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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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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我也还不知道你的全名。”月行谭在椅子上坐下,把精巧的玻璃眼镜折好放在一旁,又用那个炼金小瓶往眼中滴了滴药水。
“欸~我还以为前辈不关心我的事情呢。”上川边看着她的动作,边故作感动地说。
听到这话,魔法师忍不住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结果多余的药水被挤了出来,在脸上留下两道淡红的痕迹,倒有点儿滑稽。
“好啦好啦,抱歉抱歉。…其实是我自己也还没想起来。”上川坦诚地摆摆手“其实我梦到有人呼喊我“结”…但…”
“结吗?但?”月行谭用手帕擦干净脸,又将眼镜戴回去,恢复成上川熟悉的冷漠眼镜魔法师的味道。
“但…那好像并不是在喊我。”上川语气中略带了些失落的意味“我想不起来有谁在等我……大概没有人吧。”
看月行谭沉默,她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觉得我还是总有一天能够想得起来的!感觉…只要去多一点的地方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想起来自己有没有来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魔法师嗅出了一丝图穷匕见的味道“…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要?”
上川难得地有些迟疑了,那个梦境里的声音在耳边反复,让她的话语冻结在嘴边。
“前辈…”她闭了闭眼,认命般对着月行谭伸出了一只手。
弱小就会被抛弃,这就是自然的法则。没有力量,没有记忆,满身伤痕,只是累赘。她并不认为这样的她有被选择的资格。
可是面对这个人,她还是想试一试。
月行谭看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在她的以太视野中看不清物体的细节与颜色,仅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这只手似乎在因为紧张而轻微地颤抖。
她想要和自己一起走吗?
月行谭想起面前的女人刚醒来之时戒备地缩在床角,像只满身尖刺的动物。但现在却选择向自己伸出了手,犹如渴求。
她试探地把手放在上川手上,下一秒便被曲起的手指握住了。上川的手指有力而修长,带着陈年的茧与疤牢牢地抓住了她。
掌心的温度与脉搏的跳动贴着皮肤传来,这是只好看的手。不知为何,这个念头闪过了她的心底。
“真是的…怎么突然害臊了?”魔法师难得地出言调侃“我以为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那个冰川般清透的声音终于不再沉默,带着些许期盼说“虽然现在我还记不起自己是谁,…但我想跟着前辈一起…直到找到自己的记忆!”
“好吧。”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人就这么弃之不理。就陪着她找回自己的记忆也好,反正对于自己而言,不算太大的负担。
看来今后的旅程,也许会多一些意思了。
下午,趁着天色还未昏暗,两人来到村外试图寻找发现上川的地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残留的物品。但,也许是前几日的降雪掩盖了地貌,抑或者是魔法师的视力本就不好,兜兜转转了一番,还是没能够发现月行谭口中的“洞穴”。
随着太阳西沉,寒鸦归巢的呼声在山谷中回荡,针叶林的影子越发迤长和昏暗。再找下去,天色就要全黑了。
两人只好先回旅馆。
昏暗的风卷着雪片,凌乱地往人脸上扑。但哪怕在北地的冬日,月行谭穿得也并不算多,仅仅是打底的毛衣加了件外套,再披上可以遮风的斗篷。
她用惯了“兴火咒”,这是一种入门级的火系魔法。可以将火属性的魔力散布全身,提升魔法的施术效果,也让人的身体温暖起来。对应的,自然也有能降温的冰魔法——“含冰咒”。
而上川就没有这种本事了,她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全,经过了一天的四处探寻,只觉得身体又酸又僵。她虽然穿着着当地应季的厚实羊毛衣服与皮革靴子,但面部却没有特意保护。加之在户外活动的时间过久,太阳未下山时还好,现在冷风一吹,鼻子与耳朵冻得仿佛要失去知觉。
月行谭看着上川蜷起来哆嗦的轮廓,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上川可能是有些冷了,在她失明后,便几乎没有和人共同行动过。平时出门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情况,以至于忘了此时同行的只是个伤势未愈的普通人。
“…这个给你。”她拨开胸针,把编进了苏尔草纤维*的黑色羊毛斗篷从肩头取下,披在上川的身上。
“!?…你不冷吗?”充盈了火属性魔力的斗篷简直像一团温热又柔软的云。上川拽紧着斗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魔法师。
“是苏尔草斗篷,我有兴火咒,无所谓。”话虽这么说,但失去了斗篷庇护,魔法师也能感受到无情的寒风正从身上剥离去热度,她提升着使用的魔力量,加快了些步伐。
“……谢谢。”拢了下被风吹散的长发,上川也紧跟了上去。
好在这段路途并不算无望,等回到了温暖的房间,上川便立刻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床上,逞强外出的结果便是此刻她全身都在痛,虽然并不是不能忍受的。只是这稻草铺就的床铺好像有魔力,让她的眼皮直往下坠,以至于当她再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魔法师坐在写字桌边,她还是一袭黑衣,正缓缓地用软羊皮擦着自己的法杖。杖身被打磨得光滑细腻,杖头那枚精致的黑紫色宝石好似凝固的夜色,上川不禁开口问道:
“它有名字吗?”
“觅识。”
“我还没见过你用它。”上川翻身下了床,拿起茶壶为自己倒水——魔法师习惯了烧茶喝,她也便乐得蹭口热水。再伸个懒腰,昨日的疲惫在一夜安眠后几乎已经消失无踪。
“……”魔法师只是沉默地擦拭着法杖,良久后才说“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吗?还挺不错的。”上川拿起梳子梳理自己的长发,发现其中的一些已经打了结,她耐着性子梳开一些,心想实在是过于麻烦。
这里的旅馆似乎没有便利的个人洗浴设施,冬天清洁身体的主要方式便是站在木盆中用热水与毛巾擦拭身体,洗头就更为不便了。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看了眼月行谭,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冒险者,但她的斗篷可不像藏了跳蚤,一头深灰长发与她的面庞同样干净整洁。难道说,这也都是那个魔法的功劳?
“前辈是怎么清洁身体的?”她有些好奇地问。
“清洁咒。”魔法师看了她一眼,像是顺带般地用魔杖点了一下她的方向“Fo-livrous。”
魔杖的宝石中光芒一闪,空气仿如液体般波动了起来,上川感觉自己仿佛突然被一股清风包裹,数股带着魔力的气流从她的衣袖中穿行而过,汗水与灰尘被化为细小的微粒卷走,但也将她梳理好的头发重新吹得松乱。
上川隔着衣服拍拍身体,睡皱了的衣服在风过后变得干燥清爽,虽然她有些抵触“魔法”这个过于陌生的事物,但昨天的斗篷与清洁咒确实帮上了她的忙。
“还…还挺厉害的呢。”她梳着头发,不大情愿地承认。
魔法师似乎在考虑着别的问题“你身体好了的话,我打算这几天就回去了。要去厄斯,我们得先去峦峰城坐飞空艇。”她用无焦的绿眼看向上川“…你也可以准备一下路上要用的东西。”
“厄斯,是说你住的地方吗?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月行谭闭上眼摸摸法杖“还不急,我们可以先去村子的市集上逛逛。”
“为什么?是要买物资吗?”
“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看的幼儿地理绘本。”
*苏尔草一种可以储存魔力的植物,精制后的纤维被广泛运用于高级被褥、服装上,通过注入不同的魔力,可以实现冬暖夏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