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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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双手撑着水池边沿，弯着腰，膝盖抵住柜门把手，头也抵着，随便水珠如何乱流、如何顺着脸颊滴进池子。
每落一滴，水面便会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化成圈圈波纹向外扩散、直至平静。
可是……
水面能平静，他平静不了。
又输了！
输给谁都行，怎么偏偏输给……
语文数学、史地政、物化生、饭量、吃饭速度、奖状数量什么的，从小到大一次没赢过，英语说好一起不及格，最后人家蹭蹭蹭往上蹿了几十分，高考一百二十多。
长得好、性格好，老师夸赞同学喜欢，典型‘别人家的孩子’就是肖里可了，阴影打从出生起笼罩至今，比自己名字还要刻骨铭心。
很好，现在大学毕业，找工作肖里可先找到，自己紧追快赶刚找到工作他薪资提档了，实习期没过正准备面试新的工作室，他又双叒叕拿项目奖金了！
可怜的周一如今决定离开家庭独立生活，租房预算低得惨绝人寰，只租得起高层‘老破小’，而肖里美美住着带独卫的员工宿舍。
“这破池子怎么不下水……”
胸中郁结，火气全撒池子里了。拿一次性筷子顺排水口库库一顿捅，明明没有阻碍滞涩感，水线却不见丝毫下降，更没有痛快通水‘咕隆咕隆’的动静。
得向中介反馈，交钥匙时对方承诺过，一个月内家具设备有非人为损坏故障，房东负责出钱维修换新。
嗡——
新消息提醒，来自：January
【千万别忘了！】
周一：“……”
往上翻聊天记录，粗略过了眼老妈发来一屏幕装不下的长消息，那是她对相亲对象的描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草草回复：【已经忘了】
真累啊。
工作不顺、生活不顺、几乎事事不顺，已经很累了，偏偏家里人还要给他‘添堵’。
有人说那是甜蜜的负担，可他认为不违逆收受方意志、原则的负担才称得上甜蜜。
周一现在二十二岁，今年过完生日二十三，是一个刚刚过法定最低结婚年龄的成年男性，搁谁家也不是被催婚的年纪。
而他不一样，每个周末、节日都会被老妈追着问理想型、追着送他去和陌生女子约会。
一开始会象征性找找理由，喜欢个子高的、喜欢不挣钱的、不喜欢眼睛大得像铜铃的、不喜欢黑长直……总之对方没有什么他就喜欢什么，老妈夸对方哪里好他就不喜欢什么。
拒绝过后的深更半夜，没少冲着窗外星空默默对背后无辜中枪的女孩子们道歉。
后来老妈认认真真按照儿子胡诌出来的标准找，还真让她找到一个，推无可推勉强见面。女孩摊牌对男性并无兴趣，这不就巧了吗？
俩人搭档在家长面前糊弄了一个多月。
在女孩终于和心上人在一起的第三天，谎言被拆穿，老妈老爸痛心疾首，我的乖乖鹅子怎么学会撒谎了？好难过。
当时老妈说了一句话，周一印象深刻：你再找不着对象，又要被肖里超过了。
周一非常认真地坐下来和父母细聊，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像老妈说的那样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至少现在……还不那么想谈恋爱。
至于他和肖里可的‘战斗’，反正打小知道他招女孩子喜欢，早就认输了，现在没输未来也是必输，输那么多回了还差这一次？
聊天有效，在那之后家里还是会热心地介绍，但最多发一张照片附一两句简单介绍，只要周一回复‘没兴趣’或‘不见’，这事就结束了。
鬼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January：忘了就重新看！没几个小时了！】
【周二：不去】
【January：不行，必须去，餐厅已经订好，以你口味订的，打车七八分钟到，吃个饭而已。】
【周二：怎么这次就必须？不去不去就不去】
【周二：您说说我22着什么急啊妈！！！】
【January：就去就去就得去。】
【January：当然不一样，完全按你要求找的，而且有一点和以前所有介绍给你的都不一样。】
【周二：爱怎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
【周二：反正不去[撇嘴]】
【周二：您今天真的奇怪，要卖了我似的。什么人值得您上千字描述得如此详细[微笑]照片也没这就上心了？[挖鼻]】
聊天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周一忙补充道：【不是要看照片的意思！！】
【January：死犟死倔，你随谁啊？[发怒]去吃顿饭能脱你一层皮吗？】
“……随您呗。”
当然这话是不敢当老妈面说、也不敢真发出去的。
【周二：能】
等待老妈回复的间隙，周一重新抬起水阀，一捧一捧往脸上泼凉水，总算降温了。
今天认倒霉，被告知取消面试、付了半年房租囊中羞涩、电梯故障维修、搬家背行李爬14层、地漏水池不下水……
还能更惨吗？
池子里的水越积越多。
拍照留证。
逛逛，再拍。
“啧……”
不止下水有问题。
早知道问题那么多，他就不该图快、不该省每月比其他同小区房源便宜600的房租。中介说房东家急用钱才便宜，别是骗他的吧？
“你最好是真急……”
手机屏幕敲得哒哒响，将捅下水没捅明白的‘怨气’重新撒了一遍。
连照片带文字发了二十多条。
嗡——
哟，秒回。
没跑路，态度有了，有望顺利解决。
可惜来信不是中介。
【January：照片不重要，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什么意思？
老妈自觉补充说明；【这回不成，以后妈不再给你介绍了，都随便你。】
周一不得不承认，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虽不能判断真假，但过去几年从没在老妈嘴里听过类似的承诺，他愿意相信是真的。
【周二：成交[握手]】
相亲见面在今晚，时间紧张，距离约定时间仅剩四个多小时，用餐地点竹舟渔歌，公交三站直达。
没计划、没工作，要打发四个小时的空白。周一决定给自己放假四小时，下午干脆什么都不想，洗个澡、自然晾干，躺沙发上打两把游戏。以绝佳的精神面貌、带着再也不用相亲的期待，迎接晚餐。
不过想归想，最近在外跑来跑去累得紧，洗完澡刚把头发擦到不滴水，人已经陷入睡眠状态。
歪歪扭扭倚在沙发一角，湿毛巾遮住半张脸，毛巾褶皱微妙留出呼吸空间，眼底覆着一层蒸出来的潮红，衬得皮肤雪白。
平稳均匀的呼吸声，正合上洗手间的滴滴答答……
……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周一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要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名就不奇怪了，偏偏梦的内容与近几天糟心事没关系，是存于犄角旮旯的记忆被翻出、串在一起，像套了老式电影滤镜，播放不太流畅，清晰度也不高。
梦到上学前和同院几个孩子玩西游记角色扮演，大家争抢当孙悟空，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一根塑料金箍棒，互不相让。孩子们打起了‘真假美猴王之战’，周一不幸落败，他的金箍棒在火拼中断成两截。
肖里可那根完好无损，便把手里的金箍棒给了周一让他重新加入战斗，自己则披上垃圾桶边捡得大塑料袋充作袈裟，化身唐僧。
梦到小学拔河比赛，原本两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周一突然拧到脚腕，担心班级因自己输比赛，冒着摔屁墩的风险、甘愿当秤砣重量也不肯松开绳子。
他果然摔了，但屁股不疼，因为摔在肖里可身上，然后……由于看见肖里可的手不在绳子上，把人家骂了一顿。
梦到小学毕业，在‘波涛汹涌’的哭声中周一嘎嘎笑着数人头：一个哭了、两个哭了……一百八十九个哭了……
梦到初中分班……
梦到中考备考……
梦到第一次出国旅行……
梦境的最后，是肖里可一会儿八岁、一会儿十八岁的脸，他问周一：你为什么不再叫我‘哥哥’了？
轰隆——
梦境坍塌。
腰部有震动，周一左手背向后，上下摸索好半天，迷迷糊糊举到眼前解锁。
来信：肖里
好家伙，周一瞬间不困了。
边翻消息边吐槽：“大我十天也想当哥哥？做梦！”
他才不是三岁小儿呢，被大人‘哄骗’着叫了肖里可好几年哥哥，事事被他压一头。
服了！自己简直就是被压的命！
大概是上小学后的某天，周一突然意识觉醒，不甘心管只大十天的人叫哥哥，从此‘可可哥哥’变成了‘诶’。
【肖里：听说你今天搬家】
【周二：怎么？】
【肖里：不怎么】
周一：“……”没事儿闲的吧？纯刷存在感？和我没话说？
等了三分钟，手机放下，新消息又来了。
还是肖里可：【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我先忙了。】
周一：“……”你忙你忙你真忙你忙去吧忙！
【周二：噢】
【周二：忙吧，不用】
又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再回复、没显示正在输入，周一知道肖里可应该是真忙去了，他的工作经常加班加点，休息时间本就很少。
其实如果他再多说两句，自己可能会借机问一下感情状况，毕竟那是两人之间唯一没分出过胜负的PK。
叹一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提起你就烦。”
很快到闹钟提醒的出发时间，周一随便换了一身干净朴素的T恤和运动裤。
手指贴着头皮抓了两把，还有一点潮气，洗手间和个人行李里没有吹风机，自然风干吧。
可以走了。
天冷冻手，路上不方便玩手机，出门前最后看看有没有人联系吧。
两条，一个来自微信大号，一个来自分身登陆的小号。
嗯，新消息。
嗯？好友申请？
新消息——
【肖里：真不用？】
【周二：不用，我闲】
好友申请——
【‘OK’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