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住》想无

4、第 4 章

　　　　程清妍回到家时，晚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先走进张姨的房间向她撒娇要吃云吞面，得到应允之后才心满意足地打算回楼上。

　　“去哪混到这么晚，没看见大家都在客厅等你吗？”

　　刚刚踏上一节台阶时，旁边突然响起一声有点不悦似的男声。

　　程清妍扭头看去，正看见程儒海脸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程清妍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

　　宋瑶是短发，发尾卷成了一个刚刚好的弧度。她脸上的妆容十分精致，看向自己时，眼神有些闪躲，不过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客气笑容。

　　程清妍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八点十五分。

　　程儒海估计是被忽略了找个话想显示一下他一家之主的威风吧？真的是够莫名其妙得可以。

　　程清妍翻了个白眼，继续抬腿往上走。

　　“有时间找我茬不如多陪陪你的新老婆，实在没事做就出去跑两圈。”

　　说完这句话时，程清妍的视线刚好和宋瑶对上了。

　　程清妍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宋瑶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程清妍将目光错开，假装没跟她对上视线过。

　　不过，怎么宋望津长得跟他妈妈一点都不像的？

　　程儒海被程清妍呛声之后，脸色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这个不孝女！以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宋瑶伸出手去拍了拍程儒海的后背，轻声安慰她：“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我们还是要多体谅的。”

　　程儒海握住了宋瑶的手，看着她那张与从前相差无二的脸，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

　　“瑶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身边还是有你，真好。”

　　宋瑶看了看眼前的人，只觉得一阵恍惚。

　　时光在自己身上也留下了一些印记，但是在程儒海身上，已经快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

　　宋瑶再见到程儒海的那时候，脑海中都是他们大学时期在一起的模样。

　　但是如今在看向自己眼前这人时，宋瑶才发现，其实他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从前的他可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就急火攻心，也不会下意识地就将自己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

　　被握住的手下意识地想往回缩，但是宋瑶忍住了，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闪躲。

　　进了房间之后，程清妍随手将自己的小书包甩在了沙发上，随即发消息跟张姨说自己待会准备在房间吃东西。

　　真是见了鬼了才去餐厅吃，等一下程儒海那个老东西又要开始念叨了。

　　对于程清妍来说，程儒海真的只能算自己名义上的父亲。

　　从小到大一直借着说工作忙，四处飞就是不归家。

　　半年前自己妈妈生了病的时候，他也是只匆匆回来看了一眼，就又找不到人了。

　　倘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最让程清妍无法接受的，就是自己妈妈刚刚去世不到半年，他就轰轰烈烈地娶了新老婆。

　　如果现在自己毕业了，程清妍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所谓的“家”。

　　虽然是在房间里吃饭，但是程清妍还是将碗端到了自己的阳台上。

　　食物的味道如果残留在自己被子上的话，程清妍今晚都会睡不好的。

　　现下已经是春天了，不过入了夜气温还是有点低。

　　程清妍一边看着外面时明时暗的灯光，一边吃着自己的面，眼神有些空，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望津，你跟妈妈说说，过来这里开心吗？”

　　隔壁阳台突然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程清妍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隔壁房间住的是宋望津。

　　“挺好的，怎么了？”

　　宋望津坐在书桌前，视线从自己的书上转移到宋瑶身上，随即回答道。

　　“妈妈知道这两年亏待了你，如今带着你来到京市，妈妈的一个心愿也是实现了。”

　　宋望津眼眸低垂，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宋瑶说出这话的目的是什么其实并不难猜，但是宋望津就是不想回应她。

　　带着他来京市的目的是什么，宋望津也不想深究，反正她如果这样子说能开心的话，宋望津也无所谓。

　　“你觉得你程叔叔怎么样？”

　　宋望津张了张口，很想问宋瑶，难道他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另一半的样子吗？

　　但是最终出来的声音只有三个字：“挺好的。”

　　“程叔叔的女儿呢？听说你今天是跟她一起的上学了。怎么样？她有为难你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程清妍吃东西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没有，她人挺好的。”

　　听见宋望津的这句回答，程清妍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几分，算他识相。

　　碗里的面已经冷到坨掉了，程清妍拿起碗，离开了阳台。

　　老偷偷摸摸听人家说话并不是一件好事。

　　“望津啊，妈妈希望你能出人头地，但是也希望你能开心，有什么不习惯的不舒服的，你尽管说出来，知道吗？”

　　宋望津点了点头，不过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到心里。

　　“我知道了。”

　　倘若真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又如何呢？宋瑶跟自己其实都是外来者，并不是这个家庭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们的感受会有人在意吗？

　　见宋望津一副不是很想多说的样子，宋瑶有点无奈，不过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多叮嘱几句之后便出了他的房间。

　　程清妍今日起得有点晚了，下了一楼之后发现程儒海还在家里，脸色就更差了。

　　“你这是要去上学的态度吗？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人家小津早就在这等你了！”

　　程儒海还是坐在餐桌那个位置上，嘴脸跟昨天晚上如出一辙。

　　程清妍原本看见他就有点烦，现如今他又开始发表他的演讲，更让人不想跟他坐一桌吃饭。

　　原本想走去餐厅的脚拐了个方向，程清妍直接往门口走，不分给他一个眼神。

　　宋望津看见程清妍往门口走，连忙从位置上起身，还不忘拿起一个张姨包好的准备给程清妍的三明治。

　　“程叔叔，我先走了。”

　　宋望津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点了点头之后，往程清妍的方向追去。

　　虽然对程儒海很不爽，但程清妍还是坐在车上，没有让刘叔开车。

　　识趣的话宋望津现在就应该立刻出来坐上车，超过五分钟没有到车上我就自己走！

　　内心的话刚刚落地，后门的车门便被打开了。

　　程清妍有点诧异地看了过去，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宋望津的脸，而是他拿着三明治的手。

　　“张姨给你准备好的三明治，我给你拿过来了。”

　　程清妍接过三明治，上面还残留着一点宋望津掌心的温度。

　　将三明治递给程清妍之后，宋望津原本打算将车门关上，走到副驾驶去坐下。

　　出乎意料的是，程清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哎，坐我旁边吧。”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程清妍总感觉宋望津和刘叔一起坐在前面有点怪怪的。

　　宋望津花了几秒思考了一下，还是听了程清妍的话，坐在了他旁边。

　　“程儒海刚刚是不是又在里面骂我？”

　　程清妍将三明治随手塞进了书包里，打算进去学校买个牛奶配着吃。

　　倘若宋望津不给自己带三明治出来，程清妍便打算去食堂凑合着吃一口。

　　宋望津将自己的书包在脚边放好，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他没说什么。”

　　“你不会已经跟他统一战线了吧？”

　　程清妍突然往宋望津那边靠近了一点，披散着的头发滑落在宋望津的手上，让他觉得有点痒。

　　下意识将手往自己身边收回之后，宋望津看向程清妍的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程清妍撇撇嘴，知道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之后，便不再多问。

　　看在昨天晚上他没有在背后说自己的小话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突然间，还没来得及坐回自己位置的程清妍受到一个猛力，往自己的右边倒了过去。

　　宋望津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将程清妍接住了。

　　前方传来刘叔的声音：“不好意思小姐，刚才有人加塞，我点了刹车。”

　　刘叔是一个很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他透过后视镜的看向了程清妍，脸上的神情有点紧张。

　　程清妍找到支撑点之后，连忙从宋望津的手臂上离开，随即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有点慌乱地说道：“没事刘叔，小心点就行。”

　　表面上程清妍是很平静的，但是她的内心里已经骂了那个加塞的司机无数句了。

　　宋望津也往右边更靠了一点，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假装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小意外之后，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到了学校门口，宋望津就抓紧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程清妍下了车之后，对着宋望津指了指食堂的方向，示意自己要过去一下。

　　宋望津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快步地融入人群之中。

　　摸了摸自己还在疯狂跳动的心脏，程清妍摇了摇头，搞不清楚自己的紧张感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是离宋望津远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