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星》饮光Lucem

41、041

　　“上！”
　　小队冲进大厅，一队上前制服头目，一队控制地上还在微弱蠕动的其他组织成员。
　　路斐端枪对着那一排窗户扫射过去，玻璃应声碎落，高空的风倒灌进来，顿时冲淡了满屋的麻醉气体，还有浓烈到令人掩鼻的信息素。
　　麻醉弹里的气体早就释放完了，路斐绕过扭打成一团的几人，来到风口上，拉下碍事的防毒面罩，抬起枪口。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头目喝下这么多药后还活着，但从对方越来越狂暴的动作中能看出，喝下的药确实有效，一时间，扑上去的几个Alpha士兵竟然连这一个Beta也压不住。更可怕的是，这头目虽然已经理智尽失，连身上的武器也想不起来使用，却表现出了极度的凶悍和动物性，不停地尝试扑向旁边那一片陷入昏沉的人质，甚至把两个拦在身前的Alpha的脖子都啃出了血洞。
　　这种表现，令人不寒而栗。
　　大概是个体差异的原因，也可能最早猝死的那个组织成员本身就有心脑血管方面的隐疾，药物在这个头目身上呈现出的效果，比一楼那个暴毙的试验品更加触目惊心，简直就像是某种兽性被唤醒的怪物，即使没了理性，也能凭本能分辨出身边最弱小、最易攻击的对象，并且，为了一逞□□，可以丝毫不知疼痛、无所畏惧。
　　白烨说过，“克瑞斯”这种药只是信息素免疫剂研发中的偶然产物。现在，路斐已经知道免疫剂的最终应用场景是第一帝国的军队，既然这样，那么魏玛有没有将“克瑞斯”这种药物也一起提交给了第一帝国？
　　路斐倾向于还没有，毕竟从现在的状况来看，这种药物还没有成熟到令人满意的程度，但魏玛一定存有这个心思，他在里亚斯的地下世界秘密流通这种药，很有可能就是在试验药物的效果。
　　里亚斯看不见的角落里，是否有更多未开封的“克瑞斯”，等待被一些满怀怨气的Beta、甚至是Omega喝下？里亚斯会有多少心怀不满的Beta？一千万？两千万？还是所有？第一帝国又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打造超级军团？帝国的敌人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解决眼下的状况。
　　既然这个头目没死，路斐就送他一程，省得此人被生擒后，在审讯时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抛开纷乱的思绪，他眯起眼睛，凝神瞄准。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慢放了，混乱之中，他抓到了一闪而过的机会，果断扣下扳机。
　　子弹呼啸着穿透了头颅。
　　碎骨、弹片和血液四下溅射，巨大的冲击力和弹后空腔效应瞬间将大脑结构破坏殆尽。那头目甚至连意识到自己中弹的机会都没有，便顷刻毙命了。
　　亚米尔.费斯将中弹的头目狠狠摔到一旁的地上，又翻滚了两圈，才发现那具躯体早已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
　　所有人都愣了两秒钟，然后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这家伙弄不死了呢。”亚米尔.费斯喘着气爬起，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他满头满脸都是血，一些是自己的，一些是刚才敌人被爆头时飞溅上来的。
　　“就算是Enigma，被打中脑袋也照样会死。”路斐放下枪，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
　　适时地，一阵猛烈的狂风从那排破碎的窗口刮进来，彻底把房间里的气味一洗而空。
　　亚米尔.费斯顾不上休息，立刻确认其他各组的情况。在得到所有小组“已完成任务”的答复后，他双手抬起，比了两个大大的“OK”。
　　“我们的胜利！”亚米尔.费斯大声宣布。
　　路斐扯起通讯器，汇报道：“主要目标已被击毙，其他目标丧失行动能力，场面得到控制，人质无伤亡。”
　　他有点疲惫，靠在背后残破的窗框上，右肋部隐隐作痛，也许是刚才的哪个动作幅度大了点，牵扯到了伤口。
　　对着通讯器又重复了一遍后，通讯那端回道：“知道了。正在清场，你在原地待着，我亲自过去。”
　　殊勋要亲自上来。
　　路斐的视线下意识扫过地上脑袋开花的头目。
　　他收回视线，垂下眼睛，低声调侃：“是来看我，还是带着媒体来作秀？”
　　被麻醉气体放倒的其余组织成员和人质们逐渐苏醒，亚米尔.费斯正在指挥匆匆赶来的另外两个小组，一波人把嫌犯绑好，拖出去集中看管，另一波守在原地，等待人质们完全清醒，分发抑制剂，做后续的搜身检查。周围都在忙碌，没有人听见路斐的这句话。
　　那边没有说话，片刻后，终端上跳出一条新信息：“悄悄看你。”
　　路斐的嘴角忍不住翘起。
　　他飞快回：“好好表现，亲民一点。”
　　还没点击“发送”，亚米尔.费斯也不知怎么地看见了他嘴角的笑容，立刻伸长脖子，活像发现新大陆似地问：“路斐，你恋爱了？”
　　但旋即，亚米尔.费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迅速划过一抹黯然。
　　这抹神伤转瞬即逝，很快就被藏回了眼底。
　　亚米尔.费斯按着脖子上的伤口——他刚刚就是被头目咬了的两个倒霉蛋的其中之一，好奇地又问了一遍：“你也恋爱了？哪家的Omega？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见见？”
　　什么叫“也恋爱了”？
　　路斐失笑。
　　亚米尔.费斯的喜悦发自真心，没有丝毫勉强。路斐难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想了想，只是说：“不是Omega。”
　　“那就是Beta？”
　　亚米尔.费斯的嘴巴夸张地比成了“O”形，还想继续说下去，却遭到了路斐的无情驱赶：“少偷懒了，费斯队长，长官一会儿就亲自上来，别让他抓到你跟我闲聊，否则这辈子你都别想官复原职了。”
　　亚米尔.费斯立刻走开，晃来晃去，大声指挥，一副很忙的样子。
　　路斐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转回来，落到亚米尔.费斯刚刚站着的地方，温和开口：“怎么了？”
　　一个怯生生的年轻女孩站在那里，身材纤细，衬托得她身上套着的病号服格外宽大。
　　她刚刚被亚米尔.费斯高大的身影挡在后面，两人说话的时候，她就频频从亚米尔.费斯的身后，向路斐投去犹豫的目光。
　　似乎是见路斐态度和蔼可亲，女孩终于鼓起了勇气，走上前，道：“长官……我能不能求您帮一个忙？”
　　淡淡的Omega气息传来。
　　“什么忙？”路斐语气更加温和，微微低下头，示意自己在听。
　　女孩放松了不少，语速也变急了，眼圈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这一层D区最里面的重症室里还有一个病人……她是我的朋友，那些恐怖分子冲进来抓我们的时候，嫌她不能行动，就丢在病房里了。长官，我很担心她，您可以帮我去看看吗？”
　　“可以。”路斐的右肋还在痛，他叫住一个离得最近的队员，吩咐道：“去D区尽头的病房，看看有没有遗留的人质。”
　　“不！”女孩急忙道：“长官，您去可以吗？我的朋友也是个Omega，那群恐怖分子冲进来的时候把她吓到了，如果再有Alpha闯入，她可能会害怕……您是这里所有人中闻起来最让人安心的，如果是您去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
　　在场其他小队成员刚刚都经历过了一场激烈肉搏，正是信息素飙升的时候，路斐在其中，味道确实淡得像空气。
　　“好吧。”路斐跟亚米尔.费斯打了声招呼，离开大厅。
　　D区离关押人质的大厅是最远的，路斐穿过狼藉的走廊，越往里走，大厅那边传来的动静就越微弱。
　　地上到处都是被胡乱丢弃的物品，签字笔、纸张、提包、只剩一只的鞋子、破碎的采样管等等，七零八落，还有几滩红红黄黄的不明液体。
　　他绕过那几滩液体，来到走廊最深处的那间重症病房前，敲了敲门，推开了。
　　门后只有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病人，也没有生活过的痕迹，一切都整整齐齐。
　　路斐一愣，以为找错了地方，可一连推开D区所有重症病房的门，映入眼帘的，全都是同样未被使用过的空房间。
　　他立刻意识到有诈。
　　一种突如其来的强烈直觉让他脊背发凉，他当即原路折返，一边跑，一边拨通了殊勋的通讯，焦急地大喊：
　　“别进来，离开医院，马上！”
　　话音未落，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几乎震破耳膜的声响，大厅的方向骤然涌出冲天的火光。脚下的长廊剧烈地震动起来，一瞬间，热浪、浓烟、火舌、四处飞散的焦黑碎片与尘埃统统席卷而来，如同炼狱降临。
　　一同袭来的，还有榴弹爆炸产生的猛烈冲击波，路斐来不及反应，便胸口一闷，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