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043 ...
-
两人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从小巷穿行。
他们原本还担心自己狼狈的形容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路上出奇地顺利。下东区安静了不少,不复往日人来人往的喧哗,许多店铺落了锁,各家各户也大多门窗紧闭,一派萧条。
两人很快就绕到了酒吧后的窄巷,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沾湿了。
路斐从写着“海风酒吧”的小灯箱后面摸出备用钥匙,打开后门,拽着白烨闪身进去。
“我就留在这里吗?”
白烨一边问,一边贴心地把门带上,站在门口,打量着酒吧不大的后厨。
路斐饿极了,蹲身从储藏柜里翻出两袋饼干、一瓶矿泉水,粗暴地拆开,往嘴里塞了两块饼干,没嚼几下,便匆匆就着水咽了下去。
“你等下跟我一起走,酒吧不安全。”
路斐又叼了一块饼干在嘴里,往前厅走去,一弓身钻到吧台下面。
白烨左右看了一圈,跟上路斐。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折返回来,拿上那两袋饼干和矿泉水:“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这到底是哪?”
他把食物放在路斐手边,好奇地弯下腰去看。
下一秒,路斐从吧台底下“哗啦啦”翻出来一大堆枪支、子弹和药剂。
白烨闭上了嘴,眼睛看得发直:“……”
“过来挑一件吧,大科学家。”路斐招呼他道,自顾自开始往身上各处绑装备。
白烨后退了两步,生无可恋:“不,我是废人。”
路斐无心照顾白烨的伤春悲秋,在武器堆里拨了几下,拣了一件后坐力不大的手枪,递过去,抽空又往嘴里塞了块饼干。
“这不是酒吧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白烨接过手枪,冰凉沉重的质感压得他两手发软,拿也不是,丢掉也不是,只得回忆着路斐和魏玛用枪时的姿势,别别扭扭地握住它。
“这是魏玛的酒吧。”路斐言简意赅地解释。
穿戴好了武器,路斐的心情才总算安定了不少。他把挑剩下的装备往旁边一扫,干脆在吧台下面盘腿窝起来,扯过白烨拿来的水和饼干,边吃边用白烨的终端,迅速浏览起这三日里的新闻:“你最好也过来坐,不要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酒吧很久没交保护费了,这块街区的帮派可记着仇呢,万一被他们发现有人回来,你就完了。”
被迫参与了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对父子的拉扯,白烨的恐惧阈值踩在崩溃的边缘,一路极限拔高。现如今再次面对路斐的恐吓时,白烨人已经麻了。他看了看窗外灰青色调的街景,非但没有一点“要完蛋了”的实感,心情竟然还有些松弛,像根被反复拉扯了很久的橡皮筋,一点都紧绷不起来。
白烨叹了口气,握着那把沉得坠手的枪,手脚并用钻进吧台下面。
吧台下还塞着冰柜、储物箱、工具柜之类的设备,空间有限,挤进两个成年男人实在是有些勉强。白烨胆战心惊地把散落一地的武器推到角落,高高堆起,才总算把自己的衣角和双腿都收到了吧台后面。
他回过头,发现第一袋饼干已经只剩一团皱巴巴的包装纸了。
白烨欲言又止:“……魏玛先生没给你吃饭吗?”
这也太惨了,他被囚禁在关押室里三天,起码每天还有人送进来两顿饭,路斐饿成这样,不会已经彻底失宠了吧?那他怎么办?接下来他要跟着谁?
路斐正在用牙撕扯第二袋饼干的包装,眼睛专注地盯着终端屏幕,一目十行。闻言,他回答道:“哦,这几天我是睡过来的。别斯兰医院爆炸,我撞到脑子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被炸得昏迷了三天”是一件和“我昨晚加班了”一样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时间,白烨竟然不知道他和魏玛哪个更让人毛骨悚然:“……魏玛先生连你都炸?”
一袋饼干下肚,轮到第二袋时,路斐已经吃得不那么急了。他放下饼干,想了想,道:“严格来讲,魏玛没有想炸我。他让人把我骗出去了,是我回来得太快,不凑巧撞上了。”
说着,他点开一条新闻通告,给白烨看。
白烨凑过去,念道:“别斯兰医院恐怖袭击事件,调查取得重大进展……三名组织成员伪装成人质,携带炸弹,发动自杀式袭击?爆炸现场无一人幸存,万幸,因收到在场特勤人员通知,后续进场的军队与医护人员、以及执政官及时撤退,没有造成更大的伤亡……执政厅为遇难士兵举行追悼仪式,进一步调查正在进行中。”
他抬头:“魏玛先生还是要杀那个执政官?”
“谁知道,”路斐拿回终端,“整件事是魏玛在背后指点,可能是那个组织自己的主意,也可能是魏玛指使的。但我觉得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是他指使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怎么办?”白烨问。
“你可以补个觉。”路斐说。
白烨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真的低下头,开始打盹。
路斐继续浏览各种资讯。
这三天里,殊勋没有闲着,始终在高强度地活动,路斐却能从那些文字和影像里,看出殊勋的处境艰难和左支右绌。别斯兰医院一事伤亡惨重,尽管执政厅澄清这是来自人质的自杀式袭击,但大量伤亡造成的恶劣影响,还是让舆论倒向了不利于殊勋的一方。
舆论就是这么没道理,谁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谁就会成为靶子,殊勋在这一点上,一直都不如莫里斯那么精明。
不过,莫里斯倒是没有落井下石,执政厅所有的发言,立场都很一致,像块针扎不进的铁板。
路斐看着看着,想起了新年之前在莫里斯家举办的那场庆功宴。密会上,莫里斯说过,执政厅将会把里亚斯的所有军事权力整合到一起,现在看来,他和殊勋瞄准的不仅仅是那些军团,还有更多分散的权力。
虽然不知道莫里斯为什么这么配合地出面维护,但路斐几乎能在脑海里看到他笑嘻嘻地对殊勋说“这是我的风度和品格,你可以感谢我了”的欠揍模样。以他对莫里斯的了解,这一幕绝对有可能发生。
搜索引擎里各类新闻铺天盖地,翻看了半天,路斐才大致掌握了情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心情沉重,靠着背后冰冷的大理石板,揣摩起这种种表象后魏玛的心思。
殊勋被这场恶性事件带来的一连串困难拖住了脚步,看上去,魏玛的阻止的确比路斐更加强而有力,也更凶狠,但却同样没有彻底解决问题的根源,反而激化了矛盾。除非,就像白烨说的那样,魏玛确实企图用一场自杀式袭击刺杀殊勋,但不小心失手了,否则,后面肯定还有一个后招,能够真正一劳永逸地从源头消除魏玛和殊勋之间的矛盾。
路斐不确定这个后招能是什么,鉴于他现在一无所有,魏玛又手握太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而考虑到魏玛现在岌岌可危的理性,可能性就更多了。
思来想去,路斐除了获得了一个头痛欲裂的脑袋,其余方面仍是一筹莫展。他唯一寄希望的,就是魏玛在爆炸现场给他留了一具假尸体,好断了殊勋对他的念想——等等,假尸体?
路斐一个打挺坐直了,把旁边好容易快要睡着的白烨也吓得一个激灵:“怎么了?”
“我死了吗?”路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开始查找新闻。
白烨盯着他,就差明晃晃地把“你是真的撞坏脑子了”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翻找了半天,路斐也没有找到哪怕一行有关自己的内容,一个令他不安的念头在心里渐渐生了出来:难道在殊勋那里,自己还没死?
一个负责国家安全的高级官员,还是执政官的地下情人——姑且是吧,路斐想不到怎么否认,而且平等地来讲,殊勋也完全可以被称作“执政厅某高级官员的地下情人”——在一场恐怖分子策划的袭击中“精准”地失踪,会引发怎样的联想和震动?
路斐还未回过神,忽然,酒吧外的街道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
他和白烨不约而同地从吧台后探头,只见窗外,一队荷枪实弹的装甲车沉重地碾压过街道,如同一道钢铁的洪流,杀气腾腾。
目送车队过去后,两人僵在原地,迟迟没能动作。
良久,路斐低声骂了一句:“两个疯子。”
“什么情况?这些……是军队?”白烨缩回来,惊魂未定:“军队开进来干什么,这是要打仗了吗?”
路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
军队还是进驻了下东区,还是满载着武器而来。
他睁开眼,眼神冷静:“拿好枪,白烨,我们该走了。”
“去哪?”白烨爬起来。
路斐把手里的终端还给白烨,低头迅速检查起身上的枪支弹药:“去找魏玛,我知道他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