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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将醋未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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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棱扑棱,白鸽跳落在窗愣上,躲避着企图扑上来抓鸟的小猫。
任千忧站在载道阁的最高层,数着书架层数,寻觅自己想要的书籍。爬上楼梯取下来后来到一旁的静室。
静室里满是书稿纸页,批风领着新来的管事和童子,一一见过后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勘世录》已然进入了尾声,自任千忧从潦水潭出来后,便以此为毕生目标,势要做出点有利世人的东西来。
谢玄都忙着清算玄安人员,治水到后期,多的是人撕毁合约。更何况,安和的堤坝一修,是多少氏族寝食难安的心头大患。
算算日子,预言中的大水,应当是一年以后。
“公子。”抹月咚咚咚地跑到他身边,附耳低言,“谢府外有人闹事,说是……说是……”
任千忧挑眉盯他一眼,“我竟不知你也养成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话的性子了?”
抹月咬了咬牙,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似是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是个姑娘,说是先生他始乱终弃……”
任千忧霎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先生?你确定是找谢玄都的?”就算是说来找他,要他负责的他还能信。找谢玄都?那狐狸能叫别人近了身?
任千忧顿时玩心大起,连忙拍手道,“叫进来叫进来,让她去西厢好好休息。”
抹月有些发懵,搞不清任千忧这是什么操作,却也只得按照他的安排去做。
那门外原本打算大闹一场的姑娘,被好好迎进来,又被所有人以礼相待时,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她这是被这些下人当做女主人了吗?此番猜想,不由得让她有些飘忽。
没坐一会,便见一群人簇拥着一清俊男子进来,那男子摇着扇子,噙着笑,几步走到她面前,似乎是对自己颇为好奇。
虽然是有些冒犯的动作,但在那张脸和气质的衬托下,她也很难败掉对他的好感。
任千忧替那姑娘沏了壶茶,边沏边好奇地打量那姑娘,问她道,“敢问姑娘芳名?是何方人士?来此作甚?”
那姑娘估摸着他的身份,笑着回他道,“小女本为安和婉城人士,名唤织娘,平日做些女红谋生,今日前来,实是赴约。”
任千忧哦了一声,“赴约?”故意诱导她道,“我竟不知兄长与姑娘如此红颜有约。实在是失敬!”
织娘笑了一声,“想必您就是刑秋弟弟吧?我曾听玄郎提起过,他对你很是上心呢!此番兄弟情真是羡煞旁人!”
任千忧突然勾起一个莫名凉薄的笑,“玄郎……姑娘叫得好生亲切,真是羡煞旁人。想必兄长定是与姑娘两情相悦吧!不知你们因何分别?约定可是与这有关?若是让我知晓,也好叫兄长早些回来?”
说罢又调侃道,“说不定待兄长回来,我便可唤姑娘为嫂嫂了?”
织娘一阵羞恼,“弟弟也真是,这事还早呢……原本我家中遭灾,父母为救弟弟,将我卖与女儿街换米,我誓死不从,是玄郎救我于危难,是以为了报恩,我便以身相许,唯愿侍奉玄郎左右。”
任千忧咬了咬字,“以身相许,”抹月顿时觉得身边凉嗖嗖的,“如此的话,那定是要兄长给姑娘一个交代了。”
任千忧拉过抹月,“去叫你家先生回来,莫要再耽搁了。”
抹月点头退下。任千忧一把合上扇子,兴致勃勃地问织娘当时的各种细节,美其名曰,了解兄长的情史。
谢玄都听完抹月的汇报,突然问他,“千忧什么表情?”
抹月挠挠头,搞不懂这两个人的脑回路,只得照实说,“公子他似乎,非常感兴趣,一直和织娘说话。还假装自己是三公子。”
谢玄都轻笑一声,“罢了,他想玩便玩罢。”说罢摆摆手。
向火便将透露谢府信息给别人的,导致织娘找上门来的,断了手的须麦拖下去一刀抹了脖子。
批风站在一旁,肿着手奉着戒尺。
谢玄都顺势向抹月提到,“你在他身边做事,合该提防着些,莫要留下后患。如此情况,他要你来找我你便来了,若是那女子要害他,你连报个信都做不到。贴身侍从,不是来做跑腿的活的。”
向木敲了敲门,走进来把织娘的户籍递过来,回禀道,“织娘,原安和婉城人士,被其父卖掉换米钱,原为青楼艺伎,后在花魁之夜被人赎走,最近才脱了贱籍。”
谢玄都翻了翻文书,“被人赎走?”
向木继续道,“当地传言是谢相赎走,留作妾室通房的。最近脱贱籍,也是借的主上的名号。”
谢玄都哼笑一声,“原以为,沐凤池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他给我来真的。继续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借我的名号脱籍。”
抹月这才挪到谢玄都身边,悄声问道,“先生,可要我替您向公子解释解释?”
谢玄都提起毛笔,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不用你操心,回去吧。去请大小姐会会她,毕竟是个女儿家。”
抹月又是一匹马跑回来,好容易把大小姐磨过去,一跨进门,便见着自己公子一副“你怎么又回来了”的表情。
一旁的织娘笑得花枝招展,格外开怀。见有人来,立马站起来迎接。
谢萼华走上前来,“织妹妹远道而来,着实是辛苦,若是不嫌弃,便来我那休息吧,我已着人把青芜居收拾好了,也为你备了几身新衣裳。”
织娘感动得无以复加,连忙俯身要跪,被谢萼华一把拉住,“别客气,织妹妹远道而来,我们合该一尽地主之谊的。”
织娘身形一晃,勉强一笑点头称是。
谢萼华拉着她,又提到:“时间不早了,不若先去我那里,待大公子回来再说?总不好叫你一直坐在这里等,我叫厨房做了些点心,不若来尝尝,顺便提点一下我做的女红?”
织娘心中一阵熨帖,“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姑且穿得过几根线,哪能来教小姐,最多也是去学习小姐的技法了。”
说罢便想跟着谢萼华离开。
谢萼华止住了任千忧想跟上来的动作,笑他道,“弟弟还是就在这里等吧,咱们要去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了。”
任千忧只得拱手,“好吧。姐姐们慢走。”话音刚落,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捎着那柄扇子,递给了织娘,
“这扇子是月老庙里开过光的,今日初见,没准备什么薄礼,便送于姑娘,希望姑娘可遇心上人。”
织娘一时搞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点头谢过接下了。
待到两人走远,任千忧突然对着抹月说,“叫你先生回来后来院子,我今日不出门了,你们不许进来。”
说罢也没等抹月问为什么,就急匆匆地往外跑,一溜烟便没影了。
待到谢玄都收拾完了人,身上已经淡淡散着些血腥味。无法,只得站在外面吹了好一阵的风才上了马车,熏了两个香炉,才将那血腥味消了些下去。
谢玄都掀开一点帘子,日光西沉,只留着一点点的微光。孩童拿着玩具四处追赶,惹得父母一阵数落,也丝毫不减兴致。待到日光熄灭,随之而来的便是灯笼的光,隐隐灼灼,暖人心扉。
来到门口,抹月上前接过谢玄都手里的香炉,等他下来后说道,“公子还在院子里,等先生用晚饭。”
谢玄都拧了拧眉,“他有反胃病,怎么能这般胡闹?不是叫你……罢了,可曾喝酒?”
抹月忙回他,“并未,公子让所有人不得入内,所以……”
谢玄都也顾不上吹风散味了,疾步拐进院子里,果见众人被屏退至门外,屋内万分安静,心瞬间被提起来,生出一阵恐慌。
推门进去,先是闻见了浓郁媚俗的花香,而后便是酒气,似是被打翻的酒气。房间内的不算明亮的光照得所有线条都雾蒙蒙的。
谢玄都二话不说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倒出一颗药丸后到处找任千忧。
最后来到酒气最重的榻前,拨开红色的窗幔,霎时呼吸一滞。
眼前的人躺在绡缎里被缠缚得动弹不得,偏偏有紧有松,隐隐约约地遮着些肌肤,发力的地方偏偏缠得又厚又紧,一挣扎便会牵扯得其他地方难受。
唇瓣上的口脂被蹭得到处都是,苍色的白上残留的一抹红,直叫他头脑发涨。发丝四散,偏偏又腻手,勾着人靠近。
美人一偏头,被勾画得难辨雌雄的妆容便露了出来,五官里既含了男子的骨相,又带了女子的柔情线条,眼皮上的红痣,在他半合着眼的情态下显得更加勾人。
谢玄都伸手抹去他脸上堪称点睛之笔的那几抹线条。一手钳住他的下颚,一手将药丸送进嘴里,用力压进喉管后才拿出,带出一丝可疑的水痕。
任千忧被噎得反呕一下,一下子把那颗药丸吞进肚子里。刚想发火,就被一只手盖住眼睛,唇上传来被啃咬的触感,随后便尝到了玫瑰味的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