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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没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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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冬坐在宾馆的床上擦头发,他看坐在床榻另一边的人,又把浴巾递给对方。
“樊哥,你要不擦个头发?”
樊慈知道在富二代圈里自己的名声,脸美,脾气差。
他从不质疑这个评价。
毕竟他长得的确好看,脾气也的确差劲。
但今天,樊慈觉得自己肯定是十世善人转世,不然怎么这么宽容大度。
樊慈只是心情烦闷想要出来散心,偷懒没开车去游泳池,就被眼前的奇葩以为是要轻生,抱住自己胡言乱语就算了还不会水,最后还是他把人拖上岸。
要不是带的衣服和手机被水冲走了,樊慈一定不会跟人踏足这个破宾馆。
他冷着脸接过浴巾,擦头发前嗅了一口,是廉价的柠檬香精味的洗发水。
樊慈:“你竟然用这里自带的洗发水,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混合物。”
“是这样吗?”闻听冬看着美得像混血的樊慈,心里也不好意思,想把浴巾拿回来。
樊慈躲过闻听冬的手,鼻腔哼了下,慢条斯理地擦起头发。
美的人做事自带美感,樊慈穿的是闻听冬的背心,小码的背心显出精瘦的腰身,即使穿着普通,樊慈举手投足间仍透露着礼节和矜贵。
昏黄的灯下观美人,闻听冬是第一次做,脸慢慢红透。
闻听冬极少和这样的人相处,左右都有些不自在,他掏出手机:“樊哥,我给你叫个车。”
“嗯,云都华苑A栋。”
樊慈擦完头发就把毛巾还给闻听冬,看着闻听冬两手空空从卫生间出来,说:“吹风机。”
闻听冬又转回去拿了吹风机给樊慈。
“你给我吹。”
樊慈累的不想动弹了,直接躺在床上让闻听冬吹头发。
看着毛茸茸的一颗头,就连后脑勺都那么完美,闻听冬拒绝的话说不出来,痛苦并快乐着帮樊慈吹头发。
闻听冬飞快地把樊慈头发吹干,脸红通通地立刻拿手机给樊慈叫车。
不能留这人在屋子里,这人肯定是妖精变得!
闻听冬看着手机上六十块的车费,心痛地换了几个软件,企图找一个有新人优惠的APP。
樊慈见闻听冬一直在弄手机,凑过来看了一会,震惊:“就为了多五块的优惠,你弄了十分钟!”
“五块钱也是钱,可以让我吃一份早餐了。”
闻听冬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节俭惯了,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樊慈深深看了闻听冬一眼,在闻听冬付完车费后,拿闻听冬的手机加了自己的微信。
樊慈:“对了,你叫什么?”
樊慈看见人在备注上打了“闻听冬”三个字。
没有听到闻听冬自己说出名字,樊慈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他第一次主动问人名字,竟然反应这么冷淡,樊慈有些生气,他把手机扔回闻听冬怀里。
樊慈:“等我回去了就还你钱,没事不要找我。”
后面半句话经验之谈,樊慈自小就是万人迷,即使他的架子摆得再高,永远有数不清的狂蜂浪蝶。
出租车十分钟后就到宾馆门口,樊慈听说自己还要再走一段路,脸黑地看了闻听冬一眼,关门声很大。
樊慈走后,闻听冬整个人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被窝的温暖与一个小时前的冰冷江水形成鲜明对比。
今晚把闻听冬折腾得太累了,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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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慈回来的时候别墅的门灯还是亮的,他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张叔。
“张叔,打扰了,这么晚还没睡啊?”
其实有专门的保安巡逻守夜,只是张叔一直在等樊慈回家。
张叔看着樊慈身上变形的T恤,从衣架上拿了外套过来。
“小慈,樊总一直等你呢,这一身恐怕不好见樊总。”
晚秋的天有些凉,闻听冬打的车里不带空调费,樊慈一路吹着风回来,刚想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
樊慈推开外套:“不用,我在外洗了澡回来的,直接回屋睡觉就行。”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樊父带着眼镜坐在客厅沙发上,虽是开着电视,但一心关注门口,把门口那点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樊父拍了下桌子:“你现在是要反了天了!我不让你当模特,你就跟我绝食,现在又穿个破衣服回来,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第一那不是绝食,是减肥,”樊慈觉得自家爹简直是无理取闹, “第二,你说我从学校顺利毕业就可以当模特的,你为什么出尔反尔!”
樊慈最痛恨老头子说话不算数,还把他当小孩糊弄:“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我就去找我妈哭去,让她托梦骂你!”
樊父被气笑了,他之前答应樊慈去当模特是不了解模特这个行业,前些日子樊慈旧事重提,他就派人查了下。
樊慈191的个子要瘦到130斤,这数字樊父看着就烦。
脸凹下去算什么高级感,算折腾人。
樊父深知樊慈的性子,越不让樊慈干,樊慈越是想干。
他也不阻止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想干,那就随你。”
樊慈和樊父争到现在,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给老父亲嘬两口。
樊父继续说:“但是,我有个条件,家里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也不允许你那些狐朋狗友接济你,只能你自己独立。”
樊慈:“你不给我钱了?”
樊父听樊慈只关注钱,猜测樊慈对模特事业并没有那么上心,“我是要你自己去找工作当模特,你倒也提醒我了,我一个月只会给你二十万零花钱。”
“下个月再给你打钱,这个月你已经用了不止这个数了。”
“二十万?”樊慈觉得这个数字不可思议,“爸你认真的,我买几件衣服就没钱了!”
樊父面冷心硬:“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别当模特。”
“行,怎么不行。”樊慈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樊慈第二天七点就被张叔吵醒。
他脑袋昏沉,整个人就像被折来折去的馄饨被大锅煮一样又热又难受。
“小慈起床了,樊总让你今天拿行李搬出去。”
樊慈刚动了一下就感到浑身都是酸的,窝在被子开口让张叔带着体温枪进来。
39度。
张叔吓得立刻打电话叫家庭医生,准备冰袋和冰毛巾给樊慈降温。
樊父听到张叔的汇报,叹了口气,把让樊慈离家的事情推迟几天。
樊慈从小到大体质强健,极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都要病上许久。
樊慈发着高烧躺床上,手机软件弹出消息他都是随便一划,或者迷迷糊糊中随便点了几下。
只要手机不再震动弹消息就行了,樊慈这样想着。
等到樊慈烧退下,感冒彻底好了那天,樊慈眼睁睁看着贝壳图标的租房软件弹出——亲,您的房子已被租下,租客在今天即将上门入住。
樊慈看见被租出去的是东城区的公寓,立刻弹射从床上坐起来,他打开租房软件界面,就看到他只以500块就把公寓里的一间房子租了出去。
樊慈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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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冬只租了一天的宾馆,第二天一醒来,他就在租房软件上看了快两个小时都没找到合适的屋子。
低于五百块的房子大多是在郊区,离公司远平时通勤来回接近三个小时,而且环境也不好。
公司位于市区内,附近的屋子房租都是四位数。
闻听冬只好找老板娘再续一天房子,辗转软件最后找到一个日结的工作——在商场扮玩偶推卡。
星期六的白天商场人来人往,闻听冬套了一身棕熊玩偶服在四楼的儿童乐园门口推销。
这似乎是小孩子喜欢的动画人物,几乎每个小孩子看见闻听冬都会上前抱抱让爸妈拍照。
闻听冬等家长拍完照就把传单递给家长,大部分家长都会接下。
快到吃饭的时候,四楼的人越来越少,闻听冬也没了发传单的客户,就坐在店铺门口的长凳上休息。
“熊熊,你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吗?”
扎着羊角辫,脸圆圆的小女孩抱住了闻听冬的腿,大眼睛一圈都泛着红。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里?”
闻听冬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玩偶服阻碍了他的动作,看见时间到了规定的午休时间,闻听冬把头套摘了下来。
“哦!耶耶熊里面竟然是大哥哥!”小女孩很震惊,一下子都忘记抹眼泪了,脸蛋中间挂着一大滴泪珠。
闻听冬失笑,脱了玩偶服后拿纸擦干了小女孩的眼泪,“你在哪里和妈妈分开的?”
“在好喝的地方分开的,妈妈说一会就回来。”
“你上楼了吗?”
“不知道。”
小女孩也有些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找不到妈妈后她四处跑,看见这里有耶耶熊她就过来了。
闻听冬从小女孩这里得不到别的消息,跟前台说了一声就牵着小女孩下楼。
下楼的时候小女孩很害怕,一直盯着脚底的电梯,过了一会小女孩对闻听冬说:“哥哥,你可以抱着我吗?我好害怕。”
闻听冬见小女孩穿的是长裤子,便将人抱了起来,只是他一走出电梯,就被人围住。
脸色苍白的女人上前想要抢走小女孩,闻听冬下意识地避让。
“就是他!他偷走了我的孩子!”
“你这个人贩子,我要报警抓你!”
闻听冬被抓住的时候很慌乱,但立即就冷静下来想要解释。
“我......”
“你是想偷了我小孩去卖,但可惜被我抓住了,你别想跑。”
“这个小孩......”
“你想说这个小孩是主动找你的,我呸,我家媛媛向来听话从不乱跑,怎么就找你了。”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凑过来看热闹,闻听冬的话说不出来,他一张嘴就会被女人打断,只要一扭头就能和旁观群众对视,他在众目睽睽下脸慢慢红了,只好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主动伸手向对面女人:“妈妈,我好想你。”
“你认识他吗?”女人抱着小女孩,指向闻听冬,“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我不认识大哥哥,我只认识耶耶熊。”
小女孩的回答让闻听冬眼前一黑。
闻听冬立刻解释:“大姐不是这样,我是在商场里扮玩偶的,就是你女儿口中的耶耶熊。”
女人的手指都快戳到闻听冬脑门了,“我已经报警了,你这些话留给警察吧。”
闻听冬好不容易找到日结的工作,只要再干一个下午就可以拿到工资,不用担心这两天的饭钱,现在全都没有了。
警察来的时候也惊动了商场的管理人员,店铺老板听说闻听冬被人报警,什么都没问就让闻听冬不要来了。
好在老板把上午的钱打给了闻听冬,闻听冬做完笔录出来还能吃上中午饭。
警察已经给女人说过了,但闻听冬从派出所出来后就没再见到女人和小女孩,也没有弄丢他工作的补偿,更没有道歉。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路过便利店,闻听冬脚下一转进去买了包烟,站在树下把烟抽了。
闻听冬不习惯抽烟,人只要足够自律,就不需要尼古丁了。
但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可能是心理作用,闻听冬觉得这个烟很难闻,但是抽了似乎让心里好受一点。
下午的时候闻听冬在宾馆窝着继续看租房软件,人不能太倒霉,总会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就在闻听冬一直翻找租房,在页面刷新的那一刻看见有一间新屋子出租。
靠近公司,还不用押一付三,更重要的是租金只要四百块钱!
闻听冬点进去看见页面上的浏览次数是1,他还是第一个,闻听冬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租房。
事情比闻听冬想象地还要顺利,不到一个小时,闻听冬就成功签了合同租房。
不到五百块钱的屋子,就算是串串房,闻听冬也得住进去,毕竟有的住总比没得住要好,甲醛好过住桥洞。
入住这天,闻听冬提前一个小时来到小区,因为没有业主的许可,闻听冬一直被拦在外面不让进。
闻听冬忐忑地在保安亭旁边站着等房东,给房东发的消息全是未读。
其实他早就该想到,这么便宜的屋子,大概率是有什么问题。
在小区门口看见樊慈的那一刻,闻听冬心情变得复杂,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樊慈可能就是一直不回复的房东,而且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闻听冬最后一点微妙的希望又破灭了,因为樊慈看起来心情很差。
樊慈戴着墨镜从车上下来,看见张叔只是把三个行李箱放下车就不管了,他的嘴角又往下了几分。
“张叔,你真的不送我?”
“小慈,樊总说了。”
“停停停,你快走吧。”樊慈一听张叔说这话就头疼,他的病早就好了,只是樊父前天说第一个月的二十万不会给他。
也就是说,樊慈这个月要靠一千块生活。
樊慈很难保持微笑,非要在家多待几天。
樊慈突然看见闻听冬在旁边,招手把人叫过来,“你,帮我拉行李箱,会给你报酬的。”
樊慈的行李箱虽然大,但拉动的时候轮子顺滑,根本没费力气。
闻听冬看见自己的收款码被樊慈扫了后,还在大厅没走,并且纠结要不要告诉樊慈租房的事情。
“你怎么还不走?”樊慈拉下墨镜,点开微信界面通过闻听冬的好友,“哦对,忘记还有你的车费。”
“不是这个,哥,你是不是8楼的户主?”
樊慈想到被自己意外租出去的屋子,立刻不善地看向闻听冬:“就是你租了我的房子?”
闻听冬点了点头,他看见樊慈的脸色变了又变,为了不让樊慈为难,他提前一步把书包背上,拉着行李箱说:“樊哥,你要是不想租了,就在软件上点取消,我再找别的地方。”
樊慈听到违约金有些不自然,他推了下墨镜,冷声:“我付不起违约金。”
闻听冬又说:“那我点退租就行,我这边不用付违约金,也没押一付三。”
樊慈摘了墨镜看着闻听冬,不自然地点点头,说:“那你退吧,我搞错了才租出去的。”
外面下了雨,闻听冬刚进电梯,电梯缓慢关门中,樊慈看见闻听冬向自己挥手再见。
天空一声响雷,樊慈听见外面哗啦下了大雨。
樊慈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