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鬼》玉承文

45、鬼娃娃

　　苏遇走到孟家门前轻敲了三下门，礼貌喊道：“打扰了，想问问有人吗？”

　　“哎，有人有人。”屋内的孟父听到门外传来声音用袖子抹了把自己的脸，匆匆出去了。

　　来到门外看到一个长相清秀俊美但面容陌生的青年，孟父疑惑地问：“这位公子是？”

　　“苏遇。”

　　孟父：“哦，原来苏公子，不知苏公子来我这儿是为何事？”

　　苏遇微微一笑随便找了番说辞解释道：“抱歉，我迷路了不小心来到了这里，我想来讨杯水喝歇息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孟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当然可以，苏公子里面请，我这就去给你倒杯水。”

　　苏遇：“多谢。”

　　苏遇跟着孟父走进屋子里，屋内摆设十分简单。

　　苏遇站在原地，这时孟父端来了一碗水放到桌上，看见苏遇还站在那里连忙拉开椅子邀请他入座，苏遇简单道声谢后也不推辞就这儿坐下了。

　　刚坐下苏遇便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他处传来，一直闹个不停。

　　孟父对着苏遇歉意道：“苏公子，着实抱歉，今天碰巧赶上小女临盆，招待不周还请多包涵。”

　　苏遇顺着这话题道：“是嘛，这么巧？不知令爱生的是个男孩儿还是个女孩儿？”

　　孟父一笑道：“是个女孩。”

　　苏遇浅笑道：“那还真是恭喜了。”

　　孟父却是连连摆手，脸上多了几分愁容，哀叹道：“没什么好值得恭喜的，生了一个鬼娃娃，我还正愁着呢，哎。”

　　苏遇看着孟父愁容满脸的样子嘴角放了下来，问道：“敢知什么是鬼娃娃？”

　　孟父见苏遇不知道鬼娃娃是什么，也有些吃惊：“苏公子不知道鬼娃娃是什么吗？”

　　苏遇神色未动，解释道：“是，因为我是刚刚从外地回来不久，所以这里的很多事都不太清楚，又碰巧忘了回家的路才来到这里的。”

　　孟父了然：“原来是这样，不瞒苏公子说，鬼娃娃其实就是鬼王的娃娃，这种娃娃一生下来脸上就有那种肉瘤子，怪的很，找了很多大夫看都没有用，后来有个算命的天师算出这种娃娃其实是鬼王的亲生孩子，必须要给鬼王大人送过去嘞。”

　　苏遇故作惊讶之色，道：“鬼王？鬼王不是在许褚城吗？”

　　孟父却是有些没听懂苏遇的话了：“鬼王怎么会在许褚城呢？难道说许褚城内也又有鬼娃娃？”

　　苏遇听到孟父的话后，有点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了，他试探问道：“想问问主人家你可知道长夜城是什么地方吗？”

　　孟父摇头道：“不认识，从来都没听说过这地方。”

　　苏遇心下一沉，已然有了答案。

　　“哎，对了苏公子，你还没跟我说是不是许褚城里也有人生出鬼娃娃了？”

　　苏遇回神，摇头否认道：“不是，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刚才您说要把鬼娃娃亲自给鬼王送过去，是怎么个送法呢？”

　　孟父：“哎，说来话长，之前那天师说鬼娃娃是鬼王的亲生孩子后，我们原本是不信的，可后来我们发现鬼娃娃生下来后不久后，半夜里鬼王大人竟然亲自派人来接亲了，说是要娶走自己的鬼妾。

　　“我们原本想着置之不理或者是来一招瞒天过海，后来我们又发现凡是没有把鬼娃娃送给鬼王的人，那一家都会无辜横死，鬼娃娃和那娃娃的母亲也会离奇消失。”

　　孟父说至此，眼里满是沧桑，他望向门外又继续道：“后来我们才不得不信那天师的话，那天师还说了，鬼王大人在从鬼妾里找自己的鬼王妃，只要鬼王妃找到了，就不会在有鬼娃娃出生了，那时候一切都好了，之前那些被鬼王娶走的鬼妾也自然会被送回来。”

　　很显然，这里的鬼王不是同一个鬼王，那么鬼王妃自然也不是同一个鬼王妃。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鬼王妃苏遇端坐在孟父面前，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遇：“那鬼娃娃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孟父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好久了，大概有半年之长了。”

　　“那被鬼王娶走的鬼妾大致有多少个呢？”

　　“好多了，应该是有七八十个。”

　　苏遇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眉头微皱：“七八十个？”

　　孟父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止在我们村，天师说其他村也有鬼娃娃生出来，至于这七八十个也是天师与我们说的，我们村都已经有将近十个鬼娃娃生出来了，真是可怜了那些女娃。”

　　孟父说着又想起了自己家清梅，心中担忧之情也愈发地重。

　　苏遇：“已经这么多了吗？”

　　初生婴儿，鬼娃娃，七八十个。

　　这些东西未免有些太过巧合，让苏遇一下子就想到了鬼巫之前与他说的一件往事。

　　苏遇问：“可否问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天尘二十八年。”

　　苏遇默默记下了这个时间。

　　“每次鬼娃娃出生后，鬼王来娶亲的间隔时间是多长？”

　　“一般都是三天之久，也有七天那么长的，但是少。”

　　“我能看看你家娃娃的样子吗？”

　　孟父有些犹豫：“这……”

　　苏遇面不改色解释道：“实不相瞒，我自小便在外学了些医术，也见过与这个症状很像的病状，我想着能帮你家孩子看一看，或许万一能医治好呢？”

　　孟父彻底消了顾虑，看向苏遇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感激：“既然如此那便多谢苏公子了，因我家清梅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不便见客，我让我家老婆子把孩子抱过来，还请苏公子在这里坐一会儿稍等片刻。”

　　苏遇看着孟父温声道：“麻烦了。”

　　等孟父离开后，苏遇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一桌一木分外真实，这里会不会也是旻渊所说的虚幻之地呢？

　　没过多久，苏遇看见孟父身旁跟着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刚哭过，怀中抱着一个用襁褓裹紧的婴儿。

　　孟父对着苏遇介绍道：“这是我家老婆子。”

　　孟父说完又对着孟母道：“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苏公子。”

　　孟母看见苏遇那一刻神情顿时有些激动，上前一步作势要跪下：“苏大夫，还请你救救我们家清梅和这孩子啊，这孩子才不会是什么鬼娃娃啊，她肯定是清梅怀她的时候肚子受了凉，这孩子才得了这病，你一定要救好她啊。”

　　苏遇迅速伸手拦住了快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孟母，将她扶了起来，安抚道：“我是自然会尽力的，您不必如此。”

　　苏遇掀开了轻轻盖在婴儿脸上的布料，赫然便看见了婴儿小脸上挤堆在一起的肉瘤，以及还有些还没长起来的小肉疙瘩，看的人心惊。

　　当听到孟父描述鬼娃娃长相的时候，苏遇心中已然有了猜测，看到鬼娃娃的第一眼，苏遇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是鬼面疫。

　　苏遇收回了手，并又询问道：“我想问问，你女儿成亲了吗？”

　　孟父：“自然是没有的，别说成亲从小到大连几回陌生男子都没见过，而且听说鬼王选的那些鬼妾也都是黄花大闺女。”

　　苏遇点头又沉默不语。

　　孟父看着苏遇担忧地问道：“苏公子，你瞧瞧我娃这到底是不是病啊，能不能给治好啊？只要能治好，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啊。”

　　苏遇看着孟父焦急的眼，又看见孟母满怀希冀地望着自己，苏遇又看了看那婴儿沉睡安和的脸。

　　苏遇收回目光，诚实道：“我也没有把握能治好你们家孩子。”

　　孟父像是早有预料，不过还是难掩淡淡的失落之情。

　　可苏遇又道：“不过我或许能试着救下你们女儿和这个孩子。”

　　孟父和孟母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苏遇，面上盛满了欣喜之色，孟父道：“苏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能救我们家清梅和这个娃娃吗？”

　　苏遇平和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尚且一试。”

　　孟母听闻后顿时又落了泪，再欲给苏遇下跪：“苏公子，我替我家清梅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苏遇眼疾手快又阻止了孟母的动作，道：“不必如此。”

　　孟父感激道：“苏公子，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报答你？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肯定达成。”

　　苏遇看了眼桌子那碗水，语气平静道：“不用了，就当是我还你的杯水之恩。”

　　其实苏遇说这话也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知道是有人可以想将他引来这里，如果真的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恐怕或许真与那个鬼王娶亲有关，再加上他也很想看看另一个鬼王长什么样子。

　　至于出手救人，就真当是还这杯水之恩吧。

　　苏遇又突然开口道：“不过我还有个条件。”

　　“苏公子，你尽管开口。”

　　苏遇：“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你们的村长还有那个天师？”

　　孟父毫不犹豫道：“好。”

　　突然，苏遇听见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这声音是从另一间屋子传来的，孟父孟母二人听见这声音也是一惊，随后他们便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孟清梅屋子里传来的。

　　“是清梅！”

　　说完孟父直接冲了过去，孟母也抱着孩子急忙去查看情况，独留苏遇一人，不过最后苏遇也慢慢跟了上去。

　　孟父推开门便看见地上碎掉的碗和蹲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的孟清梅，此时她正双手捂脸小声啜泣着。

　　孟父连忙上去想要扶起孟清梅，却被孟清梅一把推开了，眼神防备，语气慌张连连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不要嫁给你，我不要给你生孩子。”

　　“清梅啊，你这是怎么了？我是爹啊，我是爹啊！”孟父满眼心疼地看着孟清梅，他也不知道自己女儿为何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孟清梅却用双手将自己环抱地紧紧的，瘦弱的身子不停抖索着，像是在害怕着什么，嘴里一直在重复着：“别过来，我不要嫁给你，你别过来！啊啊啊！！！”

　　孟清梅瘫坐在地上，而在一边的孟父还在不断试图唤回孟清梅的神智，对着孟清梅道：“我是爹爹啊！清梅，爹在呢，爹不会让你嫁人的。”

　　孟清梅像是真的找回了点思绪，也认清楚了面前的人是谁，她一把抓住孟父的臂膀，喊道：“爹，爹。”

　　“爹在哪，爹在呢，莫怕。”

　　后面跟上来的孟母看着自己女儿这般模样，也顿时慌了神，孟母原本也想着去安抚下孟清梅，怎料怀中的孩子因为一连串的动静被吵醒也跟着哭了起来。

　　孟清梅听见婴儿的哭声，好不容易稍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将自己耳朵死死捂住，身子不断往后缩着，不停道：“我不要孩子，我不要生孩子，都走开，都走开！！！”

　　孟清梅又猛地尖叫起来，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孟母看见孟清梅的样子也不敢在靠近了，怀中婴儿像是感知到了母亲的存在也哭闹个不停，殊不知这哭声却更刺激到了地上的孟清梅，她尖叫的更凶了，孟母见状急忙带着孩子出去了。

　　站在门口旁的苏遇背对着屋内，听着屋内的动静，想起孟清梅刚才的话，思考着为什么孟清梅一觉醒来会变成这样，是梦见了什么吗？

　　苏遇还在思考着，又看见了抱着孩子的孟母朝自己走来，孟母眼中含泪请求道：“苏大夫，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看我家清梅是怎么了？她才刚生完娃，身子还虚着呢，她这样下去，身体怕是会撑不住啊。”

　　突然就真变成大夫的苏遇：“……”

　　苏遇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找的理由，他刚才其实也在思考着和孟母同样的问题，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苏遇进屋便看见瑟缩在床脚双手死死环住自己的孟清梅，孟父跟着守在旁边。

　　孟父看见苏遇来的那一刻就仿佛像是看到了救星，对着苏遇道：“苏大夫，求你帮我看看我家女儿吧。”

　　再次听到那三个字的苏遇脚步一顿，语气平缓道：“我尽量。”

　　孟父低声又对着缩成一团的孟清梅道：“清梅啊，你让苏大夫帮你看看，好不好？”

　　孟清梅听到这话，察觉到了是有陌生人的到来，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猛地挣扎了起来，在抬头的一瞬间目光看到了苏遇的脸，神奇般地孟清梅呆愣了两三秒，也忘了挣扎。

　　苏遇尽量让自己眼神变得柔和些，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苏遇。”

　　孟清梅失神般望着苏遇好半响，不知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可是又恢复了一脸戒备紧张的样子。

　　苏遇见着孟清梅此时的模样，知道此刻应该先让她自己冷静下来，他对着孟父道：“先把她抱到床上吧，地上凉。”

　　孟父点头。

　　等孟清梅被抱上床后，孟父也没离开，就站在一旁守着。

　　苏遇看到孟清梅差不多恢复了理智，整个人冷静下来苏遇又才慢慢向其靠近，察觉对方没有闪躲的意思，苏遇开口道：“你的父母现在都你的身边，所以你很安全，那么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孟清梅埋着头，沉默好久才回答：“孟……孟清梅。”

　　一旁神情紧绷的孟父听到女儿终于说话后神情也终于稍稍缓和下来，苏遇接着道：“孟姑娘，那你能告诉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吗？是有人想伤害你吗？”

　　孟清梅听到这话瞬间瘦弱的身子又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双眼，像是不敢面对现实。

　　孟父见状又急忙来到床前细心安抚着孟清梅。

　　“爹在这儿呢，爹在呢，清梅，别怕。”

　　孟清梅一只手死死抓着被褥，她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孟清梅大喘着气像是个溺水濒死的人在努力上岸，她哽咽道：“我刚刚看见鬼王了，他想强迫我，他说让我嫁给他，他说……啊！”

　　剩下的话孟清梅已经彻底坍塌了心理防线，无法在坚持说下去了。

　　苏遇没再急着逼问下去，反而又是给了充足的时间来让孟清梅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苏遇又才接着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鬼王的样子？”

　　孟清梅却没再回答，只是紧紧抱着自己，一阵沉默，不愿出声。

　　“哇啊啊啊——”没等到回答，苏遇又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可不知怎的这哭声却像是刺激到了孟清梅，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孟清梅又开始猛烈挣扎起来，嘶喊道：“啊啊啊！不要过来，我不要你过来，走开，全都走开，我不要那个孩子，啊啊啊！！！”

　　被孟清梅一把推开的孟父满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着苏遇询问：“苏大夫，你看出我女儿这是怎么了吗？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给附了身？”

　　孟父以为孟清梅是受不了孩子模样的刺激或是邪物附生，可苏遇却是摇头道：“应该都不是。”

　　苏遇又回头看着门外孟母怀中的婴儿，垂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