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醉梦庄生

55、龙之逆鳞

　　顾司年站在原地未动。

　　此时，江逸尘的剑尖就抵在顾司年脖颈处，只要江逸尘稍微动动手，恐怕顷刻间便要了顾司年的命。

　　顾司年神情并未表现出慌张，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何前一刻还能与他默契合作的江逸尘，现在却拔剑指向他。

　　顾司年只能略微侧了侧头向江逸尘问道：“江兄，你这是做什么？”

　　江逸尘虽然一直保持拿剑姿势不变，然而眼神已经对顾司年充满了警惕，他有些嘲讽地道：“我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暴露了，看来你心智尚未成熟，功力也不够，年龄也还小吧。”

　　“这个世界对你而言终归还是凶险许多，你应该先好好修炼个几百年再出来，出来后也别再这么做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顾司年听到江逸尘这番话后心中还是暗暗吃惊一下，不过他很快还是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他随即道：“江兄，这是何出此言，在下听不懂。”

　　江逸尘淡淡道：“别再隐藏了，你已经暴露的很彻底了。刚才你所掌握的寒霜术已经不是寻常人所能掌握的法术了，这已经决定你的身份不一般了。”

　　紧接着，江逸尘缓缓向顾司年走去，手中的剑依旧架在他脖颈间不变，他走到离顾司年仅剩一拳的距离，对顾司年继续道：“更何况，你身上的气息，还有你的黄金瞳，都在告诉我你是龙族中人。”

　　听到这里，顾司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了，他终归是小看了江逸尘，以为他只是个寻常的苍穹派弟子，可以随便糊弄过去了事，却没想到一切都是江逸尘设好的圈套。

　　龙族毕竟属于神秘又高贵的种族，早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便已经诞生，世上有关对龙族的记载实在是少之又少，因此寻常人或者仙是不可能认出龙族之人。

　　方才江逸尘故意输给猫妖，算好了时机，利用顾司年对他的信任与交情，笃定顾司年会暴露自己身份去帮他，事实是顾司年的确真这么做了。

　　顾司年顿时觉得自己太傻，也怪自己年轻，太轻视人界中的人了。

　　顾司年轻轻的笑了一声，有些后悔又有些自嘲。

　　只见此时的顾司年却不慌不忙的抽出自己别在腰间的扇子，敲了敲江逸尘架在他脖子上的剑，对江逸尘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我是龙族中人，那你应该知道仅凭这把剑，是杀不死我的吧。”

　　江逸尘一言不发，慢慢的走到了顾司年的面前，剑尖始终顺着顾司年的脖颈处缓缓地划着。

　　顾司年的瞳孔逐渐缩紧，心中的恐惧是越来越多，他不光恐惧在脖子上划过的玄铁剑，更多的是来自江逸尘这个人。

　　最终，江逸尘停止了剑尖的移动，将剑直指下去，然而剑并未穿破顾司年脖子上的皮肤，只是抵在了他脖子上一块坚硬的呈月牙型的地方，甚至被剑这么一指还散发出绚丽的光芒。

　　顾司年再也按奈不住脸上的震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冷静的江逸尘，只见江逸尘镇定的说出简短却又令他心惊胆战的一句话：“龙之逆鳞，触之必怒，拔之必死。”

　　此时四周风起，吹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不远处得玄灵鸟与猫妖依旧打得不可开交。在月光的照耀下，江逸尘与顾司年的对峙中充满了杀意。

　　突然，顾司年笑了，而且是开怀大笑，江逸尘也没料到顾司年是这个反应，但是持剑姿势仍旧保持不变。

　　只听顾司年笑着对江逸尘道：“江兄，你当真是要杀我么，你舍得杀我么？”

　　江逸尘倒是对顾司年说出的这句话感到震惊，其实顾司年说的没错，他是能杀掉顾司年，却又不想杀顾司年。

　　江逸尘只能道：“对，我是能杀掉你，可是我不想杀你，我这么做无非就是给你个警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顾司年收了收眼神，看来江逸尘已经全然明白自己所到来的目的。

　　江逸尘将剑放回自己的剑鞘内，继续对顾司年道：“放弃吧，你是打不过我的，若你想执意去得到她，我仍旧会杀了你。”

　　顾司年拿扇子掩面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这次是不会出手的，我只是来探探虚实，只是我没想到她身边有你这么厉害的一个守护者，这倒是有点让我喜出望外啊。”

　　话音刚落，顾司年便走到江逸尘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江逸尘道：“告诉我，你这么守护她，又是为了什么？”

　　江逸尘神情冷漠，只是回复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然后江逸尘便绕过顾司年径直向前走去。

　　顾司年紧跟其后，他也知他问不出什么，就是对江逸尘产生了浓厚的好奇罢了。

　　江逸尘停止了脚步，看着眼前仍旧在打斗的三尾猫妖，顾司年站在他的身边道：“接下来由我去收个尾吧。”

　　此时江逸尘却意外地道出：“我协助你。”

　　顾司年看着江逸尘依旧冷漠的面容，笑着回了一声：“好。”

　　猫妖已然筋疲力尽了。

　　她知道刚才在与玄灵鸟的对打中，她自己一直处于下风，玄灵鸟虽没有伤害她，但她也没有伤害到玄灵鸟一丝一毫，反而被玄灵鸟玩弄于股掌之间。

　　在猫妖原来还未成妖的时候，她自己在树林里是没少捕杀鸟吃，当她好不容易修炼成妖了，却没想到她自己被鸟祖宗当玩具快玩了个半死，仔细想来，真是讽刺啊。猫妖自己在内心嘲讽自己道。

　　她自知自己今天是无法活着走出这片树林了，不过她自己一开始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眼下还是争取主人的时间要紧。

　　此时猫妖抬头望月，显然已经是子时了，主人的大事即将要成了。

　　只见猫妖抬着头，眼神空洞又含着一丝绝望，疲惫的身躯勉强还能撑起来走路，整个身体仅剩下殊死战斗的最后一口气了。

　　“玄灵，回来吧。”江逸尘突然在后面喊道。

　　玄灵鸟识得江逸尘的声音，正巧它也玩累了，便又“嘭”的一声，又重新化为之前手掌大小般的个头，落到了江逸尘的肩膀上。

　　猫妖心里也明白，眼前站着的江逸尘与顾司年是自己的收尸人。只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这世道这么的不公平，不甘心自己无法再看见主人成就一番大事。

　　这是她最后一次发动妖力，胸前运行的内丹是越发的明显了，源源不断的妖力以她为中心开始向树林里散去，顿时撼动了整片树林。

　　突然，树林里发出许多“簌簌”的响声，只见这片树林里所有的飞禽走兽皆从睡梦中醒来，它们眼中还散发着诡异的青光，都慢慢的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向树林中走去。

　　江逸尘与顾司年察觉出树林中的异样，黑暗中似乎多了许多双贪婪的眼睛盯着他们，那是猛兽的信号。

　　只见在猫妖的一声令下，猛兽们皆奔跑而出，就连天上的飞鸟也都疾冲而下。它们眼中现在只有江逸尘与顾司年二人，都想冲上去撕碎他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江逸尘不紧不慢地摊开了双掌，他手中的灵力刹那间迸发而出，好似淡蓝色的烟火在他手中绽放。

　　紧接着，这原本干燥的夜空顷刻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大雨来的诡异，几乎下到了所有飞禽走兽的身上，可是这些动物仍未停止它们疾冲的步伐，依旧向江逸尘与顾司年奔去。

　　眼看猛兽们就要逼近江逸尘与顾司年二人了，突然，它们脚下湿润的土壤瞬间凝结成一层厚冰，由下及上，将那些原本急冲过来的猛兽们完完全全的冰封在了路上，甚至连天上的鸟儿也被都冰封住了纷纷砸落下来，无一幸免。

　　只见这寒气源源不断的从顾司年身上发出，不一会，整个树林皆进入冰天雪地般的模样。

　　猫妖也差点被顾司年冰封住了双脚，她运用仅剩下的修为抵抗住了这冰冷的寒气。

　　眼下的环境完全不利于猫妖继续与江逸尘和顾司年纠缠下去，可她也逐渐抵抗不住四周逼过来的寒冷气息，只见她的皮肤甚至都凝结成了一层霜，寒气也逐渐逼近她的内心，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般的恐惧。

　　猫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跑，可江逸尘和顾司年哪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猫妖立马转身落荒而逃，顾司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逃跑的方向，手中暗暗发力着。只见在猫妖跑过的地面不断有冰凌迸射，刺的她双脚鲜血淋淋。但猫妖仍旧不敢停下脚步，哪怕她每跑一步都痛苦上万分。

　　这时江逸尘动了动手指，从湿润的空气中引出一些水流，如同蛇一般弯弯绕绕的在空中流动，然后将猫妖死死地包围住。

　　猫妖惊恐的不断伸爪子想抓断这些水流，可是她哪抓的断呢？只见顾司年继续发力，那水流瞬间便凝结成了冰，像个笼子一般一把扣住了猫妖。

　　江逸尘走到猫妖面前，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猫妖，如同败家之犬一样无力地垂坐在地面，心中倒生了几丝怜悯。

　　只见江逸尘缓缓地蹲下，他平静的注视着眼前落魄的猫妖，淡淡地道：“就为了你心中所坚持的理想正义，不惜落得如此田地，哪怕会牺牲你自己的命，你觉得值得么？”

　　这猫妖虽然看起来狼狈至极，但她的目光依旧坚定道：“值得！”

　　江逸尘听到后笑一下，但他的笑声中同时也包含了很多无奈，他道：“好，我敬佩你的勇气。但是你可知道，这世间万事万物，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也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有的只有自己所站的立场。”

　　“你口口声声说，你所谓的公平正义值得用你的生命来兑换，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微薄的力量依旧改变不了这世间的因果轮回，你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徒劳无功的。”

　　听到这里，只见猫妖瞳孔一震，她有些破防的喊道：“你懂什么，苦难又没有轮到你头上，你大可以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屁话！什么因果轮回、善恶有报，老娘统统不信，老娘只信自己！”

　　“那些老天爷主持不了的正义，老娘来主持！我只有亲眼看见那些伤天害理之人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再来跟我谈什么因果轮回！”

　　江逸尘道：“万物生长皆有规律，六界轮回也遵行秩序。你只看到了眼前的一时得失，却没有想到未来会引出的一系列后果，我念你善心尚存就不为难你了。只不过你犯下了滔天罪行，逆天改命，无论是你还是你身后的那个人，死都是躲不过的。”

　　此时猫妖艰难地站起来，眼中似乎重新有了精神，她理了理身姿，又回到还未打斗前那番魅惑的模样，对江逸尘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喽。”

　　然而猫妖的话音刚落，突然，只听“轰”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束红光在树林外的西南方向自下而上升起，一时间照亮了整个黑夜。

　　但随即红光马上就消失了，又仿佛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猫妖见状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道：“成功了。”

　　江逸尘看见那束红光后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他转头看向顾司年，希望能从顾司年口中得到答案。

　　只听顾司年惊讶地道出：“嗜血灵虚阵！”

　　顾司年转头看向猫妖大声道：“原来你们不断的捉走男人是为了修炼此阵？”

　　猫妖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响亮，她道：“是啊，要不然呢？那帮男人作恶多端吃了我还嫌臭呢。”

　　江逸尘也反应过来了，嗜血灵虚阵他隐约的听说过，是一个古老又残忍的入魔阵法，需要七七四十九个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用鲜血画出阵图，坐阵者需要坐在阵中央不断运行自己的内力，四十九个小时后，即可入魔成功，还能拥有之前近千万倍的功力。

　　但同时这也是一种急于速成的方法，稍有不慎便走火攻心暴毙而亡。

　　江逸尘神情严肃道：“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先解决了她，我们带上芊芊立马走。”

　　顾司年点头道：“明白。”

　　只见顾司年双手合十，掌心相对，慢慢的开始向外拉开，这时不断地有水汽进入他两掌之中，不一会竟逐渐形成了一个剑的模样。

　　顾司年手握剑柄，瞬间这把剑便结成了寒冰，顾司年挥剑直指猫妖胸口，她的内丹瞬间被击碎。

　　没了内丹的猫妖体型逐渐缩小，直到她原型是一个小猫的模样，它的尾巴仍旧还是三条。

　　顾司年化开了冰笼，挥剑斩下了猫妖的三条尾巴，这是准备带回去给陈彦之的一个交代。

　　江逸尘走到了芊芊的身前，收回了绑着她的布条。芊芊好不容恢复自由了，刚活动活动手腕脚踝，正想冲江逸尘抱怨呢，然而她一抬头，猛一下被眼前景色吓了一跳。

　　刚才她被束缚的时候，她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见眼前一片冰天雪地的模样，还冰封住了很多走兽，仿佛像是换了个世界一样。

　　芊芊赶忙向江逸尘问到：“这都发生了什么？”

　　江逸尘道：“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反正我们把猫妖打死了，至于这幅景象么……”江逸尘咂咂嘴继续道：“略施灵力也能做到，你现在就是灵力太差啦，赶紧回去好好修炼一番，你也能做到。”

　　顾司年此时走到了江逸尘身边，听到江逸尘这番话语，轻声一笑。

　　芊芊道：“好厉害啊，感觉你们真正精彩的打斗我都没看到。”

　　顾司年心里想道：没想到芊芊是真的相信了，江逸尘说的对，芊芊这个姑娘好糊弄。

　　江逸尘道：“大小姐我们又不是给你表演玩的，我要不绑着你，省的你又出来丢了自己的小命。好了活动好手脚赶快跟我走，我们还要往下个地方出发呢。”

　　芊芊听到这便疑惑起来道：“下个地方？猫妖不是被杀死了么？还要去什么地方啊？”

　　只听江逸尘缓缓道：“她的老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