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喜言草

23、第 23 章

　　秦珊说完这事儿后程阳就一直盼着能早点去拆护具，他大学毕业后还没出去玩儿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债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丢掉的工作，让他根本动不了要出去玩儿的念头。
　　以前他压根没机会想到‘旅游’两个字，倒也就没觉得旅游是多大个事儿。
　　现在有人说要带着他出去玩儿，还每天上班都在讨论着旅游的行程。
　　再看着尤瑷玲每天都在收到她为了出去玩儿买的衣服和用品的快递，程阳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兴奋劲儿。
　　明天就能去医院拆护具了，程阳擦桌子时都哼着歌。
　　“今天心情这么好呢。”尤瑷玲一推开门儿就能感受到程阳愉悦的心情。
　　“明天就能去拆护具了，”程阳扬了扬手里的抹布，“从此又是一条健全的好汉。”
　　“恭喜你。”尤瑷玲笑着说：“那你明天拆完，后天在家观察一天收拾收拾行李什么的，没问题我们大后天就能出发了。”
　　“不用提前订票什么的？”黎玥皓问。
　　他长这么大都还没离开过这个城市，秦珊突然说出去旅行的时候他比起兴奋，更多的是不安。
　　对未知的不安。
　　和放着黎玥自己去享受的不安。
　　“开车出去不用提前定，”尤瑷玲说，“珊姐的意思是也不用赶路，开到哪儿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晚，反正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到地方的前一天再定那边的酒店就行。”
　　“那什么时候回来？”黎玥皓继续问。
　　“十天半个月吧。”尤瑷玲说，“高兴就多玩几天，累了就回来。”
　　“这么随性的吗？”程阳挺惊讶的，“酒馆这边直接关门不用贴个通知什么的吗？”
　　“贴什么通知？”尤瑷玲不解，“关了门就不会有人来呀。”
　　“十天半个月不开门，也没个情况说明，”程阳解释，“那些顾客不会以为我们倒闭了吧？”
　　“那等我们再开门的时候他们就知道我们没倒闭了呀。”尤瑷玲觉得这都不算个事儿，“现在也不知道珊姐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秦珊和尤瑷玲都对这事儿无所谓，程阳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只用一只手上班的这段时间，吧台外面对着黎玥皓的这个位置是程阳最喜欢呆的地方。
　　不只是因为能观看黎玥皓埋头工作的样子，还因为黎玥皓调酒的位置就靠近吧台的出入口，如果有客人进来程阳坐在这儿也能快速回到吧台里。
　　之前不好意思坐在这儿，会觉得占了客人的位置，现在他只能算半个职员，勉强能安心坐一会儿。
　　店里营业准备已经做完了，但还没有客人来。黎玥皓在吧台里看书；程阳在吧台外面愣神；尤瑷玲在手机上看着旅游攻略，一片祥和。
　　大门上的风铃声响起，程阳连忙从高脚椅上下来转身站到吧台旁边。
　　“你……”程阳看到推门进来的三个壮汉，震惊的‘好’字都在嘴里失了声。
　　“你小子这次跑挺远啊。”为首那位好久不见的大金链子一进来就踢翻了几把椅子，“以为躲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就找不到你了？”
　　最近愉悦的日子过的让程阳都快忘记他是背着债的人了。当看见他们三人进来的时候他仿佛丧失了说话的技能。
　　黎玥皓和尤瑷玲没见过这三人，但听他说的话也能猜到他们是冲着程阳来的，都往程阳身上看了过去。
　　程阳以为他任何时候看到这三人都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原来只是没遇到自己不愿失去的人事物罢了。
　　以前那些工作更多的算是他养活自己的手段，没了还能再找。但现在的这份工作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工作。
　　他和黎玥皓，尤瑷玲，秦珊之间比起同事关系，更像是亲密的朋友。
　　能一起出去旅游的朋友。
　　程阳第一次在面对这三人的时候有些心虚。
　　“还钱！”程阳还站在吧台外面，大金链子走到他面前想要抓程阳的衣领。
　　黎玥皓一个跨步走出来，一掌拍开了了大金链子的手，挡在了程阳面前。
　　“知道这是哪儿吗？”黎玥皓目光冰冷，瞪着眼前的人，“就敢在这儿动手动脚的。”
　　肥壮一号和二号见状连忙跟了上来给大金链子撑腰。
　　尤瑷玲也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站在程阳旁边。
　　“我管你这是哪儿，”大金链子从衣服后面抽出了他别在裤腰上的木棍子，穿过黎玥皓指着程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黎玥皓转头看向程阳。
　　“你借钱了？”
　　程阳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坚定的回答了黎玥皓：“没有。”
　　第一次有人问事情的真相，而不是在猜测他在外面借钱的原因。
　　或许是这种相信给了他面对反抗之后需要承担的后果，总之，他有些受够被这些人不停追着的日子了。
　　“他没借过，”黎玥皓回过头来面对着大金链子向前走，把他逼退了几步。“谁借的你们找谁要去。”
　　大金链子来找程阳要了这么多次钱，就没遇到过还有人给他出头的时候，面对着气势逼人的黎玥皓心里有点儿没底。
　　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要钱。
　　不过面子不能丢。
　　“少管闲事，”大金链子把木棍抵在黎玥皓胸口上，“父债子偿，老子今天就找他。”
　　程阳往前冲了两步，他不想黎玥皓为他的是再跟人起争执，但还没追上黎玥皓就被尤瑷玲拦住了，她把程阳推到了吧台里坐着。
　　“你手都还绑着的，出去挨打吗？”尤瑷玲把试图站起来的程阳又按了下去，“坐好。”
　　黎玥皓抓住大金链子握着木棍的手，在他手腕的骨头上逐渐加强力度，直到木棍掉在地上。
　　“啊……啊……”大金链子吃痛的叫起来。
　　肥壮一号和二号过来准备给自己老大帮忙，不过被走出去的尤瑷玲给拦住了。
　　她就近先抓住了一号的头发，抬脚把他鼻子往膝盖上按，同时又在二号的棍子落下来之前，把一号拧过去替自己挨了这一下。
　　趁着一号跟二号互相责怪的时候，尤瑷玲抓着两人的头发，让他们头对头对嗑了一把。
　　尤瑷玲看着没费什么劲儿，就让一号和二号两人原地晕的站不直。
　　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帅气。
　　程阳被尤瑷玲的动作惊掉了下巴，尤瑷玲一个看着乖巧可爱的女生，居然还有这种技能？
　　大金链子看着凶狠，实际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连黎玥皓抓着他的手都挣脱不开。黎玥皓对付大金链子就跟摆弄提线木偶似的。
　　大金链子见自己实在不是黎玥皓的对手后便没打算继续要这个面子了。雇主给的报酬里可没含医药费。
　　他扶着自己被黎玥皓抓着的手往后退，快退到门边时黎玥皓手上松了劲儿，大金链子连忙把手挣脱出来，带着肥壮两兄弟往门口走了两步。
　　“你给我等着。”都这样了，他离开前还要转过身来指着程阳放一句狠话。
　　程阳出来走到黎玥皓和尤瑷玲旁边关切的问：“你们没事吧？”
　　“对付这种小胖墩能有什么事，”尤瑷玲拍了拍双手，“这人几天没洗头了？怎么感觉抓我一手油呢。”
　　尤瑷玲说着回到吧台找湿巾擦手。
　　黎玥皓扶起旁边倒下的椅子，程阳也跟过去帮忙。
　　黎玥皓什么也没问，程阳踌躇了好一会开口解释。
　　“那个……不好意思今天给大家带来麻烦了。”程阳抓着椅背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这钱是我爸妈借的，我不知道借了多少，从我开始上班他们就经常会找上门来。损坏的这些我都会赔，如果……要辞退我……我也……可以。”
　　“你这点儿事算什么麻烦？”尤瑷玲擦完手后走出来看着程阳，“把你辞了我们才会麻烦。”
　　程阳没听懂，向着黎玥皓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黎玥皓拍了拍程阳的肩，“你都说了没借他们的钱，那这事儿就跟你没关系，别想那么多。”
　　尤瑷玲和黎玥皓的态度让程阳很感动。
　　就像大海上孤军前行的一叶轻舟遇到了愿意为他保驾护航的战舰一样。
　　有依靠了。
　　这么多年里，除了姚斌。他没有可以说这些事儿的人。而姚斌有自己的家庭，除了偶尔的倾听，也没有更多的以上了。
　　现在他有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挺舒服的。

　　重新收拾完大厅回到吧台后，程阳才缓过劲儿来。
　　“你这是深藏不露啊，”他看着尤瑷玲感叹道：“以前学过吧？”
　　“童子功，”尤瑷玲做出得意的样子，“看不出来吧。”
　　“厉害。”程阳冲尤瑷玲竖了个大拇指。

　　尤瑷玲没跟程阳打听他没借钱却被要债的事，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黎玥皓也没问，昨天回家路上程阳说了他的父母不喜欢他，那他们干出借钱让程阳还的事也不算太奇怪。
　　虽然黎玥皓和尤瑷玲都对这事儿表现的就像落在河里没有溅起水花的石头，但他自己内心深处还是会有很多不安的情绪。
　　一整晚黎玥皓都能感受到程阳低落的情绪和心不在焉的状态。
　　就连尤瑷玲走之前让黎玥皓明天陪他去医院拆护具都只是平淡的‘哦’了一声。
　　作为一个被讨厌的人，程阳看起来并没有对他的父母释然。在黎玥皓觉得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对父母的渴望。
　　“你说这些人一直在找你要钱？”黎玥皓锁好酒馆的门后问程阳。
　　“是。”程阳看着黎玥皓钥匙扣上他送的小猫咪有些愣神。
　　“每次都是这样到你上班的地方去要？”黎玥皓把钥匙放回了衣兜里。
　　“嗯……”程阳收回目光和黎玥皓一起往回走。
　　“你不觉得他们的行为跟目的不太统一吗？”黎玥皓暂且委婉的问了一句。
　　“觉得，”这层逻辑还是挺明显的，程阳从他们第三次找到公司来要钱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想让你好过吧。”黎玥皓说出他的猜测。
　　程阳没说话，黎玥皓说的话他真的没想到过吗？还是不想这么去想而已，这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人沉默着到了楼下，黎玥皓上楼前提醒程阳：“明天早点起来，遛完狗去医院。”
　　“好。”
　　终于要拆护具了。
　　程阳终于重新找回了点儿兴奋的感觉。
　　这之后黎玥皓还会每天和他一起遛狗，去小酒馆吗？
　　想到这儿程阳的兴奋又消失了。
　　唉。
　　程阳看着对他手里的肉干疯狂摇摆尾巴阿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喝拉撒睡就好了。”

　　程阳拍片的时候还挺紧张的，主要是不知道该期盼这个骨头是长好了还是没长好。
　　结束漫长的等待把片子递给医生的时候，就是揭晓结果的时刻了。
　　程阳坐在患者位上，黎玥皓站在他后边，眼神都在跟着医生手里的金属棒游走。
　　“这里是之前裂开的地方，”医生用金属棒在片子上一处白色的地方画着圈，“现在已经看不到黑色的部分了，这说明你恢复的挺好。护具可以拆了，但还是暂时不要提重物和剧烈运动。”
　　“好的，谢谢医生。”
　　程阳站在医院门口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真舒服……”
　　“现在是个全乎人儿了。”黎玥皓把他举着的手拉了下来，“这才刚出来，别得意忘形又进去了。”
　　“这不可能。”程阳跟在黎玥皓后面笑了起来，“出发去旅游之前我这手都得供起来。”
　　“行，”黎玥皓打了辆车，“我每天来给他上三炷香。”
　　“还磕头吗？”程阳顺着黎玥皓的话跟他唠。
　　“我又不跟它许愿，”黎玥皓说，“磕什么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