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HP]》一颗土豆芽

62、第 62 章

　　——·“第一日，上帝创造出光与昼夜。第二日，上帝创造出苍穹。第三日，上帝创造出地海植被。第四日，上帝创造出日月星辰。第五日，上帝创造出水栖生物和鸟类。第六日，上帝创造出动物与人类。”·——

　　玛格丽特回到了曾经生活的地方，那片她避之不及的垃圾场。
　　她静静地注视着这里，好像和从前没有多大变化。或许没有记忆里的脏乱，但好像依旧是那样死气沉沉。
　　往前走是她曾与玛姬相依为命的窝棚，现在已经拆除了。
　　她站在那，只是简单的看了看就继续向前的脚步。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像要躲避什么似的，她朝着更深处走去。
　　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的热闹，曾经散落在这里的人们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些残破不堪的屋子证明这里或许曾有人留下，还有些流浪汉裹着自己破烂的衣服躺倒在那，像睡着了又像是死去。
　　都是些生面孔。
　　玛格丽特面无表情的越过他们，试图寻找一些熟悉的脸庞。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那些人都去了哪里？他们难道都离开了这里？
　　玛格丽特有些茫然。
　　倘若找不到一个可以了解过去的人，那么她又该上哪儿找到自己的父母？
　　她迷茫的在脏水遍地的街道里转圈。
　　在不断的搜寻里，玛格丽特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不能算熟悉，只能说见过。
　　丽萨，这一片曾经最有名的街妓。
　　她不复玛格丽特记忆中的尖酸和美貌，靠在一扇脏兮兮的门边冲路过的每一个男人都露出暧昧的笑容，露出那一嘴黑黄的牙齿。
　　玛格丽特站在阴影里凝视着她。
　　丽萨的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但她似乎一无所获。她轻浮的举动惹恼了一个男人的女伴，在和女人尖声的对骂中她回到了屋子，重重的摔上了门。
　　玛格丽特终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走到那栋屋子面前打开了房门。
　　丽萨下意识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就要上来迎接，却在看清楚玛格丽特的瞬间垮下了脸。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男人。”她翻了个白眼。
　　玛格丽特却一言不发，她将门关好，掏出一卷英镑在手上晃了晃。
　　“我不是来找男人的。”她挑了挑眉毛。
　　“我是来找你...”
　　在丽萨扑过来的动作里玛格丽特条件反射的朝后一仰。
　　“...问点东西。”
　　丽萨的眼神一直没有从那卷英镑上挪开，她讨好的为玛格丽特搬来一把椅子。昏暗的光线里，这把椅子显得格外肮脏。
　　玛格丽特没有坐下，她把那卷英镑放回兜里。
　　“我问什么，你老实回答什么。我满意了，这笔钱就是你的。”她戏谑的开口。
　　丽萨连连点头，她脏兮兮的头发也跟着乱晃。
　　“是的，夫人。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随时为您效劳。”丽萨敏锐的注意到玛格丽特无名指上的戒指。虽然她认不出来那是什么图案，但她下意识觉得应该价值不菲，这让她更加垂涎玛格丽特身上的金钱。
　　玛格丽特扯出一个微笑。
　　她还记得当初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无耻。
　　她一向看不惯自己，觉得自己是给玛姬带来厄运的拖油瓶，曾几何时，这个叫丽萨的女人非常热衷于让玛姬把她卖掉后能抽一笔不菲的佣金花花，但是玛姬从来都没有松口，而她也越来越不耐烦，只要见到玛格丽特单独出门就想把她拐走卖了。只可惜玛格丽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她对丽萨一直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惕。
　　现在看着这个女人脸上流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谄媚神情，玛格丽特却并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畅快，她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明明这个女人如此不值得同情，玛格丽特却似乎更愿意见到她趾高气昂的样子。
　　真叫人感到怀念。
　　玛格丽特不露声色，缓缓开口。
　　“原先住在垃圾场附近窝棚里的女人在哪。”
　　她试探的问了这个问题。
　　“那个老乞丐玛姬？她早死了。为了她早些年收养的一个小杂种冻死了。”
　　丽萨毫不在意的为自己倒了杯水，像挥走一只苍蝇般挥了挥手。
　　“那个小孩呢？”玛格丽特接着问。
　　“不知道，谁知道她去哪了。玛姬一死也没人管她，和哪个野男人跑了也说不定。”丽萨撇了撇嘴。
　　“哪个孩子是哪儿来的你知道吗？”
　　“玛姬捡来的，夫人，问点有意思的话吧，何必这么在意那个孩子。”丽萨露出一个黏腻的笑。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
　　“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否则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这可真是为难我呀，夫人。我上哪知道这些，只知道她是被人丢了的，没人要的孩子。我怎么会关心这些。”丽萨见玛格丽特有些不耐烦，急忙蹲在她面前仰起头讨好她。
　　然而就在她凑近蹲下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楚了玛格丽特的脸，那一瞬间像闪电劈中了她，让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丽萨注视着玛格丽特脸上那道疤，颤抖着声音开口。
　　“你是...玛姬收养的那个孩子...”
　　她看上去像是在说梦话。
　　“玛格丽特，你是玛格丽特！”
　　她终于失声惊叫起来。
　　玛格丽特死皱着眉头不耐烦的低头俯视着她。
　　“你在找死？”
　　她咬着牙问。
　　丽萨却站了起来，她踉跄的朝后退了几步。
　　“你回来干什么？！玛姬已经死了，这里还有什么值得你回来的！你看看你，穿金戴银，已经是上流社会的太太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突然冲上来攥着玛格丽特的肩膀不断摇晃，像失心疯了一样质问玛格丽特。
　　“你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跑出去做一回太太，你到底又回来...干什么！!”
　　玛格丽特费力挣开她，一把将她推到地上。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丽萨伏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她在玛格丽特恶狠狠的目光里呵呵呵的笑出了声。
　　“你想知道你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丽萨的脸隐匿在黑暗里。
　　“你现在给的那些钱可不够，起码得再多一倍。”她抬起头，眼中精光闪闪。
　　玛格丽特不耐烦的点点头。
　　“可以，但是你要么乖乖回答，或什么都没有。”
　　丽萨终于站了起来，她迈着妖娆的步伐凑近，眼里终于流露出玛格丽特熟悉的蔑视。
　　“先付钱，再说话。”她得意的开口。
　　玛格丽特阴沉着脸抛过去一卷英镑，丽萨接过钱喜笑颜开的数了数。
　　玛格丽特敲了敲桌子。
　　丽萨意识到了她对自己的不耐烦，终于舍得移开放在钱上的目光，不情不愿的开口说话。
　　“你不是一丢在那就被捡到的。没有人看见你是被谁丢掉的，但是我看见了。”
　　她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是一个晚上，我在街上揽客，看见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抱着什么东西行色匆匆的朝垃圾场跑去，出于好奇我跟了上去。他们把一个包袱丢进了垃圾场后就匆匆忙忙的跑走了，我也没多想就离开了。过了三天你才被玛姬捡到。”
　　她绕着玛格丽特走了几圈。
　　“多么神奇，那三天里你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直到玛姬捡到你。她本来以为你已经死了，但是你又在她怀里哭了出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们丢掉的是一个孩子。”
　　“就是你。”
　　丽萨用脏兮兮的手指了指玛格丽特。
　　“他们有什么特征。”玛格丽特迫不及待的开口。
　　丽萨笑而不语，她挥了挥手。
　　玛格丽特又抛出一卷英镑。
　　“他们没什么特征，女人金发，男人也是。唯一的特点是男人有点跛。不过我听见女人叫那个男人的名字了。那个男人叫做。”
　　“桑尼雷奥。”
　　她终于吐出这个名字，玛格丽特立刻转身，她拉开门就要往外走，却听见丽萨在身边幽幽的叫她。
　　“玛格丽特...”
　　她回过头去，丽萨在昏暗中的脸不辨喜怒。
　　“别再回来了。”
　　玛格丽特沉默不语，最终只是冷笑一声离开了这里。

　　——·“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抹了我的头，使我福杯满溢。”【旧约：《诗》第二十三章5节】·——

　　桑尼雷奥这个名字并不常见，玛格丽特连着走访了三个月，终于在爱尔兰的一个村落里找到了符合条件的人。
　　当她历尽辛苦终于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时候，屋内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举动。她从窗子朝里看，终于看见一对夫妻和一个看上去比她小一些的男人。
　　还有一个更小的孩子坐在那，所有人都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在那片笑声里，玛格丽特瞬间就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金发的女人和她那么的像，除了没她高。
　　跛脚的男人笑容弧度和她一模一样，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珠。
　　就是这里了，玛格丽特的心脏咚咚咚的跳动着，她莫名其妙的激动了起来，这股激动迫使她开始用力敲门。
　　开门的是那个比她小一些的男人，他疑惑的注视着玛格丽特询问她找谁。
　　而玛格丽特一把将他推开，大步走进了屋子。
　　那张和她相似的脸上在看见玛格丽特的一瞬间扭曲了起来，就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女人传来惊恐的尖叫。
　　跛脚的男人迅速挡在了女人的身前，大喊着让他的儿子将玛格丽特赶出去。
　　孩子的哭闹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大吼声还有阻拦她的劝退声，这一切交杂在一起让玛格丽特头昏脑胀，她迅速掏出魔杖对着那个女人大喊了一声。
　　“摄神取念！”

　　——·“亚当偷吃禁果，人类始祖之罪将世代相传。”·——

　　凯尔拉一出生就显得与众不同，而在一个贫穷的家里，与众不同就是你最大的罪孽。
　　她从小就可以让物体按照自己的心意进行移动，但这在一个基督家庭里只能代表她是魔鬼的化身。
　　据说她出生的时候不叫这个名字，是父亲发现她是魔鬼之后将她改名叫凯尔拉，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头金发，名字的意思却是一头黑发的人。
　　为了影藏好凯尔拉是魔鬼这个秘密，他们全家人都过得胆颤心惊。
　　终于在某一天，凯尔拉控制不好自己能力又一次在父亲面前显示出来的时候，她的父亲终于崩溃了。
　　他拽着凯尔拉到了谷仓，不顾凯尔拉母亲和哥哥的哀求决心要将她烧死。
　　凯尔拉一直哭一直哭，她的眼泪都要流成一条河也没能让父亲改变主意。
　　在熊熊烈火里，她爆发出了史无前例的尖叫，接着她就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全家人都惊喜的发现她的能力消失了，父母对此非常满意，他们坚信魔鬼已经被驱逐后离开了。
　　凯尔拉也很高兴，她终于可以成为一名普通人了。

　　——·“亚伯拉罕为了表示对神的忠诚，决心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带上自己的儿子，经过三天三夜的路途，准备献祭以撒。”·——

　　当凯尔拉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是非常惊喜的，这意味着她和利托特的感情会更加稳固。但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她惊恐的发现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自己的能力也在逐步恢复。
　　最开始她只能让叉子颤抖，到最后已经能让茶壶自己烧开了！
　　她惊恐极了，这意味着魔鬼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而这一次给她带来不幸的，正是她肚子里这个该死的孩子。
　　凯尔拉崩溃了，她日夜不停的哭泣，身体迅速衰弱，只有一个肚子大的惊人。利托特急的团团转却不知道怎么办，终于在一个晚上，在利托特怀里的凯尔拉向他吐露了这个惊天秘密。
　　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桑尼雷奥·利托特的态度，她嫁的这个跛脚男人竟然是如此的有当担，他不光没有嫌弃自己，还提出把这个孩子送人。
　　这让凯尔拉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如果说最开始她对利托特的跛脚还有些嫌弃，那么现在对她对利托特彻彻底底的死心塌地了。
　　但这个孩子是一个魔鬼，又有谁会要呢？
　　这个念头一直缠绕着他们。
　　最开始他们打算将这个女婴送去修道院，但这不可能，他们绝不能允许一个魔鬼玷污圣殿。
　　孤儿院吗？他们也不能接受一个魔鬼为祸人间。
　　万一这个魔鬼还会回来找他们呢？他们心里隐秘的想。
　　如果能一了百了就好了。
　　最终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一个深夜里，一个像凯尔拉对利托特坦白的深夜里，他们合伙闷死了这个孩子，趁着夜色丢进了几个街区之外的垃圾场。
　　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回到了凯尔拉的老家爱尔兰。
　　他们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这个孩子的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他们不断告诉自己是做了善事，消灭了一个魔鬼！多伟大的功绩，上帝一定会宽恕他们。
　　接着他们就又生了一个孩子。
　　上帝保佑，是一个健康的儿子。
　　这一次，魔鬼再也没有回来。
　　这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自己做法的正确，杀死那个孩子让魔鬼滚回地狱后不敢再犯。
　　就这样，他们一直沉浸在美满的幸福里，直到今天的来临。
　　凯尔拉在看见这个脸上带疤的女人那一刻就认出来了她，那个已经断气的孩子，不，是那个已经断气的魔鬼！
　　时隔多年她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魔鬼被丢下时身上冰冷的体温，但她现在复活了，活生生血淋淋的，就站在他们面前，冲进了她的家里找她索命！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旧约《传道书》第一章14节】·——

　　玛格丽特头痛欲裂，她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猛的中断了摄神取念，强撑着自己对在场所有人施展了一忘皆空后幻影移形离开了这里。
　　她浑浑噩噩的坐上火车，窗外的太阳真好啊，艳阳高照，只有她坐在那儿。
　　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