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星》饮光Lucem

15、015

　　看海？
　　路斐隐约猜到殊勋想说什么了：“里亚斯没有海。”
　　“亚提斯有。”殊勋道。
　　顿了顿，路斐问：“你打算外交访问？不对……你打算等任期结束后，回第一帝国去？”
　　殊勋没有打算隐瞒：“对。”
　　莫里斯只让他对和斯图亚特家族独家合作这件事保密，至于其他的，莫里斯无所谓。殊勋可以理解莫里斯的考量。斯图亚特家族手里的资源，是殊勋最大的底牌，也是莫里斯最终的目的，在事成之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谢蕴已经知道了他有重返亚提斯的打算，她对此也很期待，回去的愿望强烈极了，压过了对一切艰难险阻的担忧。但殊勋唯一有所犹豫的，是路斐。
　　毕竟路斐的身世和现在的生活都在里亚斯。一个下东区出身的孤儿，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上不容易，去一个新的国家，意味着太多不确定性和跌落的可能，殊勋也不能许诺给他什么。对殊勋而言，重返故土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一个开始，而他只有一件事能确定地告诉路斐：在亚提斯的领土上，首先迎接他们的，不会是荣誉、权力和地位，而是更大的危险。
　　但殊勋还是要试一试。
　　如果不试，回到亚提斯后，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殊勋远调第二帝国的时候，他在军中的旧部，有不少都愿意追随而来，只是很多都被殊勋拒绝了。路斐从第二帝国的军校毕业之后，也是在他手底下长起来的，现在，他在赌路斐会不会和当时亚提斯的旧部一样，追随自己离开。
　　路斐在思考。
　　沉默得越久，殊勋越紧张。
　　“你去第一帝国叫回家，我去就是外交访问，太麻烦了，我身份敏感，还是算了。”最终，路斐笑了笑，说道。
　　“目的和身份都可以改变。”殊勋不想那么轻易地放弃。
　　“改变？”路斐想了一想，换了个问题，问他道：“莫里斯同意吗？”
　　“你不用管他。”殊勋说。
　　路斐看着他，突然道：“你和莫里斯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觉得你们这两天……”
　　他斟酌了一个形容：“……暗潮汹涌的。”
　　“……”殊勋只感觉一口郁气噎在胸口里，吐不出来又憋不回去：“换一个词。”
　　“貌离神合？”路斐果真换了个词，然后自己也听笑了。他向后靠去，倒回自己那一边的沙发里，撑着脑袋，按了按太阳穴，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莫里斯也是我的上司，更是朋友，而且里亚斯才是我的家。”
　　殊勋对这个回答早有心理准备，但在真的亲耳听到后，仍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会客室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片刻后，路斐再次开口：“你的任期还有两年，是两年之后回去吗？”
　　“不确定，我尽量在任期结束后再离开。”殊勋答。权力的交接还是越平稳越好，当初他空降过来时引发的腥风血雨，到现在都令人不堪回首。
　　“第一帝国那边，关系都疏通好了吗？”
　　“没有，接下来正要做。”
　　路斐原本有很多感慨和疑问，但看到殊勋平静的神色，都咽了回去。最后，他问道：“怎么会想到选我？”
　　“不是我选了你，路斐，”殊勋眼神认真，“是我在希望你能选我。”
　　“……为什么？”路斐莫名地心中发紧。
　　殊勋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不会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罢，他转回头去，不再看路斐。
　　莫里斯进来时，看到两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明明都醒着，却没有半点语言和眼神交流，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路斐的思绪乱糟糟的，原本不想搭理莫里斯，谁想到这话一出口，莫里斯带过来的几个军官和官员就纷纷从后面探出头来，好奇地往里打量。
　　他在心里暗骂了莫里斯一句，表面上却云淡风轻，说：“你拖得太久了，等得无聊。”
　　再看殊勋，也恢复了正常的神态，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莫里斯领着那几人走进来：“噢，那感谢我吧，我带来了有趣的事情。”
　　莫里斯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其他几个人也各自找地方落座。
　　“新年过后，我要去巡察行省的各个军团，整肃军纪。”
　　莫里斯翘起一条腿，接过身旁的人递给他的酒，“没办法，执政官轮流视察军队是国家制度，我喜欢早早完成任务。我不在的时间里，首都的一切政务，殊执政官都有决定权，包括调用军队。”
　　“这不合规，阁下，我不赞成。”旁边一个Alpha立刻道。
　　信息素的味道浓了不少，显然这个人十分不满。路斐看过去，是国防部的官员。
　　莫里斯我行我素，继续说道：“我和殊执政官都觉得，从现在起，执政厅应该更团结一点。所以我决定，当我不在首都的时候，首都及周边驻守的四个军团都服从殊执政官的命令。”
　　“四个军团？”还是刚才那个Alpha，他这次猛然站起，毫不遮掩地爆发了信息素。
　　会客厅里不全是亲近莫里斯的官员，也有殊勋一派的。此刻，信息素一爆发，在场所有Alpha都有点坐不住了，脸色各异。
　　路斐的情绪倒没什么起伏，他的内激素系统很难对摄取到的信息素有什么反馈，此时仍然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里，悠哉地旁观。
　　同样安坐如山的，还有莫里斯和殊勋。
　　莫里斯伸出四根手指，挨个勾了勾：“殊执政官的第一、第四军团，和我的第二、第三军团，二加二等于四，欧文，我的算术有问题吗？”
　　叫做欧文的国防部官员被莫里斯一番儿戏似的话语噎住了，收敛了一些，但仍然非常坚持，视线有意无意落到殊勋身上：“没有这样的法规！执政官调用不属于自己的军队，这在程序上不合规……”
　　“你提醒我了，”莫里斯扭头，对另一个女性Alpha说，“上议院可以开始着手修改法律了，克里斯汀，你是上议院的议长，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所有的军事权力归执政厅。军团不会再由两位执政官分别统帅，谁坐在执政厅里，谁就能调动军队。”
　　名叫克里斯汀的议院议长闻言也爆了，露出见鬼的表情。
　　一个站得稍远、手里拿着酒瓶和酒杯的人小声问道，是刚刚给莫里斯斟酒的那个，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恕我问一下……做出这种改变的原因是？”
　　“问得好，安德森。”莫里斯欣慰地拍了拍手，却没有看金边眼镜，而是转向了殊勋，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众人都看了过来，包括路斐。
　　会客室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殊勋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的扶手，缓缓道：“里亚斯要改变治理体系，应对一些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和特殊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