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醉梦庄生

78、故友

　　喝完茶酒后，乾元为了表示感激替他们三人垫付了酒菜钱，随即便与他们一同离开客栈。

　　老者牵出来了一匹马，马后拉着是他在外地买回家的年货。马车上也没有多余的位置，都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乾元只得坐在这些箱子上面随老者一同回他的家乡——木樨村。

　　一路上都是泥土路，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马车行驶又慢，免不了跌跌宕宕。虽说乾元会御剑飞行，不出片刻便能平稳的到木樨村，可此刻乾元却很享受的坐在马车的箱子上，随着老者一起摇摇晃晃的缓慢着往木樨村方向赶去。

　　对于乾元而言，在天上清冷的日子呆久了，凡间人情味是多么的难得。

　　马车行走了半日，终于看见了前面的村牌上写着木樨村三个大字。这一路上，乾元与他们聊了不少，他得知木樨村的规模很大，百十来户人家，男子大都外出务工，女子则在家耕田种地，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见这一回，所以车上才备了这么多的年货，这里的村民大都朴实勤劳，村子也是富裕。

　　在村口处告别了另一对父子，乾元也下了马车随着梁老头一同往他家的方向走去。到了老者的家门口，梁老头轻轻叩响了木门。随即便听到里面有一人匆匆往外跑，激动的开了门，那便是梁老婆子了。

　　虽然这二人早已满头白发，但情比金坚。只见梁老婆子开心的抱住了梁老头不撒手，倒是让梁老头有些不好意思。

　　梁老头干咳了两声，便放开梁老婆子指了下乾元的方向，这时梁老婆子才注意到乾元的存在。

　　只见乾元面带微笑，双手拱于胸前向梁老婆子行礼道：“在下乾元，今日忽然光临贵舍，多有打扰，还望不嫌。”

　　梁老婆子猛一下看愣了，她从没有见过像乾元如此这般的人物，风度翩翩、气质出尘。她略带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有贵客怎么不早说呢，快快快，先生请进。”便马上敞开大门，请乾元进去。

　　乾元略微还礼，便走进梁老头的家门。

　　梁老头简单地跟梁老婆子阐述了下乾元的来意，然后老夫妇俩一起忙活招待饭菜了，乾元便坐在屋子正中间静静等候，闲来无事他慢慢打量着这间房子，梁老头的家虽然就是一副普通农舍的样子，但胜在干净温馨，整个房屋并不大，内设虽简单纯朴，但却是充满了人气，与他的长生殿倒是截然相反。

　　正想着想着，忽然，在屋内房间挂着的门帘被掀起一角，一个看起来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向乾元坐着的方向看去，恰好对上了乾元的目光。乾元对少女还了个微笑，少女脸忽的一红，便放下门帘回房间里去了。

　　乾元正当奇怪，这一幕正好被端来饭菜的梁老婆子看到，她笑眯眯的向乾元解释：“乾元道长勿怪，我家孙女自小内向羞涩，而我家又是第一次来你这般高大英俊的男子，她有些害羞不敢见客了。”

　　乾元倒是听到此话略微带着歉意的道：“看来还是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梁老头端着菜出来道：“我还巴不得道长多来家里坐坐，让我家蓬荜生辉。”

　　“言重了。”乾元自谦道：“我不过区区一个道士而已，还是您二老福泽深厚，令人钦佩。”

　　若是芊芊在一旁看见乾元如此自谦的模样，恐怕震一大惊，完完全全对她是两幅态度嘛。

　　“不愧是名门正派。”梁老头夸道：“谈吐气度就是与常人不同。”

　　寒暄过后，菜也上齐了，乾元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显然是他们准备给自己的年货，乾元倒是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倒也不必准备这么多……”

　　还未等乾元说完，梁老头道：“乾元道长不必客气，该准备还是准备。要说起来老夫我自小就有个想修道的心，可是我资质不够，只能老老实实做一辈子平民，所以今日看见道长着实羡慕，还望不要嫌弃我们才是。”

　　“那倒没有。”乾元答道：“谢二位夫妇好心了。”

　　梁老婆子在一旁看着乾元，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道长可属于苍穹派？”

　　乾元答道：“正是。”

　　梁老婆子道：“这就对了，我隐约记得柳姨跟我提起过她曾经在苍穹派修的道。”

　　“柳姨？”乾元疑惑地问道。

　　“哦，就是柳兰因，她刚住在我家附近的时候我才十岁，她让我喊她柳姨就好。”梁老婆子答道。

　　乾元道：“那请问梁夫人，在您印象中，柳兰因属于怎样一个女子呢？”

　　梁老婆子目光开始深沉，回忆起往昔的点点滴滴，她平静的答：“一个非常好的人，她刚来的时候，一开始因为她砍伤那些混混胳膊的事，村里人都忌惮她不敢与她交流，只有我敢，我觉得她没做错什么，而且她长得又漂亮。她对我也极好，经常给我吃好吃的，还教我读书识字，俨然把我像亲人一样对待。”

　　“后来村里人发现她的好，就都与她接触起来，她酿酒非常香，常引来十里八乡的人来买她的酒。后来逐渐有媒婆上来提亲，都是些很富裕的人家，她也是奇怪，都一一拒绝了，也没人敢强迫她嫁人，她就这样孤独了一辈子，直到她去江边洗衣服的时候捡到了一个男婴。”

　　“此时她已年过半百了，她还是好好地收养这个男婴，取名江逸尘。还教他武功，江逸尘天资极高，武功很好，师徒俩就这样相依为命，直到她去年离世，江逸尘料理她后事后便永远离开了村子，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乾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听起来是个善良的女人啊。”

　　梁老婆子答：“是啊，她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好的人了。”

　　乾元问道：“既然你自小与她同住，就没见过她有哪些异常么？比如，见了什么奇怪的人？练了什么奇怪的武功？”

　　梁老婆子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有异常，她就像个普通人一样一直自己老老实实的生活。”

　　乾元听后沉默不语，低头沉思着。梁老婆子见状，向乾元问道：“请问，是柳姨在苍穹派如何？是不是做过什么不对的事了么？”

　　乾元抬头，略微思考了后便点点头道：“正如你所言，柳兰因长相貌美，武功极高，在苍穹派曾是赫赫有名的大弟子，一度的风云人物，然而她犯了苍穹派的大忌，被逐出师门了。”

　　听到这里，梁老婆子与梁老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早已猜到这个结果，按理说从苍穹派出来的人再落魄也不至于落魄至此，更何况柳兰因又如此之强。

　　乾元问：“是否方便告知柳兰因的故居，与她的坟墓地址？”

　　梁老婆子赶忙道：“她的房间就在村西口，一个破旧的茅草房子就是，很好认。她被葬在罗汉江旁边的青峰山一处挨着山泉的河道边，离这有十里地，自从她死后我就去过一次便再也没去过，估计也没人给她上香了，可能不太好找。”

　　乾元道：“多谢。”

　　用餐过后，乾元便拜别了梁老夫妇，在门口，梁老头对乾元道：“马上便要日落了，要不然道长在我们家小住一晚？”

　　乾元谢道：“在下还有事要忙，便不再继续叨扰梁老夫妇了，谢过二位。”

　　梁老头道：“既然如此，那祝道长一路顺风。”

　　乾元谢过梁老头后，转身正欲离开，只见梁老婆子有些忧心忡忡的叫住乾元。

　　乾元回头，看见梁老婆子有些不安的模样，便问道：“梁夫人还有什么事么？”

　　梁老婆子内心纠结了几许，还是抬头担忧的回答道：“我知我这个老婆子说话没什么用，但是我还是很想说，柳姨虽然在苍穹派犯了很大过错，但看在这么多年过去，如今她也离世的份上，还是原谅她过去犯得错误吧，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乾元听到后还是小小的震惊一下，他也没想到柳兰因即使已经离世仍然还有这么多人能记住她的好，看来他自己的内心也要重新审视下柳兰因这个人了。

　　只见乾元微笑着回答道：“你放心，我今日来只是祭奠一下故友，不是来问罪的。”

　　说罢，乾元转身离去，一身洁白如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夕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