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设计》Zespri

17、第 17 章

　　高考那两天不太热，早上还飘着小雨。谢桥正好在本校考试，因此那两天和平常上学没什么分别。他依旧穿着校服，一走出家属院便能看见在校门口人头攒动的家长们，他很平静地扫了一眼人群，知道那一束束期待的目光不会有谢炀的。
　　直到最后一门考试交卷，谢桥和高考大军一起走出校门，如释重负的感觉并没有如期而至，他回头望了眼教学楼，一股淡淡的惆怅涌上心头。
　　并非考得不好，会做的他都好好答了，英语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只是他发现，翻过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后，还有路要继续走，以后会发生什么，是不会有参考答案去应对的。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给谢炀打了电话。电话里两人沉默的间隙变大了，谢桥用手摩擦破损的桌角：“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暑假回老家。”
　　谢桥对自己的暑假已有初步计划，回老家等成绩填报志愿，然后找一份兼职挣生活费。这些他没有跟谢炀说。
　　谢炀和往常一样，关心依旧，但人是不会回来的。挂掉电话，谢桥发现微信不停传来消息，班级群里自不必说，小武还给他打了两个语音电话。
　　谢桥回拨过去，小武的声音伴随着汽车鸣笛传来：“谢桥，你在哪，晚上聚餐。”
　　谢桥和小武不在一个班，当下便有些犹豫，小武继续说道：“有我和我女朋友，她闺蜜，还有我的几个朋友，你们班要是还没组织，就来和我们玩呗。”
　　小武那边的嘈杂显得谢桥所在的房间特别空旷，谢桥于是答应了。
　　到了聚餐地点，谢桥才发现除了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其余是两对情侣。大家表情轻松，谢桥悄悄松了口气，坐在给他留的空位里。
　　另一个单身男生拆开碗筷，用筷子敲碗道：“单身狗没活路了，你们赶紧给我介绍女朋友！”
　　小情侣们露出嫌弃的表情，小武打趣道：“光介绍也不一定能脱单啊，得靠个人魅力。”
　　男生忿忿转过头，见谢桥也是一个人，好奇打量道：“你和隋绛关系很好吧，我经常在学校碰到你们。”
　　谢桥呆滞地点点头，那男生也没注意，接着问小武：“听说他去美国了？上的什么学校？”
　　几个人聊了会儿，谢桥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小武的女朋友捂嘴笑道：“谢桥发呆呢，好萌啊。”
　　房间里的人都朝谢桥望去，谢桥这才回过神，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开始拆面前的碗筷。
　　小武点了几打啤酒，颇有不醉不归的架势，另外两个男生看上去也非常能喝，谢桥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好在小武没有拉着他一起，谢桥老实坐在座位上吃菜。大家借着酒劲抒发自己的情绪，席间气氛越来越高涨，在场的人有意放纵，啤酒盖儿发出清脆响声，一个接一个崩开。
　　就连两个女孩都直接拿易拉罐儿开始喝，只有谢桥捏着酒杯，保持着基本的理智。
　　看着满脸通红，嘴里不断放出豪言壮语的同学，他很羡慕。
　　“等我当上教育部部长，我就取消作业！”
　　大家都醉了，没人在意言语不妥，也没人较真内容，小武竖起大拇指：“好！部长，我敬你！”
　　谢桥和大家一起笑，突然想到，要是隋绛那时也这么醉，他的酒后失言就不会那么可怕了吧。
　　几人闹到很晚，互相搀扶着在路边等车。
　　小武抱抱自己的女朋友，语速缓慢：“我跟我兄弟说两句。”接着走到谢桥旁边，搂住谢桥的肩膀，郑重其事道：“炀哥嘱咐我，照顾好你，我说没问题。”
　　谢桥惊讶地看向小武，只见小武眼神迷离，自顾自说道：“我爸妈几年前给我买了套房子，一直空着，明天我们就搬进去住。我妈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你把东西带上——直接住。”
　　“你住主卧，我和我女朋友住次卧。”说到这，小武竖起食指嘘一声，冲谢桥眨了眨眼，“平常我们可以自己做饭，点外卖都行，吃腻了就上我家。你会做饭吧？”
　　谢桥不知如何应答，怕小武摔跤，牢牢支撑着小武的身体，竟热出一身汗。小武挂在他身上絮絮叨叨：“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小武动作很快，第二天上午就敲开了谢桥的房门。谢桥正在收拾东西，但并不是要去小武家。他以为小武喝多了，说话作不得数，没想到是真的。
　　“我姐很久之前就跟我说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再说，你不来的话，我爸妈也不会让我搬出来住，我们一起没人管，多爽啊。”
　　谢桥还在困惑，为什么这件事之前没人跟他说过，小武看见桌上摆放整齐的书，抱起就要往楼下搬。
　　谢桥连忙将他拦住，求证道：“我哥知道吗？”
　　“知道啊，炀哥给我打电话说的。”
　　“书凝也一起住吗？”谢桥问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他飞快地看小武一眼，然后挪开视线。
　　小武挠挠头，“她白天过来玩，晚上应该要回家的。”
　　谢桥想起小武昨晚春心荡漾的模样，提醒他：“你说你和书凝住。”
　　小武反应过来，大声喊冤，“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一个人呆着也行。我哪敢叫她一起住，书凝知道要削死我。”
　　谢桥憋住笑点点头，小武叫了辆车在楼下等，两人即刻动身将东西打包拎下楼。谢桥的行李衣物不多，平时东西随用随收，整个过程不到半小时。
　　小武家宽敞明亮，地板光洁如新。谢桥拎着老旧的箱子站在门口，这才发现自己箱子底部的漆剥落了一块。
　　小武随手将钥匙扔在玄关柜上，招呼谢桥进屋。谢桥小心翼翼跟在小武身后，攥着自己的箱子，说什么也不肯住进主卧，最后搬进次卧住下了。就算是次卧，也带着一个小阳台，可以看见小区绿化。
　　“等分数出来了，要是考得好的话，我就让我爸妈给我买一台主机，换上曲面屏。”小武给谢桥展示他的电竞室，一屁股坐在升降椅上一脸老板样。
　　“你以后要留在本市吗？”谢桥见小武家装备齐全，好奇地问。
　　“害，我也不知道，我爸妈的意思是，要是我留下，这房子就是给我住的，要是去别处定居，卖掉也行。”
　　谢桥点点头，“你爸妈对你真好。”
　　“饿了吧，吃饭去。”小武蹭地站起来，推着谢桥的肩膀往外走，“走出小区拐个弯，一条街全是饭馆，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高考前，谢桥觉得每天争分夺秒，紧赶慢赶才能堪堪将作业做完。以为高考完后时间会变多，转眼过了三天，仔细想想竟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小武买了个大西瓜，边看电视边大勺吃着：“搬家、休息，高考前每天披星戴月的，这几天才睡了个好觉。”
　　谢炀那年刚考完就去做家教了，暑假没过完就去北京参加夏令营。谢桥觉得自己也不能闲着，学着谢炀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再休息几天呗，”小武擦擦嘴，“而且炀哥让我们一起去把驾照考了。”
　　谢桥抬起头，怏怏不乐：“我哥，怎么没跟我说呢。”
　　“我的锅我的锅，当时是我说暑假要考驾照，问炀哥要不要帮你一起报名，炀哥把学费转我，让我跟你说一声，我给忘了。”
　　“没有怪你，”谢桥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小武说道：“炀哥挺忙吧，我姐已经够忙了，她说北京同学聚会炀哥都约不出来。”
　　“好像是的。”谢桥打开微信，他和谢炀的交流频率已经降低到一星期一次，每一次都像是例行公事报备，他想晚上给谢炀打个电话。
　　谢桥在卧室给谢炀通话，房间隔音效果不错，但耐不住客厅几人正在游戏中激烈酣战，笑声和求助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小武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住在一起没有什么压力，但寄人篱下，谢桥内心始终不安：“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别多想。”谢炀的声音传来，他那边非常安静，可以听见敲击键盘的声音。
　　“其实我可以自己回老家住，家那边也有驾校。”
　　“嗯，桥哥马上就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了。”谢炀又打趣他，丝毫不担心谢桥会冷不丁回老家。
　　“我总是要一个人生活的，”谢桥站起身，望向远方，居民楼的灯光几乎都亮着，有一天会有属于他的一盏，“你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嗯，没问题。”谢炀的声音很低，几个字流淌进谢桥心里，他刚刚憋着的一股劲马上就散了，只好说道：“哥，先不聊了，你早点休息。”
　　打开卧室门，书凝抬头，立马招呼他：“谢桥快来！我们这把马上就打完了。”
　　客厅茶几上随意放着喝完的奶茶和塑料盒，谢桥先把几人吃完的残羹收拾干净，这才坐进沙发加入大家。
　　谢桥直到考完才接触手游，手机也是好几年前的款式，因此在操作上显得非常笨拙。但大家愿意带他玩，因为他有非常强的合作意识。他随时关注对手的动态并汇报，帮助射手躲过好几次埋伏。被对方追杀好几次也不会生气上头，见时机不对立马抽身，绝不恋战。情绪稳定不抢人头，专心清线推塔。
　　“谁又把你杀了，哥给你报仇。”小武眉头紧锁，手机屏幕都要搓起火星子。
　　“对面法师，血量不多，他应该不会回家，可以在上路草里蹲他。”谢桥精准报点，小武一击即中。
　　“小贼，拿下。”
　　谢桥看看时间，提醒大家已经十点半。几人起身拍拍屁股离开，小武送书凝回家，独留谢桥一人。
　　等小武再回到家，谢桥已经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等他，
　　每当这时，小武都会感叹谢桥太有教养了。堆得满是外卖盒奶茶杯的茶几已收拾得一尘不染，垃圾袋扎好放在门外，浴室里的水渍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带着沐浴露和洗涤剂的清香。他曾经到家会将鞋子一脱踢在一边，谢桥给他放进鞋柜几次之后，他再也不好意思乱蹬了。
　　谢桥穿着洗得很旧的t恤和长裤，额前的碎发软软搭着，冲小武温柔一笑：“你回来了，我去睡觉了。”
　　小武将书凝说的“宜家宜室”咂出点味来，没头没脑地问谢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谢桥有些状况外，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格外亮，不明所以地看着小武。
　　“你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小武好奇道。
　　“喜欢温柔大方的。”谢桥避重就轻，小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不就是你自己吗，哈哈，不过你确实适合温柔的，脾气火爆的你肯定吃不消。”
　　“我觉得御姐就很适合你，御姐你知道吗？”小武上下打量谢桥，“你肯定招她们喜欢。”
　　“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谢桥站起身，一副饶了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