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至上》林之南

11、《寻觅》拍摄（三）

　　有些戏份需要拍手部特写，来完成特定动作，但演员自身的手可能没那么好看，又或是有些像弹琴等技艺演员没有掌握，就会用到手替。

　　接下来是两人下棋对弈、针锋相对的戏份，其中暗藏玄机。因为两人手皆生得好，修长纤细，因而并不需要手替，只需要记住每一步的位置，配上恰当的眼神就可以。

　　又过了几天，染月来看他。

　　“久闻苏公子棋艺高超，不知今日能否有幸讨教一二？”话虽说得恭敬，神情却是倨傲。

　　“我可以拒绝？”

　　染月斜晲了他一眼：“自然。”可是手上却没停，一直在摆棋。

　　两人面对而坐。染月执黑子，苏泠执白子。

　　染月下棋如其人，攻势凶狠迅猛，不给人喘息的余地，将苏泠连连逼退。

　　此时棋面上已是黑多白少，苏泠处境不妙。

　　下着下着，染月抬眼对苏泠莫名一笑。

　　“你觉得，你们能赢吗？”话中有深意。

　　苏泠不语。

　　眼看染月所持的黑子已占据半壁江山，苏泠面上仍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就在染月以为已经将苏泠逼至绝境，胜负已分时，苏泠却是兵行险招，杀出一条血路，最后竟然仅凭寥寥数子，打开了新局面，赢下了棋局。

　　“承让。”苏泠落定绝杀的最后一子，拱手看向他。

　　“妙哉！此番确是我技不如人！”染月拊掌坦然道。

　　“如果你不是人族的，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苏泠笑了笑，并没有什么表示。

　　而下一场，则涉及到两人之间的核心对立点，并且梁尚屿的词极其多，所幸台词早已烂熟于心。

　　几个月之内，人族与魔族又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仗。

　　“你为何总要挑起战事？”看到来人，苏泠终于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

　　“那你又为何总要护着人族？”

　　“我之前就已将你还活着的消息放出，他们一听，就商量着要不惜一切代价换你回去，为此还派出了使节交涉。可当我提出割地条款时，你猜他们是什么反应？”

　　“他们只是大骂我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贪得无厌，可是问他们答不答应时，他们又支支吾吾，每一个人敢上前摊上这个麻烦，死活没有人给个准信。”

　　“他们我还不知道，看上去情深义重，实际上呢，早就把你放弃了！只是碍于你是‘前’苏家家主，加之你又救了他们，没人敢拍板子拒绝，显得他们不仁不义。”

　　“即便是这样，你还要护着他们吗?”

　　苏泠默然不语。

　　“我心甘情愿。”良久，苏泠直视着染月，如是说。

　　“人魔纷争，最终只会闹得两败俱伤，这是何苦？太太平平的，不好吗？”

　　如果没有纷乱，他母亲或许也就不会……

　　“可笑！人族冷血无情，却非要装得假仁假义。你以为魔界中的人类都是因为战乱被俘虏而来的？”

　　“是，是有！但还有些，是自生下来就为人族厌弃的！人族对其放任不管，任其自生自灭，才辗转到魔界的！”

　　“敢问苏泠苏公子，若是这样的人，该如何生存下去？”

　　染月拂袖离去，只余下苏泠一人立在原地。

　　苏泠望向染月愤然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

　　忙活了一天，李暥梁尚屿两人收工。这两天工作量很大，所幸之后的戏份不会排得这么紧张，倒是能让他们喘一口气。

　　回到房间，网上的关于《寻觅》剧组的讨论热度还是居高不下。还有人跑到李暥微博底下骂了。书粉、吴念的粉丝都有。

　　李暥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梁尚屿反而给他发消息安慰他，跟他道歉。

　　“对不起啊，让你趟了这趟浑水。”

　　“没事的，这些人很快就会散了。”与其为这些言论黯然神伤，倒不如把所有精力投入剩余的戏份，也算是给大家的一个交代。

　　“有道理。”梁尚屿看到此，会心一笑。

　　“早点睡吧。”

　　“嗯。”

　　第二天一早就是李暥的戏份，也是苏泠与染月态度关系发生变化的关键。

　　“小襄姑娘。”

　　“公子找小襄有何吩咐？”小襄低着头，一副听候待命的样子。

　　“我可否问一问你为什么说自己长于魔界？如果冒犯了姑娘，姑娘不必勉强自己。”

　　小襄抬起头，脸上卑恭之色褪去，一片漠然：“没什么，只是自幼被抛弃，得魔族好心者收留，便长于此了。”

　　“……”

　　“那可还有……”

　　“公子是想问是否还有很多像我这样流落到魔界的人吧？”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不在少数。”不待苏泠回答，小襄续道。

　　“人族自诩良善之辈，宣扬魔族凶恶残暴、阴险狡诈，但接纳我们这些人类的恰恰是魔族。”小襄面露嘲讽。

　　“所以，谁又比谁高贵呢？”

　　小襄连着一番话，苏泠不知如何应答。

　　“奴婢告退。”

　　半个月后。

　　“你这箫，自上次一战，就再未见你用过，可是坏了？”染月进屋后在苏泠身侧坐下。

　　“你想试试？”

　　“你现在修为全无，就算吹出了清心诀，也不能奈我何。”染月抬头看着他。

　　苏泠找出玉箫，骨节分明的手抚上箫身，片刻后，凄婉惆怅的箫声缓缓泻出。

　　“思乡曲？”染月撇了苏泠一眼，“换首吧。”

　　宁和温馨的小调流出。初时染月还闭着眼睛感受，忽的染月就睁开了眼，眼神有些迫人。

　　“这是什么曲子？”

　　“人族哄婴孩入睡时的安神曲。”

　　“怎么，你听过？”苏泠停住不再吹奏，而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试探我？”

　　苏泠笑了笑，没再言语，而是继续吹奏，许久，染月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放松下来，静静地听着。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共处一室。

　　明天李暥没有戏份，之前几天李暥连轴工作，总算有了休息时间。说来也奇怪，这几天李暥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怪异的梦，不过他也乐得清闲。

　　难得的，李暥睡到了自然醒，然后早饭中午饭一起吃了。

　　正愁不知道下午该干些什么，梁尚屿说他下午也没事儿，于是就叫了李暥来他房间玩。

　　一进屋，李暥就看到梁尚屿在倒腾什么，绕过他一看，居然有两口电子锅。

　　“你还会做饭？”李暥很是惊奇。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今天我就开发我的新的技能点！”梁尚屿甚至还愉快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来，你就到客厅坐着，好好尝尝我的厨艺。”

　　李暥将信将疑，但还是按他说的，没有再在旁边看着。

　　于是就没有看到梁尚屿锅里乱溅的油以及鼓着气像是要炸了的锅。

　　第一道菜端上来，炒的是青菜，但是不是一般最后炒青菜吗？而且这焦黑的叶片……

　　李暥看着梁尚屿捉襟见肘的身影，还是决定去看看。

　　一地鸡毛。

　　油溅的到处都是，蛋液也飞了出来，鱼的鳞片还没处理干净，还在那活蹦乱跳……

　　活脱脱世界大战现场。

　　李暥斟酌了一下措辞，委婉道：“这么多菜我看你肯定应付不来，还是我来帮你吧。”

　　说是这么说，李暥最终成了掌勺主厨，顺利地把梁尚屿挤出厨房。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他可不想再遭罪了。

　　“过了年后就没有再做过，都生疏了。”李暥端上来最后一道菜，也跟着坐了下来。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虽然肯定比不上专业厨师，但作为家常菜已经是很不错了。

　　何况，梁尚屿身边的同龄人，无论男女，都不会做饭。

　　梁尚屿不禁对李暥竖起了大拇指：“到时候你的女朋友可有口福了！”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不过，你怎么忽然想到要做饭了？”李暥疑惑地问道。

　　“我说我小时候还有个梦想是当厨师你信吗？”

　　“那你那我做试验品？”

　　“别这么说，你是第一个品尝我梁大师厨艺的人！”

　　“梁大师？”

　　“未来的，怎么不算呢？”梁尚屿挑眉笑道。

　　“好吧。”李暥无奈。

　　吃完饭后，梁尚屿很自然地接下了洗碗的任务。

　　嗯，洗碗他还是会的。李暥站在厨房门口，心想。

　　一顿饭就这么坎坎坷坷地吃完了。

　　梁尚屿又一时兴起想画画了，他这人，总是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也就李暥能受得了。

　　“你这些颜料什么的拍戏也带到酒店里？”工具如此齐全，又是煮饭又是画画，让李暥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魔法收容袋。

　　“我戏少，带些不占位置的东西打发些时间而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多得是人这样呢。还有，那些做饭的厨具是我借，也不是我的。”梁尚屿开始描画，看上去倒还像是那么回事。不带画板什么的，也确实占不了多大空间。

　　李暥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画，轮廓勾勒出来，很明显是只兔子，添上细节后，更是十足的逼真。

　　“你画得真好！”李暥诚实地说。

　　“也就还行吧，随便画画，我记得当时我们大学班上画画厉害的人可多了。小时候家里没什么人，就报的些乱七八糟的兴趣班，所以大多什么都会一些，但不精。”梁尚屿继续画着画，边和他聊天。

　　李暥也不知道他是谦虚还是真是这样的，反正他觉得梁尚屿画得很好。

　　“我记得你唱歌挺好听的，去学过吗？”

　　李暥一顿，眼神闪烁，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我小时候没报什么班。”

　　倒是会做些手工，调制奶茶、收银什么的，对做衣服也有些了解，但做的做多的是当家教。

　　不过这些话他就没说了，也没必要说。

　　大概画了有那么一个多小时，梁尚屿才收起了东西，举起画大肆欣赏了一下，摇了摇头啧声道：“还是退步了，本来还想送你的。”

　　李暥马上又反应过来，笑道：“但我很喜欢，赏个脸呗？”

　　梁尚屿一副受用的样子，大手一挥，送给了李暥，还拿了根红绳子告诉他等过会儿颜料干了可以卷起来。

　　之后，两人便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网上已经有了最新的《寻觅》剧组的路透图。

　　李暥看出那是苏泠教染月吹箫的戏份，但还没开拍。这张照片应该是远程拍的，视角受限，因而拍得不是很清楚。

　　这是一张背影图。

　　图片上，两人坐在一起。李暥手握着玉箫，微微侧着头跟梁尚屿有说有笑的，梁尚屿低着头，似乎是想把玉箫拿过来看看。微风吹过，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光影竟然意外得拍得挺好，将两个人的身影勾勒了出来，十分唯美甚至于梦幻。

　　底下一堆舔颜评论。不过也有人担心这是照骗，到时候放出正片就是卖家秀与卖家秀的区别了。

　　还有的，则是质疑是不是又改剧本了，因为原著里并没有这一段。

　　这部剧从开机到现在几乎是住在热搜榜了，除却本身原著自带的热度以及演员纷争，也离不开营销背后的添柴加火。

　　休息一天后，迎来的戏份基调较为轻松。

　　按剧本描述此时已是两年过去，战事渐停，两人也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苏泠！”

　　“怎么了？”

　　“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染月一挥手，圆桌上出现一盆含苞待放的花。

　　“韦陀花？”

　　“正是昙花。”染月看着苏泠，继续道：“它还有一个雅称，叫‘月下美人’！”

　　苏泠被调笑，也不恼：“今日这么有雅兴，要不我吹箫助助兴？”

　　“听你吹了这么多次，这次我来吧！”

　　“你？你会这个？”

　　染月自信一笑，夺过苏泠手中玉箫：“这不是很简单吗？”

　　染月将之放于嘴边，用力一吹，结果没吹出声。

　　染月颇为诧异，还不信邪地又试了几次，发出了断断续续不成调的呜呜声。

　　苏泠掩面而笑。

　　染月放下玉箫：“我看到了。”眼神有些幽怨。

　　苏泠很快恢复平静，接过玉箫：“我来教你吧。”

　　“你的指法是错的，要像这样。”苏泠示范给他看。苏泠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匀停，在月光下仿佛泛着冷光。

　　“还有，吹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来，你再试一下吧。”苏泠又将玉箫递给他。

　　染月双手握上，学着苏泠刚才的手势。

　　“不对，这样。”苏泠手虚握着，一遍一遍耐心地教他……

　　“诶！开了！” 染月指向昙花。

　　昙花在无边夜色中绽放，洁白的花瓣在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清新雅致，芬芳馥郁。

　　月色如练，银辉倾泻。皎洁的月光如轻纱般笼在苏泠的面上，衬得苏泠如玉的侧颜格外柔和，苏泠低着眉，神情宁和，浅浅地笑着，赏这良辰美景。

　　染月看着苏泠，眼含笑意。

　　月下美人赏月下美人，竟是不知道花与人谁更娇？

　　李暥是拍之前学了些指法，又有专业老师在片场指导，因此足以应付。而昙花则是用特效做出来。

　　棋局对弈，吹箫舞剑，品茶赏月……甚至有时候染月会带苏泠出去，赏一赏魔界景致，不过会做一些伪装。

　　渐渐地，魔界中人也都知道魔尊身边跟了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

　　日复一日，在苏泠的悉心教导下，染月也学会了箫，虽然吹得不是很好听，但反正也只是两个人听着，又不拿到人前，倒也无伤大雅。

　　苏泠伤了根本，看似伤势痊愈，实则身子远不如从前，却在这段可以称得上安宁的岁月里稳定了下来。

　　细水流长仿佛能让人忘却时间，忘却一切，情不自禁地深陷温柔乡，沉溺于美好的几乎让人溺毙的假象，无法自拔。

　　苏泠望着魔界安居乐业的景象，想着人界亦当是如此，便觉此生唯一心愿便是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