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别玩暗恋》青云霄

109、葬礼

　　五月底。

　　宋青铭自疫情以来第一次回国，参加李嘉逸的葬礼。

　　收到讣告的时候，宋青铭正好想到李嘉逸了，李嘉逸生日就在五月，又想到忘记他生日了，肯定要挨骂。

　　可是打开邮件确是死亡通知，那一瞬间他都只有不可能这个想法。

　　他退出去给李嘉逸发微信消息，问他邮箱是不是被盗了，想要什么礼物都给他买，别开这种玩笑。

　　可是对方不再发信息了。

　　他匆忙赶回来，再见到这座阔别已久的城市，满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文字，铺天盖地的回忆像潮水一样漫过他。

　　都是当时跑过的地方，但是见不到另一个人了。

　　宋青铭提前订好了花圈和花篮送到了殡仪馆，到的时候很多同学朋友也到场了，不少人他已经认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对方向他打招呼的话，他都以为不认识。

　　而且他还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因为那些同学朋友容貌都成熟了，他看着他们总觉得他们要比自己年纪大些。这几年过着没有实感，精神似乎赶不上□□的成长速度。

　　殡仪馆放着哀乐，李嘉逸肯定不喜欢的，宋青铭只有这个想法。

　　在场还是有不少人戴着口罩，但鞠躬默哀的时候都会摘下口罩，也有不少穿着警服的人一批批过来默哀。

　　宋青铭看了一会儿黑白相片和相片下的木棺，也低着头默哀。

　　他向李嘉逸父母和哥哥鞠躬表达哀思和慰问，又朝一旁的方书辞弯了腰：“注意身体，节哀。”

　　方书辞胸口戴着白花，有些无神地看着他：“晚上留一下吧，我们几个好久没见了。”

　　“好。”宋青铭说。

　　他看见郭子梁和唐振元和他招手，宋青铭就在他们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总觉得好不真实，我现在还觉得不可能。”郭子梁看着宋青铭慢慢说。

　　唐振元也说：“我也是这种感觉，太离谱了，好像我们还没到要去朋友葬礼的年纪。”

　　宋青铭交握着手，低着头：“我还等他生日宴请我吃饭的。”

　　原本心平静得令人发慌的，谁知道一想到这件事突然就掉眼泪了。

　　郭子梁拍了下宋青铭，声音有点克制的发抖：“你哭他要笑你的，你一哭我就想哭，”他摇摇宋青铭胳膊，“都说了要你别哭，我本来不哭的。”

　　一个女孩跑过来给他们递了纸巾。

　　宋青铭和郭子梁接了，宋青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不客气。”季思思说完就跑开了。

　　宋青铭抬头用纸巾按了按眼睛，看见那个小女孩跑向了站在角落里的——徐澈。

　　他穿着纯黑的衣服，显得人很瘦很薄，面色也衬得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

　　徐澈也看见宋青铭了，只柔和地望一眼就牵着小女孩的手往侧厅走了。

　　又有两年多不见了，宋青铭再看见徐澈也只是怔了一会儿，早知道可能会看见，来第一天就见面了确实是有点出人意料，而且他先送了纸过来，更加觉得意外。

　　郭子梁朝他说：“你别老是被这种小恩小惠感动行不行，都分手这么久了，人家甩的你，孩子都有了还来找你。”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宋青铭看着他，“我什么都没想。”

　　唐振元说：“那不是他的孩子，是方书辞领养的，本来要送福利院的，是他们这次行动里犯罪嫌疑人的孩子，这孩子没有其他亲人了。”

　　宋青铭说：“原来这样。”

　　唐振元给他拿了纸笔：“等下可以上去发个言讲些故事，再晚一点尸体就要送去火化了。”

　　傍晚时候，全部仪式结束，大部分丧属都离开了殡仪馆，只剩下少数家属和朋友在告别厅，宋青铭跟着方书辞去了火化车间的休息室等待火化。

　　侧厅里，徐澈让季思思坐在椅子上，他蹲下来给她喂了点水：“你饿不饿，你中午就没吃什么饭。”

　　季思思摇摇头：“不饿，叔叔，我想回家，我好想妈妈。”

　　徐澈静了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妈妈肯定也很想你，方阿姨说明天带你去看看妈妈，不用着急。”

　　季思思沉默着点了头。

　　徐澈看着她不哭不闹，更觉得心痛。

　　一直把她哄睡了，徐澈才去包里拿了装了钱的信封，想要把上次的药钱还给宋青铭，还是过意不去，苏齐一定要他还的。

　　他拿着信封准备去火化车间，郭子梁挡在侧厅的门口。

　　徐澈看着他，忍不住皱了下眉，说：“麻烦你让一下，我要出去。”

　　郭子梁继续往里走，徐澈不得不退后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你要去找宋青铭吗？”郭子梁很不耐烦地看着他。

　　这声音简直叫人忘不掉，徐澈一下就记起来这人是谁了，下午看见的时候还没想起来，只想可能是宋青铭的朋友，现在想起来了，是在电话里骂他那个。

　　徐澈警觉起来，用同样的目光扫回去：“关你什么事？”

　　“你听不懂人话？”郭子梁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去找他了。”

　　徐澈强忍着才没骂脏话：“我们很熟吗？你才见过我几面就对我恶意这样大？”

　　“你能发现我对你的恶意啊，”郭子梁哼笑了声，“那你对别人的恶意怎么发现不了呢，真是宽于律己啊。”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徐澈想越过他出去，又被他跨一步挡住了。

　　徐澈闭了下眼，这是李嘉逸的葬礼现场，他实在是挥不出拳，还是咬了牙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残忍吗？”郭子梁冷下脸来，“你怪宋青铭说了你一句不要再联系你了，你觉得是他单方面分手让你觉得耻辱了，所以你要去美国再耍他一次对吧，你要把这些话还给他你才泄气？”

　　徐澈无语地笑了：“别他妈乱脑补行不行？”又看着他问：“宋青铭和你说的这些吗？”

　　郭子梁终于按捺不住用力按着徐澈的肩膀，朝后推了他一把：“宋青铭一句你的坏话都没说！都是这傻逼心软，你还觉得他在后面说你？你可真够恶心的。”

　　徐澈手指把信封都抠破了，郭子梁捏得太用力，锁骨地方被硌得很疼。

　　郭子梁继续说：“我真是第一次见真实版农夫与蛇，你真是条毒蛇啊，你知道你这样的放网上肯定要被骂几千层吗？你说你不要他救你？他为了救你废了他的手！差点死在那里，后来他也一直受病痛折磨差点醒不过来了。”

　　郭子梁用力地砸了他一拳，徐澈没躲开，脸被砸得拧过去，嘴角都被牙齿磕破了，脑子一阵阵发白。

　　郭子梁拎着他领子：“被李嘉逸救了的汤家姐弟都知道要跪着磕头感谢，说一辈子侍奉他爸妈。你他妈说的什么贱话，白眼狼，他都这么艰难了，你当他是圣人？是神仙？一句抱怨一句后悔的话都不能说。你就因为一句话来了又走，你是不是见不得他好，要毁掉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一切是吗？”

　　徐澈没说话，眼睛涨的发痛，不知道是被打的还是因为心痛。

　　郭子梁嗤笑道：“不敢承认的狗崽子，”他甩开徐澈，嫌恶的用手帕擦了手砸在徐澈脸上，“你找他一次我打你一次。”

　　“......等一下，”徐澈很轻地说，嘴边伤口裂得痛，他低着头把信封拿起来，“药钱你给他吧，我不见他了。”

　　“不差你这点钱，该结束早结束了，以后也别麻烦他。”郭子梁瞥他一眼就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门。

　　徐澈深深吐了口气，拿手背擦了嘴角的血，几乎要吸不进去空气。

　　过了很久，他又抬手撇了掉下来的眼泪。

　　火化结束天已经黑透了。

　　李嘉逸的父母将他的骨灰带回家，找个好日子再举行下葬仪式。

　　方书辞和宋青铭站在殡仪馆门外朝他们告别，宋青铭抬头看了下天，不确定有没有星星，在灯光太明亮的地方是看不见星星的。

　　一个工作人员牵着季思思过来找方书辞。

　　方书辞抱起来季思思，问：“徐澈叔叔呢，不是让你跟着他吗？”

　　“徐澈叔叔回家了，他说要回舅舅家，”季思思问：“舅舅是谁？”

　　“舅舅是妈妈的兄弟。”方书辞认真地说。

　　宋青铭轻轻点了点季思思的脸：“你好可爱。”

　　“谢谢叔叔。”季思思微笑着说。

　　宋青铭朝方书辞笑了下：“我真是第一次听这个称呼，感觉一下变大了好多，明明读高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现在还在读大学呢。”

　　方书辞对他说：“我们和王艺勉一辈的，叫哥哥姐姐不行的，那就和思思一辈了，你就接受我们变老的事实吧。”

　　“接受。”宋青铭笑着说。

　　“其实晚上想要去和几个以前的同学朋友喝点酒的，我请了假，看来徐澈不愿意过来啊，”方书辞看着宋青铭的侧脸，很诚挚的劝说，“很多事情都要抓紧时间的，意外变化太多了，很多话要早点说，错过了会后悔的。”

　　“今天都说什么啊，都很久了，我都快记不得了，”宋青铭打趣着越过这个话题，“难得你有空，以前就没机会看你喝酒，今天不醉不归，毕竟在潭城怎么都是在家。”

　　方书辞把季思思送到家里给她爸带着。

　　接着七八个以前相好的同学朋友在夜不落包了个大包间，点了很多酒，都喝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