些痛快。

　　“好的…”

　　长时间未进水让上川的声音有点哑，听起来颇为可怜。

　　月行谭觑了上川一眼，她的视野里虽然看不清上川的表情，但感觉这个女人醒来后就格外老实。自己反倒有点像个坏人。

　　也是，普通人被催眠魔法吓到了很正常。

　　虽然月行谭认为，对素不相识的人还是不要产生太多不必要的感情，但也许自己的行为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是有些粗暴了。

　　何况上川在醒来后也算是安分，后来除了烦人了些，并没有制造什么麻烦。

　　想到这里，她决定小小地补救一下关系

　　“…刚刚看到今晚的菜式不错，我要去吃晚饭，你饿了的话就一起来。”

　　“！谢谢前辈！”上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都说了别这么叫我！”

　　觉得这女人会改性真是最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