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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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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烟火放毕,徐复祯仍沉浸在那绚丽当中。
霍巡放下捂住她耳朵的手,轻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复祯仰头看向他,有些恍神:这么快便要回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离开太久,要是让护卫发现她不见了那可就糟了。
于是,只好无言地点点头,跟在霍巡身侧并肩而行。街上的灯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霍巡问道:“我能给你写信吗?”
徐复祯下意识想要拒绝,话到嘴边换了措辞:“你的信能送进侯府?”
霍巡微笑道:“那就是可以了?你放心,我自有办法,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徐复祯想了想,其实他记得给她写信也算好事,免得他在外面真的把她给忘了怎么办?
毕竟,霍巡说的是对她“一见钟情”,她自知再没有什么其他吸引他的地方,他惦念着给她寄信也不至于转头就把她忘了。
而且,她还能掌握霍巡在外头的动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地干等着。
于是便点点头,默许了他的请求。
回程之路不像方才一样一路小跑,两人都各怀心事地放慢脚步,那路却像特别短一样,转眼便走到了那露天搭起来的戏台边。
霍巡与徐复祯不约而同地站定了脚步。
霍巡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道:“我可以吻一下你的额头吗?”
徐复祯有些意外。
他竟还想着亲她的额头!可他还算有长进了,竟然还知道征求她的同意。
或许是因为身处外面,她不像在侯府时那么有身份带来的束缚感,对他这个请求竟然没有生出反感。
可是,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亲口应承这个请求,她是万万开不了口的。
徐复祯索性闭上了眼睛。
温热细腻的触感紧随其后,轻轻印在额上,徐复祯心里不由跟着一颤,心跳不受抑制地加速起来。
好奇怪的感觉!
不是上一次被他轻薄的恼羞成怒,她这次只觉得一阵酥麻羞涩自心底升起一直蔓延到脸上。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可她好像并不排斥,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聚集到了额头上一样。
身边的嘈杂静了,灯火熄了,烟气散了,微风停了,只有额上那个温软的吻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又只有一瞬,那个吻离开了。
徐复祯茫然地睁开眼,五感重新回归,街上仍旧人声嘈杂,霍巡站在她对面,俊采星眸有些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快回去吧!”
徐复祯晕乎乎地转身走进戏台下的座席,在水岚身旁坐下。
水岚自小姐走后便一直高度紧张地搜寻她的身影,连方才放烟火都没敢分神去看,就怕被护卫发现小姐不在了。
方才徐复祯和霍巡一走近戏台她便瞧见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跟那个登徒子依依惜别,再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登徒子亲吻了小姐!
水岚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徐复祯一坐下,她便痛心疾首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道:“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对不起世子?”
徐复祯压根没留意水岚说什么。
直到在位置上坐下,她的神智才归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忘了对霍巡说一声“珍重”。
她抬眸望向方才两人站着的地方,早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徐复祯缓了一下神,站起身来对水岚道:“走,我们去鸣风楼。”
水岚亦步亦趋地跟着徐复祯身后,不停地碎碎念:“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要是被世子知道,他该有多伤心……”
徐复祯听得烦了,打断她道:“世子有什么好伤心的?你知不知道他早就背着我跟王今澜暗通款曲了?”
“什、什么?”水岚结巴了。
徐复祯语重心长地对水岚说道:“君既有两意,我亦相决绝。水岚,咱们可不能被动等待,得主动给自己找好后路才行。”
“可、可是,”水岚道,“那个霍公子也就长得好点,他是罪臣之子,不能科举的。小姐跟了他,岂不是明珠蒙尘。”
徐复祯道:“这个你就别操心了。今日的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姑母那边也不许说。”
水岚瞧着小姐斩钉截铁的样子,好像比以前果断多了,不由得跟着心安了不少,于是默默点点头。
到了鸣风楼,堂倌将徐复祯迎入观景台中长兴侯府的包间里头。
此时,杨姨娘抱着秦懋如、秦惠如两姐妹和秦营、秦芝都在里头了。
徐复祯环视一圈不见王今澜和秦萧的身影,开口问道:“澜姐姐没过来?”
秦思如道:“方才放烟花时还在的。澜姐姐方才喝了半盏桂花酒,只说那酒烈,要回去歇着了。”
秦惠如问道:“祯姐姐方才去哪儿了?烟火都放完一轮了,幸好还能赶上第二轮。不然,再想看烟火可就要等元宵了。”
外头已经放起了第二轮烟火。
徐复祯走到窗边凭窗望去,蜿蜒的涿河像一条盘桓的长龙,河面上还漂流着数不尽的花灯,只是远远没有在拱桥上所见那么壮丽。
她极目远眺,隐隐能望见涿津桥的轮廓。
徐复祯倚窗而立,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绽放的火树银花,心思却飘到了刚才在桥上看烟火时的情景:
她与一众百姓站在桥面,霍巡替她捂住耳朵,他靠得那样近,连烟火燃放的硝烟气味都盖不住他身上那淡而弥远的雪松木香。
霍巡还在桥上看烟火吗?
他知道她来观景台了吗?
不知为何,她心底升起一丝淡淡的怅然若失。
“砰——”
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正看着烟火的众人循声回头望去,见是府里的管事王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最为年长的杨姨娘率先开口道:“王荣,怎么了?”
王荣喘了一口气,道:“姨娘,夫人发话了,叫姨娘带着公子小姐们回府里去。”
“什么?”杨姨娘有些诧异,中秋夜城里开放夜禁,如今才戌时过三刻,烟火还要再放两轮呢,怎么突然就要回去?
王荣道:“府里出事了。夫人怕节外生枝,先接各位主子回去。”
“什么?”
“府里出什么事了?”
秦惠如等人闻言纷纷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问道。
王荣却三缄其口,只是再三催促众人回去。
上了马车,徐复祯倚着靠枕闭目养神,心中却在琢磨着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能让徐夫人大过节的把所有人叫回府上说明肯定不是小事。
首先应该不是长兴侯。
长兴侯如今在外头私会情人呢,上一世也没听说他出事。
同理,也不会是王老夫人出事。
她与长兴侯及王老夫人接触不多,这一世唯一的变数就是王今澜。
难道是王今澜出事了?还是秦萧?
徐复祯想起她的布局,心中不由砰砰直跳。
很快,马车驶回了侯府。
几个管事在角门等着众人,待她们一下车便匆匆地赶着众人回各自院里待着。
秦惠如闹了脾气,不愿意回去:“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要去兴和堂看看。”
王荣额上直冒冷汗:“三小姐就别添乱了!先回院子里吧!”
徐夫人身边的邹嬷嬷走了过来,沉声道:“三小姐,夫人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你就让夫人省点心吧!”
邹嬷嬷是徐夫人的乳母,平日里不苟言笑,秦惠如非常怕她。
见惊动了邹嬷嬷,秦惠如也不闹了,乖乖回了自个院子。
徐复祯压下心头的激动走进晚棠院,见正房里亮着灯火,便疾步走进去,果然见锦英已经在里头团团转了。
徐复祯道:“锦英,你可知道出什么事了?”
锦英一见徐复祯,“哇”地一声哭出来。
她原本在家里跟爹娘姐姐一块儿过中秋。她爹娘是府里的管事,甫一出事,夫人便派了人叫她爹娘过去,连她姐姐锦云也被叫走了。
锦英在屋里头听了个大概,当下也没心思自己一个呆在家里,便回了晚棠院。
谁知小姐又不在,只能自己一个人干着急。
眼下终于见到徐复祯回来,她再也绷不住了,“哇”地哭了出来,一头哭一头抽泣道:“小姐,不好了!世子死了!”
死了?
徐复祯一个踉跄差点向后倒去。
水岚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呵斥道:“锦英你在胡说什么,给夫人听到你就完了!快从头说一遍。”
锦英边哭边摇头,抽抽噎噎道:“王管事来我家里时,我在里屋听了个大概。好像说……好像说王小姐给世子吃的东西下了毒,世子还没吃完就倒了下去,没了呼吸……没了呼吸,那可不就是死了吗!呜呜呜……”
徐复祯心情十分复杂。
秦萧就这样……死了?
听锦英话里的意思,不出她所料的话,应当是王今澜给秦萧送了加了花椒的食物。
秦萧碰不得花椒,吃下那食物便诱发了咽肿窒息之症,若治疗不及时确实有可能窒息而亡。
可……
他就这么死了?
这么轻而易举?
那个她爱慕了近十年的人,那个亲手织造了她的噩梦的人,难道就这么脆弱,她随手布个局就能要了他的命?那她前世受的那些苦算什么?
不,她不信。
徐复祯摇摇头,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荒诞。
秦萧一死,侯府绝对不会放过王今澜,恐怕连王老夫人都想扒了她的皮。
王今澜狗急跳墙,一定会咬她下水。花椒毕竟经由她的提议带入府里的,到时她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不管怎样,先去姑母那里探探虚实再说。
徐复祯转头道:“走!去兴和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