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深遇见了怀孕的你》无兴月

11、第 11 章

　　安排好组内的病人和医院事务后，自工作以来一直没有休过假的黎深破天荒申请了公休。
　　院里很快批了假：“黎主任早该休休假了，上次受伤后也没好好休息。”
　　“这次是陪您爱人出门旅游吗？祝你们假期愉快啊！”

　　收拾行李时，黎深忽又想起同事们这些祝福的话，嘴角不知不觉间挂上了笑容。
　　他走出房门，看见你在卧室里转圈照着镜子。

　　你戴着黎深送你的那顶蓝色帽子，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
　　你看见门口的黎深，转过身张开手，露出一个笑：“黎深，这件好看吗？”

　　黎深走了进来，停在你面前，微微低头注视着你：“好看。”
　　你弯起眼睛，笑得更开心。
　　“不过……”黎深抬手，轻轻拎起你颈边的大衣衣领，两指捏捏、感受了下厚度，“这件太薄了，在极地穿会冷。还是得穿羽绒服。”

　　你的笑容垮下来，转过头不舍地照着镜子：“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你转过头微微撅起嘴看向黎深：“我就想穿漂亮一点嘛。”

　　黎深没说话，去衣柜里取出了一件羽绒服，示意你换上。
　　你不情不愿地脱下大衣，套上羽绒服。

　　黎深弯腰，把羽绒服的拉链从下拉到最上面，收紧的帽子毛领支棱了起来。
　　一圈白色蓬松的软毛簇拥着你的小脸，你还是一脸不乐意，微低着脑袋，眼睛从睫毛下瞅着黎深。
　　黎深忍不住轻笑，抬手整理了一下你脸旁绒绒的毛领。
　　“穿羽绒服也一样好看。”

　　“真的吗？”
　　你嘴角憋不住露出一丝笑，转身照照镜子，看了又看。
　　“好吧，也还算不错。”

　　最后，羽绒服叠入行李箱，行李全部收拾完毕。

　　********
　　第二天一早，你们出发前往第一站——不是极地。
　　你跟黎深说，想去看看那个在港口救下的小孩。

　　来到隔壁市一个隐蔽的地下场所，你终于在苏醒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
　　因为除了昏迷以外他的其他所有指标都处于正常，他没有被安置在营养舱内，只是躺在隔离病房的一张病床上。

　　换上隔离衣，你进入了隔离病房，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看他。
　　他看起来还没有两岁。
　　此时，他正握着两只小小的拳头，放在肉嘟嘟的脸颊两侧，看起来只是处于一场甜蜜的酣睡当中。

　　你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脸侧那只小小的手。
　　在你碰到的一瞬间，那只小手像是条件反射、又像是有意识一般，微微张开了五指，软软地握住了你的食指。
　　不知道为什么，你差点落下泪来。

　　当初，在一片火光中，也是这样一只小小的手，坚定地向你伸出。
　　你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在动。
　　ta是不是也知道了，外面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小哥哥？

　　生命总在不经意的时候相逢，产生预料之外的连接和羁绊。

　　黎深站在你身后，感受到你的情绪，他两只手放在你的双肩，无声地向你传递着力量。
　　你收拢手掌，轻轻包裹住那柔软的小小的手。
　　微弱的光芒在你的掌心迸发。

　　你在与他共鸣。

　　握着你手指的小手忽然加大了力道。
　　你看见他的眼睫翕动。
　　你屏住了呼吸。

　　沉睡的孩子慢慢睁开了眼。
　　两只宝石般水润清亮的黑色眼睛看向了你。
　　他看了你好久，然后，露出了带着几粒白色乳牙的可爱笑容。

　　********
　　坐在前往极地的飞机上，你仍心绪难平。
　　窗外隐约可以看到远方的山脉，在一片幽蓝中起伏。雪线之上露出了洁白锋利的山尖，如同海面之上的冰川。

　　你的手放在鼓起的腹部，目光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住你的手背。
　　你回过头，看见了黎深饱含关怀的视线。
　　“别担心，我让林老好好照看着他。等我们回来了，还可以再去看他。”

　　你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

　　飞机落地的时候临近中午，你们简单吃了个午餐，就来到了极地列车站。
　　前往雪绒镇的极地列车是一个比较有名的旅游观光项目。列车仍使用着以前的动力系统，保持着复古的原貌，慢慢悠悠地行驶在雪原之上，需要接近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雪绒镇。

　　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列车叮叮哐哐的行进声和偶尔的汽笛声，像第一次看到一样，趴在窗上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黎深拉下你贴在玻璃上的手，往里面塞了一杯热牛奶。
　　“我不冷。”

　　你嘟囔着，放下杯子，往玻璃上呵了一口气，伸出食指往氤氲出来的白雾上画了一个小雪人。
　　“黎深你看，”你拉着黎深的衣袖，“像不像你。”

　　黎深没说话，抬手越过你，在雪人身边画了一只小雪猫。
　　“这个像谁？”

　　你脸上浮现起笑，接着伸手，在雪人的头顶画了一个趴在上面的小小雪人。
　　黎深笑着看你手指的动作，你画完后，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凝目看向你。

　　但你却像没看见黎深的目光，只是搂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上，看向窗外。
　　“黎深，外面的风景好美啊。”

　　玻璃上三个小小的身影待在一起。
　　他们身后，广阔的雪原中出现了一个湖泊，蔚蓝的湖水泛出粼粼波光，像一只温柔注视天空的深邃眼眸。
　　远处，湖边深绿色的针叶林层层叠叠，冰雪沿着枝干包裹覆盖，描摹出它们繁复美丽的线条。它们身后是连绵的雪山，带着千百年不化的冰雪，矗立在大地，延伸向天空。

　　黎深没有看外面，他仍是看着你。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你弯弯的眼睫和微微扬起的嘴角。

　　黎深喉结滚动，很想问你，那个小小雪人是什么意思。
　　可这个问题看起来像是个不自量力的、愚人的梦。

　　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没舍得打破这份平静的美好。
　　只要你还在身边，其他所有都不是问题。

　　他轻轻低头，贴住了你靠在他肩上的头。
　　你戴着他送你的蓝色帽子，软软的，有你的体温绵绵地透过它，传递到他脸侧。

　　只要，你还在他身边。

　　********
　　一路风光美好，但路途却总有终点。
　　傍晚，列车抵达雪绒镇。

　　居住在雪绒镇的方院长最近被调回去参与EVER实验体的救治和研究，你们不打算麻烦他借住在他家，提前预定好了一家位于小镇边缘的独栋民宿。

　　这一趟出门，在你的强烈要求下，黎深终于同意你自己步行、不用轮椅。
　　只不过黎深还是坚持带着折叠轮椅，以备你不时之需。

　　在订下的房子中安置好行李，你们步行到小镇中心。

　　黎深对雪绒镇很熟悉，带你到了一家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小餐馆。
　　一掀开门口挡风的厚厚布帘，扑面而来的就是暖烘烘的空气和热腾腾的饭菜香味。

　　老板从厨房里探出头，一眼就看到了你们。
　　“小黎！”老板惊喜地叫出声。
　　“是小黎吧！”老板拿着布巾擦着手，快步走到你们面前。
　　“岳老板，好久不见。”黎深笑着跟老板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哇小黎！”
　　岳老板激动地抬手拍拍黎深的肩膀，他看到了黎深身边的你，也注意到你高高鼓起的腹部。
　　“这是你老婆啊！怀孕了？真不错啊你小子，咱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恭喜你们啊！”

　　黎深轻咳，悄悄瞟向你。
　　你表情如常，没有主动解释。

　　“咳，岳老板，我带她来吃吃您做的饭。那我们先去坐了，让她看看菜单选选菜。”
　　“诶诶，快坐快坐。”

　　岳老板热情地招呼着你们坐下，自来熟地跟你聊天：“这小黎以前在咱们这儿搞研究的时候最喜欢来我这里吃。我这里本来每天晚上7点就打烊了，有天收拾完快10点了，出门发现他一个人游荡在街上找吃的。哈哈，我们这镇子小，大部分店很早就关门了，我看他一个人怪可怜的，就把他叫进来给他下了碗面。”

　　“现在好了啊，现在有你陪在他身边，以后不用自己一个人吃饭咯。”

　　你拿着桌上的菜单也没看，笑眯眯地听老板聊黎深以前的事。
　　“……如果不知道选什么，我推荐他家招牌的炖菜。”黎深开口吸引你的注意，尴尬地想要拉回话题。
　　你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黎深稍显局促地端正坐直：“他家豆乳也挺不错，来一杯吗？”

　　你拿着菜单掩住嘴角的笑：“好，都听你的，就这些吧。”

　　“好嘞！”老板爽朗地应声。
　　“岳老板，她的豆乳要热一点的。”黎深在后面提声补充。
　　“没问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哈！”

　　********
　　黎深的推荐果然不会让人失望，吃完晚餐，你心满意足地摸摸肚皮。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一栋栋民居发出点星般暖色的光，街上只有零星的人影。

　　在老板热情的相送声中，你们挥挥手，离开了餐馆。
　　刚走出餐馆，黎深一把拉住想要跑进雪地的你。
　　他把你拉到一半的拉链一下子拉到顶，遮住你的半张脸，又往下扯了扯你的帽子。
　　他从兜里掏出两只毛绒绒的手套，俯身牵起你的手，一一给你戴上。

　　最后一只手套穿好，黎深顺势牵住了那只手：“走吧。”

　　往家里走的路上，人越来越少，渐渐只剩下你们两个人。
　　你走在黎深身后，远远地拉着他的手，低头，沿着他踩出来的一个个脚印，重合在上面一步步走着。

　　黎深停下，回过头。
　　你看着地面走路，一时没注意，一头撞进他怀里。
　　昏黄的路灯下，你仰起头，看见黎深低头注视着你的深邃双眼。
　　那眼中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与无数深藏翻涌的情愫。

　　他低声开口：“还走得动吗？”
　　你合腿站好，看了他一会儿，朝他高高伸出了双手：“走不动了。”

　　黎深朝你弯下腰，小心地避开你的腹部，一只手绕过你的腋下，一只手抬起你的腿弯，微微用力，把你像孩子一样抱了起来。
　　你环住他的脖子，从上面看着他。
　　黎深微微仰头，与你对视。

　　无言的温情脉脉流动。

　　你一只手下意识摩挲着黎深脑后的头发。
　　黎深闭眼，靠向你，轻轻蹭了蹭你颈侧毛绒绒的领子。

　　他抱着你，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头顶是澄澈的星空，繁星闪烁。脚下是雪白的大地，脚步踩过，只留下一串坚实的脚印。
　　一条曲折的小路穿行在林间，晦暗的夜色中辨不清前路。

　　黎深紧了紧环抱着你的手臂。
　　但他心的方向，早已明晰。

　　********
　　你们在雪绒镇住了三天。
　　其实雪绒镇是个很平常的小镇，没有太多特殊的旅游项目，有的只是无限的自然风光和简单平静的极地小镇生活。

　　不过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白天，你们会在镇上随处走走，简单泡泡汤泉，吃吃美食，看看风景。
　　晚上，你们坐在小屋的壁炉前，吃着点心喝着暖暖的饮料，听黎深给你念书中的故事。
　　你们像这个镇上最平凡普通的一家人，过着最平淡温馨的生活。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你清点着搜罗的当地特产。
　　你拿出一罐当地的酸奶。

　　酸奶是冷的，你不能多吃。
　　你打开尝了一口，递给黎深。
　　“你把它吃完吧，我们带回去估计就坏掉了。”

　　黎深无奈地笑笑，抬手接过。
　　当地的酸奶质地厚重，有点像奶酪，并不特别酸，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黎深在你的注视下吃完了酸奶。

　　到了睡觉的时间，你拉住黎深的衣袖。
　　这几天你们依然跟在家里一样，分房而眠。
　　可今晚，你拉住读完睡前故事准备离开的黎深：“黎深，今晚/陪/我/睡吧。”

　　你清楚地看见黎深瞬间睁大的眼睛。
　　你忍不住笑出声。
　　笑了好久，你才开口补充：“别多想，那边柜子里还有多的被子，你拿出来，睡在我旁边。”

　　你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明天就要回家了，回家就要去医院，我舍不得。”

　　黎深最后听话地在你旁边又铺了一床被子，从隔壁拿过来枕头，躺在了你身边。

　　关上灯，房间一片漆黑。
　　他庆幸你们隔着两床被子，不然，你就能清晰地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

　　一只手穿过被窝，摸到他的手臂，又沿着手臂往下，停在了他的手背。
　　黎深立即反手握住。

　　他微微侧过头，看见了你黑暗中明亮的双眼。
　　那双眼睛对他弯了弯，似乎带着水润的光泽。

　　“黎深，晚安。”
　　他听见你轻柔的声音，像是来自天边。
　　“做个好梦，明天见。”

　　黎深握紧了你的手。
　　“晚安。”

　　听着自己快速的心跳，黎深以为今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失去意识，沉入了梦乡。

　　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慌从四面八方袭来，即使在黑沉的梦中，依然将他密不通气地包裹。
　　黎深挣扎着醒来。

　　窗外是黎明前灰灰的天色，室内一片晦暗。
　　黎深下意识伸出手摸索向身旁的被窝，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一如他的心，瞬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