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集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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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诺村的集市在村子中的水井旁进行，那是片开阔地，每逢周末，村民们便在这里简单地摆张桌子，搭个棚子，将牲口牵来或推来板车，用以赚些钱两，或者和人交换所需的物资。
上川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牲口挤作一团的场面，被拴在围栏上的驴骡与黑塔尔牛呼出白烟，时不时发出一声哞叫，村民们背着或是挎着包袱，两三结伴，边走边攀谈。干草味、牲畜的臭味、还有叮铃铛啷的器具撞击声、木头车轮碾过石板发出的嘎吱声，交织出热闹的氛围。
牧羊的少年叼了根干草老气横秋地守着几只羊，他家的大人则与人扯皮羊羔子的价钱；猎户把新猎的松鼠一只一只地摆开，展示那漂亮的皮子与尾巴；一个戴着头巾的妇女推着手推车，保暖的棉被掀开一角，下面是热烘烘的面包卷，旁边的摊位上则有整串香肠、还有罐子装的乳酪；女木匠的桌子上摆了许多精巧的木雕鸟儿、笛子、木碗和铲子；还有酒商正高声叫卖烫过的葡萄酒……
上川看得目不暇接，又一边小心翼翼地提着这碍事的裙子，不要被路面上的污渍给弄脏了。她真想来一壶酒，再配上涂上新鲜乳酪的面包卷，放进嘴里大嚼。只可惜她身上分文没有，只得跟着月行谭到处转悠。
月行谭先是在一家肉铺边驻足，要了几条方便储存的牛肉干，月行谭摸出一枚银朗放在桌上，铺主便称好了斤两，用油纸包好递给冒险者。随后，魔法师又走到一旁的杂物铺子上挑挑选选。
上川发现，月行谭有时候会在道路上停留一会儿，侧耳倾听熙攘的人声后再决定行进的方向，还有一次，因为似乎分辨不出自己就在一旁，而喊了声“上川。”
这大概也是与她的眼疾有关了，上川暗暗地想，自从自己开始留心观察后，才发现看似无所不能的魔法师，在生活的细节中也存在着些许困扰——比如她分不清颜色，也看不清物体的具体细节，但不知为何，她却能够阅读书本，也许是某种魔法？
在她不方便的方面，自己倒是可以帮帮她，上川想。
而月行谭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她一路买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不少都是给上川的，比如一个便捷的双肩麂皮包、金属制的扁水壶、可以长期储存的无花果脯与肉干、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兔皮包耳帽。上川还询问能不能买条方便行走的外裤，月行谭也答应下来。
上川把包背在身后，记下价格，她的欠款目前已经来到了35朗币。她摸了摸鼻子，她其实最想要一把防身用的小刀，但毕竟是利器，她怕被误会自己心存不轨，便没好意思主动开口。
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上川没能看到合适的外裤，倒是有不少人爱偷偷打量她，还有位大娘拦着她强烈推荐一条天青石的项链——说是与她的蓝眼与美貌极为相称。上川婉拒后，发现月行谭已经走到了一个懒散地打着哈欠的男人摊前。
上川也跟过去一看，棕发，狼耳，不修边幅的胡茬，只是鼻梁上多架了副墨镜。这不是那个梅瑞斯么？
梅瑞斯的摊位上空空的，只散落着不少各式的香草叶子，看来生意颇好的样子，摊子的一角还摆着些旧书。月行谭正仔细翻阅着那些看起来有些年份的书籍。
“有没有地图？”魔法师问。
“有嘞，诺。”艾弗尔抽出一本棕皮小书，表面沾了些灰，但封皮的烫金字还未掉色，四角包着金属的护角。
上川好奇地探头去看，魔法师的手指翻开扉页后，便是一张折叠起来的描绘了大陆与海洋的世界地图，除了标记了方向，还有经纬线，看起来颇为精致。哗哗再往后翻几页，还有具体的关于不同大陆的介绍。
“赠予吾子。”魔法师念出扉页一角手写的小字。“这是你的本子？”
“算是吧。”艾弗尔有些烦躁地挠挠头皮“反正现在也不打算去旅游了，留着也没用。”
“那我要这本、这本，还有这本。一共多少？”魔法师把包括这本介绍地理的小书，还有另外两本旧书放在一起。
“我看你挺有眼光的，就收你30银朗吧！多谢惠顾哈。”艾弗尔懒洋洋地坐回椅子。
“这么贵！”上川忍不住小声地嘀咕，在市集上逛过后，她对村子里的物价也有了基本了解，一枚银朗等价于十枚铜栗，等价于百枚锡币。而她们在雪松旅馆里吃一顿正餐的价格，也不过几铜栗。
“爱买买，不买拉倒啊。”艾弗尔的耳朵倒是很尖。
月行谭从钱袋中拿出三十枚银朗付钱，眼睛也没眨。
“哼哼…还是法师大人您识货呀。”梅瑞斯相当心安理得地收下白花花的银子，还很没形象地拿起一个咬了咬。
毕竟月行谭已经付过了钱，上川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朝艾弗尔吐了吐舌头以示鄙夷后，跟着月行谭离开了。
等两人回到旅馆时，瓦鲁丝大婶已经从集市上得胜归来——她几乎以平时的半价买进了数打鸡蛋、两笼小鸡、整包的黑麦粉与燕麦，以及数不清的土豆。这个高大的精明女人边坐在柜台后记录采购所得，边陶醉地从葡萄酒瓶中啜饮暗红的美酒。
“瓦伦布斯*的葡萄酒真是要人命哟。”她眯着眼摇摇头，又喝一口。
“你好，夫人。请问有剪刀吗？”
瓦鲁丝抬头一瞧，是那个魔法师捡到的女孩。她头上戴了顶崭新的兔皮帽，有些像本地人了，但那对淡如冰的眼睛十分好认，此刻正规矩地站在柜台前。
“要剪刀做什么？”
“我想把头发——剪短。如果要旅行的话太麻烦了。”她用手比划了下。
“哟，你要跟她去旅行了吗？你打算自个儿剪啊？”瓦鲁丝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想要模仿帅气的女冒险者剪成短发，一刀下去却秃了半边，闷头哭了一宿。
“还没那么快出发吧，我自己剪就行。”上川眼里满是对旅行的期待。“不麻烦的，大不了，我就戴个帽子挡着。”
“嗨…年轻人真是不安分噢。那你去问问小梅尔吧，她理发的手艺还可以。看你们关系还挺好的，说不定她还不收你小费噢。”瓦鲁丝冲她挤挤眼，把活推给了自家的女仆。她虽喝着酒，但可没醉。若是客人拿了店里的剪刀去干出些出格事可就麻烦了。
“那挺好，谢谢您，正好今天也要拜托她上药。”上川笑着道谢后离开了柜台。
瓦鲁丝看着她的背影，走起路利落又干脆，她算是见过不少来住宿的冒险者，但像她那样的还真是少。瓦鲁丝颇为欣赏她大胆，坚韧，不服输的特质，却不知这是否会给她的旅途带来危险。
格瓦朗在上。她又喝了一口酒，默默地想，没办法啊，年轻人总是在出发的路上。
不久后。
“……哈达迪卡，真要走了吗？你的伤还没好全呢。”房间内，女仆正细细地帮上川拆下绷带。脱去衣物后，女人的身体匀称结实，四肢修长，胸部柔软而饱满，浅灰色细腻的肌肤上有不少已经愈合许久的旧伤疤，像是一件被人为损毁的艺术品。让梅尔看得十分心疼。
她其实是希望上川能够留下来的。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的小事出头，她忘不了那时她看向自己的蓝眼睛。
“没关系的！已经结痂了。”上川活动了一下胳膊以示自己无碍。
“如果旅途中因为汗水又发炎的话，可是很麻烦的噢。”女仆将新的药膏搽上伤口，低声地劝到。
“不是有药么。不过，我一直觉得这个药还真厉害啊，这才几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再住两天再走。”站在一旁的月行谭突然开口“你这样上路也会给我增加负担，顺便还可以看看我给你买的书，不至于字也不认识，被人骗得晕头转向的。”
“看来厄斯的骗子很多啊…那我可得小心着些了。”上川故意看了眼月行谭，却又想起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眼神揶揄，转而捏着嗓子说“那就只能拜托前辈保护我了。”
“……”月行谭黑着脸，把自己转了个面对着墙。
梅尔不禁被逗得“噗嗤”一笑，刚刚的离别之情也被冲淡了不少，她打趣道“您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才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瓦伦布斯：地名，位于西南方，盛产美酒，其中最著名的是“夏日明珠”、“美人醉”、“蜜金”三款葡萄酒。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集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