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别有用心》明月照山茶

5、霍娘

　　那个少年只到了李莳景的肩膀处，李莳景摸了摸他的脑袋：“苏邵，去把屋子里面的蜡烛点燃再把药拿出来。”

　　苏邵一听到李莳景让他去拿药瞬间担忧了起来，一双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殿下，你受伤了，你哪里受伤了。”

　　他一直围在李莳景色身边咋呼，李莳景又些头疼扶额，抓着他的肩膀往前推，催促道：“快去快去，对了，不要惊动霍娘。”

　　苏邵点头，赶紧跑回了屋子里面。

　　李莳景转头看向楚醒安，有些踌躇：“合胃口进去吧，你的手好像受伤了，我给你看看。”

　　楚醒安没动，低头沉默着，她本不想再和这位少年纠缠下去，可是那一声殿下又让她寝食难安，还是先去看看，搞清楚面前这个少年的底细再说。

　　楚醒安跟着进去了，这间屋子很大，可是里面的东西很少，甚至墙壁上都是烧焦的黑痕，那点燃的一个小小烛火将整个屋子衬托的更加压抑。

　　有了烛火，楚醒安也更加看清了那位名叫苏邵的少年，他长得也算清秀，很是瘦弱，举手投足间莫名带着一股傻气。

　　苏邵正在柜子钱忙活，一转头就看见了楚醒安，惊的大喊一声鬼啊。

　　楚醒安面无表情，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想自己真的长得很像鬼吗。

　　苏邵这句话并没有喊全就被李莳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李莳景低声警告道：“你疯了，喊醒了霍娘怎么办？”

　　苏邵这才反应了过来，眼里的惊恐比刚才见到楚醒安更加明显了。

　　霍娘。

　　楚醒安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就在她沉思这个人是谁的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阵铃声。

　　楚醒安能感觉到面前两个人瞬间僵硬了下来，须臾间还是李莳景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楚醒安的手把她往里面推。

　　里间是卧房，有两张床，上面的被子看着还是挺新挺厚的，只可惜楚醒安还没来得及看几眼就被李莳景往床上推。

　　楚醒安怒道：“你干什么。”

　　李莳景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来不及解释只能低声说道：“你先躲在被子里面躲一下，等霍娘走了再说。”

　　楚醒安冷冷地看着他。

　　李莳景双手合十对着楚醒安不断相求，几秒过后，楚醒安主动钻进了被窝里面，下一秒李莳景也跟着钻了进去。

　　两个人近的不行，甚至楚醒安只要微微一动就能挨到少年的身体，她也能清楚听到少年的呼吸声还有他身上的皂香。

　　楚醒安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忍不住回想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自己怎么就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又是为什么要这么憋屈地躲在被子里面。

　　正在楚醒安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女声，楚醒安能感觉边上少年身体一下僵硬了起来。

　　楚醒安忽然有些好奇了，竖起耳朵开始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女的冷声道：“大晚上的你鬼叫什么。”

　　苏邵嘿嘿笑道：“忽然想到一个鬼故事，吓得就叫了起来。”

　　外面沉默了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出现，楚醒安可不觉得那女人被这句话给敷衍了过去，果不其然，女人在沉默良久之后开口了：“脑子不好就去治脑。”

　　这一句以后外面又安静了下来，可是脚步与铃铛声没停，并且越来越近。

　　她要进里间。

　　这个念头不仅让楚醒安紧张起来，就连边上的李莳景也开始发抖，楚醒安忍不住觉得好笑，刚才这少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见到那个女人就怕成这样。

　　那个女人走到屋外就被拦了下来，楚醒安能看到不远处的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影子。

　　苏邵急道：“霍娘娘，你别进去，殿下睡着了。”

　　那位霍娘沉默着没有开口，可是躲在被子里面的楚醒安甚至能感觉到她锐利的眼神刺破被子落在楚醒安的身上。

　　这个女人……

　　空气胶着成了一片，屋内落针可闻，随着脚步声的走来，楚醒安甚至够想象出女人站在床前居高俯瞰的样子。

　　罕见的楚醒安也感觉到了紧张，哪怕是没有和她见面也能嗅到她身上的危险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上的这一股压迫突然消失，楚醒安感觉到了边上少年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气还没松完，身上的被子一把被人掀开，一双手直往楚醒安脖颈处逼来。

　　太快了，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楚醒安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她抓住了脖颈。
　　她的力气极大，楚醒安一时喘不来气，只能无力的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那双手。

　　“霍娘！”李莳景惊呼想要将楚醒安给解救出来，霍娘只是随手一抛，白色粉末挥出，楚醒安立刻屏住呼吸等着这一股粉末消散。

　　这是毒。

　　李莳景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没想到霍娘会突然出手，一时不察中了毒，瞬息后软塌塌倒在了地上，浑身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两人。

　　苏邵赶紧跑来跪在李莳景面前不断喊着殿下。

　　楚醒安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她已经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她虽然即使闭气可还是中了一些毒，身上虽然说不上全身无力，可手是抬不起来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用那只手渐渐守力，掐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楚醒安眼前一片模糊，有一种错觉让她以为下一秒会死在那里，可是那个女人忽然松开了手。

　　她大口喘气大口咳嗽，咳得脸都红了才算回过缓和了过来。

　　女人冷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醒安抬起头，面前的女子背着光站在她的面前，虽然看不清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可是楚醒安看到了刚才掐住她的那双手，上面遍布烧伤极其恐怖，而女人虽然声音一如普通人，可是楚醒安依然能够听到她声音的沙哑与常人的不同。

　　姓霍，住在冷宫身上又有烧伤，再联合的上少年使出的霍家拳，楚醒安已经猜出了这个女人是谁。

　　太祖皇帝的霍贵妃，霍启的嫡长女霍良姻。

　　楚醒安对着女人拱手一礼表示尊重，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响：“楚醒安见过霍贵妃娘娘。”

　　话音刚落，霍良姻眸光一冷，直逼楚醒安而来。

　　楚醒安又被逼到了冰冷的墙面之上，身体用力地砸在了上面，后背瞬间传来剧痛，这还没完，刚才霍良姻松开的那一只手又掐住了楚醒安的脖颈。

　　这一次她的力量更大更强，就像要将楚醒安置之死地。

　　借着昏黄的烛火楚醒安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模样，她的脸已经被火烧的分辨不出五官，只有一双黑亮的眼睛带着无尽的仇恨。
　　她这次是真的想要自己死。

　　楚醒安眸光一冷，一手在身上寻找着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圆润的珍珠，那是镶嵌在她衣服上的配饰，楚醒安用力扯断，对着她的眼睛用力一弹。

　　霍良姻痛苦出声同时也松开了楚醒安的手。

　　楚醒安得到解放以后没停，直接一脚踢到了她的肚子上，将她踢出去两米远，她光冷淡，轻轻摸着自己脖颈上的伤痕淡声道：“我好意和贵妃娘娘说话，没想到娘娘居然想置我于死地，那么晚辈也只能不客气了。”

　　霍良姻忽然大笑了起来，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指着楚醒安骂道：“我呸，你是那个贱人的孙女有什么话会和我好意相商，我恨不得你们一脉死绝。”

　　面对霍娘的咒骂楚醒安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漠的样子。

　　在这宫中多年，她自然知道霍良姻说的贱人是谁，也知道她与太后有多大仇怨。

　　她与太后这辈子不共戴天，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楚醒安摸索着脖颈处上伤痕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想到了白荷，她好似站在月亮温柔地注视着楚醒安，楚醒安看着月亮淡声道：“娘娘就不问问我想不想当她的好孙女吗？”

　　屋子内又再次沉默了下来，外面的月亮被云层遮挡还不见一丝光亮，整个屋子中只有外面的微弱的烛光在小心跳跃。

　　李莳景面容严肃，两道剑眉拧在了一起，屋子里透出来的微弱光芒正好砸在了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可是此刻他的眉眼处只有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苏邵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把瓜子，此时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窗户两人投射出的影子又看了看自己家主子担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苏邵吃瓜子的声音已经李莳景很是不爽，现在居然还敢笑出声，李莳景面前表情地看着苏邵，苏邵瞬间不敢说话了。

　　可他也就安静了几分钟又蹭到了李莳景面前：“殿下，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啊，你从哪里带来的。”

　　“藏书阁偶然遇见的。”李莳景看着里面的情况话语带着些敷衍。

　　苏邵有些生气：“殿下，你又去藏书阁了，都不带我去。”

　　李莳景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太胖了，我背不动。”

　　苏邵真的伤心了一句话都不想和李莳景说话，可是又好气那少女的身份。

　　他托着腮蹲在了李莳景身边说道：“殿下，那位小姐说她姓楚名醒安，可是在这皇宫之中只有天潢贵胄金枝玉叶才能姓楚，她是公主吗？”

　　李莳景没有说话，在他听到楚醒安自报家门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自己在皇宫中身份尴尬，带他回来无疑是给自己添加负担，那么为什么还要带回来呢？大抵是多年未见，李莳景心中不舍罢了。

　　李莳景愣愣地看着窗纱前那个瘦弱的身影，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楚醒安看着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漠，可是那双眼睛中却迸发了如夜般深远的恨意，她红唇轻启，冷漠吐出了几个字。

　　“我与沈榕兰之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霍良姻被楚醒安眼中的恨意所震惊，愣了半晌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想到啊，沈榕兰坏事做尽也算是得到报应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古谚诚不欺人，楚醒安能感觉到霍良姻的神色缓和，甚至于她轻唱起歌来。

　　看着面前有些疯癫的女人，楚醒安想到了以前找到的宫廷秘闻，太祖建国称帝以后，朝廷官员都将自己的女儿姐妹送进皇宫，企图得到太祖恩宠，其中只有护国公沈邢之之姐沈榕兰和霍启之女霍良姻两人脱颖而出，争的不相上下。

　　两人家室相当，容貌也不相上下，可沈榕兰还是凭借着两个儿子坐上了皇后宝座，后面太祖魂归西天，沈榕兰长子登上皇位，这位霍贵妃自然也就大难临头了。

　　据说她唯一的儿子被沈榕兰杀害随便塞进了一个妃陵之中，而她也因为寝殿失火未能及时逃出而被烧的不人不鬼随便扔在了冷宫中，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往的一切都成为了云烟，这位宠冠一时的霍贵妃也遗忘在人的记忆之中。

　　楚醒安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勾唇一笑，虽然霍良姻现在毫无根基像块烂肉一般在后宫之中苟延残喘，可是外面军队霍启留下的霍家军一点也不服从沈家的管教呢，如果她出来搅搅水呢。

　　那一定会很有趣的。

　　楚醒安忽然笑了出来。

　　霍良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漠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只会像一只胆小的老鼠一样在背后诅咒，你父亲霍启可是太祖钦点的大将军王，功绩位于夏国四大将榜首，现在不仅无任何人记得，就连尸身也都只是一卷草席扔到荒郊野岭。”楚醒安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一个表情。

　　霍良姻听到这话明显被激怒了，奋起拍桌，不停咒骂沈榕兰可她垂眼忽然看见了楚醒安好整以暇的眼神，她明白了楚醒安是在故意激她。

　　“你想利用我。”霍良姻平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如同枯井中的黑水，毫无生机，陪着那张可怖的脸更是让人头皮发麻，她就像黑夜中吞人心魄的野鬼。

　　楚醒安没有躲闪她目光的意思，而是抬起头直面而上，她说：“这不是利用，这是合作，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虽然霍良姻现在一无所有，可是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风水轮流转，你怎么知道你未来不会折在一个小人物手中。

　　霍良姻笑了起来，楚醒安也相视一笑，这一刻无需多言两人就已经结盟。

　　楚醒安站了起来，刚想离开忽然想到了那个少年，她皱眉道：“外面的那个少年是你的孩子？”

　　刚说出口又觉得不对，这个少年看着就也就快到二十的年纪，她没听说太祖生前还有这个一个儿子，也不可能是先皇的啊，先皇要是有孩子皇位哪里轮得到她父皇来坐。

　　霍良姻没有站起身来，听着外面的声音神色也有些柔和，不过也只有一瞬间，偏偏这一瞬间就被楚醒安给捕捉到了。

　　她缓声道：“他叫李莳景，今年十八了，是十五年前太祖攻打齐国，齐国为了投诚送来的质子。”

　　十八到是和自己同岁，十五年前送来的，那么三岁就来了，三岁，人还没长全就被送到异国他乡，还真是可怜。

　　楚醒安点头告辞，一出去李莳景就围了上来，他满眼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

　　“怎么样？霍娘对你说了什么。”

　　楚醒安看着他只是笑，李莳景被他笑的有些害羞了，低着头退了几步。

　　“今日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这么担心我做什么。”楚醒安是真的觉得好笑，如果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断关心楚醒安只会觉得那个人别有用心，可是他那双亮如点漆的眸子又是那么的真诚和真心，反倒是让楚醒安揶揄不起来了。

　　楚醒安淡声道：“我很好，先走了。”说完也不看李莳景大步离开了院子。

　　李莳景看着我楚醒安的背影怔怔出神，低声道：“你是第一次见我可我却不是第一次见你。”

　　苏邵听到这句话紧皱眉头，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前见过这位公主吗？

　　月亮又从云层探出脑袋，月光如纱铺洒庭院，如积水空明，苏邵看着李莳景眼中的失落没由来的替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