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乙女]学会时间回溯后，我大喊SL大法好》弗里德里希之鳄

25、*23 冰蓝

　　尽管没受过专业训练，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利威尔、法兰和伊莎贝拉具有极高的天赋。格斗术、立体机动装置、马术……几人各有所长，加上多年配合养成的默契，进入兵团后，仅不到两周，他们的水平就达到了壁外作战的水准。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几人和分队其他成员之间的协调性还需要进一步磨合。
　　当然，这种磨合是相互的，将相性不足单纯归咎于利威尔一方，也是不公平的。

　　法兰为人处事风格圆滑，和前辈们的关系虽谈不上要好，但大多数时间都能相安无事；
　　利威尔习惯长期摆着一张臭脸，可除了说话粗鄙点儿，也没有主动招惹过是非，除了被弗拉刚挑刺握刀的手法，然后以实力将对方打脸外，基本没有和老队员产生过冲突；
　　伊莎贝拉为人不拘小节，性格有些毛躁，但胜在待人真诚，又因为天生比较受动物们喜欢，帮一些驯马苦手的队员解决了坐骑难以管教的问题，半个月下来，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因此，团队协作方面的障碍，其实主要来自弗拉刚和塞拉姆。
　　尽管认可三人的实力与天赋，但对于他们过于自信的态度，两人还是颇有微词。这并不是出于偏见，反而是一种别扭好意的外在显现——利威尔等人还未曾真正经历过壁外调查，他们对巨人的恐怖之处一无所知，若是现在就将几人捧上云端，让他们带着那副目空一切的姿态走出墙壁，那这三个难得的奇才大概率会折在下一次壁外调查里。
　　无论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于整个调查兵团，这都是一项巨大的损失。弗拉刚等人的敲打，不过是为了让利威尔等人保持警惕，从那片城墙无法庇佑的土地上平安归来而已。

　　不久，第二十一次壁外调查通过审批。
　　与此同时，你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此前的行为已经对世界线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影响，这导致原本应该发生在晚秋的事件提前到了初春，也就是说，那些曾经在第二十三次壁外调查中出现的遭遇，极有可能被提前至第二十一次壁外调查。
　　对于这个变动本身的好坏，你暂时还无法判断。从积极的角度看，至少你的努力有了一定成效；但从消极的角度来说，它给未来平添了更多的未知因素。

　　“尤娜？你怎么了？”见你心事重重，一副思虑过重的样子，一起吃午饭的蕾伯蒂不免有些担心。
　　“嗯……没什么，只是在想这次壁外调查的人员部署。”
　　你向她隐瞒了一部分心事，说出了可以说的那一部分。
　　这一轮，你仍被安排在三列中央，依旧是离埃尔文不远的位置，稍有变动的地方在于，这一次，和你一起过去的还有蕾伯蒂。
　　依照常识，你觉得你们几个人的位置不该这么集中。毕竟你们三个大概率都在利威尔他们的暗杀名单里，这么明目张胆地凑到一块，就如同“猎物”在向“狩猎者”招手，示意对方动作麻利点，赶紧把自己一锅端了。
　　但换个角度，你又觉得埃尔文作为行动指挥官，他所在的位置肯定更加安全，身边的人依托于次也会多几分保障。毕竟就算是利威尔，想冲破兵团精锐的层层防备也肯定要耗费不少精力，更何况他还得时刻提防不知会从哪里冒出来的巨人。
　　“是我想太多了吗……”你暗自思忖，“埃尔文分队长的安排，总归是更周全的……”

　　是这样……吗？

　　你无声反问着自己，脑海中接连闪过上个轮回中的画面——乌云密布的天空、热气蒸腾的巨人尸块、同伴们散落各处的身体……
　　以及孑然立于其中央，全身染血，被瓢泼大雨浇透的利威尔。

　　“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
　　一句失真的低语穿过久远的时光飘落于耳畔，那是初始时间线中利威尔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如今回想，已然恍若隔世。
　　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着——他只说了这一句，却没告诉你该如何坦然面对那些无法逆转的牺牲。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对于所有人的死亡，利威尔真的释怀了吗？
　　对于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利威尔真的毫无悔意吗？
　　对于你的“死亡”，他又会作何反应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已无法探究。

　　而此时此刻，你还活着，埃尔文还活着，法兰和伊莎贝拉还活着，许多任都还活着……
　　此时此刻，命运还未曾降临。
　　“你想改变那个命运吗？”
　　“无法反抗的绝望的命运……”
　　“神明”的低语在耳边轻声回响，你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一个有些不切实际，却并非完全没有成功可能性的念头。

　　你想救下更多的牺牲者，就像曾经救下蕾伯蒂那样。

　　说来简单，可实际上，这是一项无可置疑的浩大工程。且不说后续的计划和执行，就连回想所有殉道者的姓名、死因，他们死去的时间及地点，便已足够让你的大脑陷入无尽的纷乱之中。
　　思绪凌乱，你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面包，无意识地用汤匙搅动碗里的食物。见你双眼发直，蕾伯蒂微侧过脸观察了你一阵，旋即双眉轻蹙，教育了你一句：
　　“尤娜，不可以玩弄食物。”
　　“……啊哈哈哈……”
　　你停下手中的动作，对她干笑了几声，无意间瞥到了在邻桌的埃尔文，他正一边吃午饭，一边细细注视着一卷小小的卷轴。
　　“嗯？分队长？”
　　碧绿的双眸左右转动几下，你低下头，迅速消灭了剩余的午饭，然后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挽着蕾伯蒂，大摇大摆地走向那个日理万机的劳模。

　　反正暂时也想不出法子，不如先找点乐子，和长官熟络一下关系——这么想着，你已经走到了埃尔文身边。他全神贯注地投身于工作，完全无视了身旁来往的食客，见状，你一时兴起，随口说了一句——
　　“哟，分队长，亲自来吃饭啊？”
　　话音刚落，埃尔文身型一怔，随即回过头。你借此瞟了一眼他的餐盘，果不其然，里面面推着一堆被煮得软趴趴的胡萝卜。
　　“不要挑食啊，小心脱发~”
　　撂下这句话，你拉着蕾伯蒂飞速逃离，留下敬业的分队长独自在食堂发愣。

　　一周后，第二十一次壁外调查正式开启。
　　初春的天气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出城时还碧蓝一片的天空，到了下午就变得灰蒙蒙的，临近日落又刮起了风，且风力随着时间推移还有不断加强之势。
　　顶着来自天气和巨人的双重压力，行军队伍快马加鞭赶到了兵团在壁外的一处根据地，那是一座古代堡垒的遗迹，虽然在经久的风吹日晒下已经显得有些破败，但仍是黑夜里修整的绝佳地点。
　　类似的根据地还有不少。知晓它们的存在，是调查兵团数十年来辗转壁外的成果之一，关于它们的来历众说纷纭，但至今，没有任何研究能确切说明这些遗迹是怎么建起来的。

　　夜幕降临，你裹着毯子窝在一个墙角，身边是昏昏欲睡的蕾伯蒂，几米之外，则是一脸兴奋向利威尔等人讨教战斗技巧的韩吉。
　　“利威尔之前没去过训练兵团对吧？为什么那么擅长立体机动装置呢？”
　　“……自己练习了很久。”
　　“诶——？！！只是这样吗？！！我最开始可是连保持平衡都很困难啊！！”
　　“有没有什么进步的秘诀可以分享？！”
　　“小暗示也可以哦~！”
　　韩吉双手悬握在胸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然而对面的三个人都没表现出什么交流的意愿，在利威尔那句简短的回应之后，大厅里只剩下韩吉一个人热切的声音。

　　“唉……她倒是一点都不尴尬，自来熟真好啊……”你喟叹一声，把脸往毯子里又埋了几公分。
　　漫长的一天终于进入尾声，如果能无视一墙之隔的呼啸狂风，这个夜晚姑且也算是宁静而祥和。
　　哦，当然，还要无视伊莎贝拉不时投来的锐利眼刀。

　　“啧，要命……这么冷的天气，连体内的水分都蒸发不掉……”
　　迷迷瞪瞪睡了一会儿，你感觉小腹有些胀，将毯子往边上随手一掀，起身打算去找厕所。
　　包括蕾伯蒂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已陷入浅眠，你朝利威尔他们休息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里只躺了法兰和伊莎贝拉两个人，而利威尔刚才所在位置，此时空空如也。

　　“不会吧？这就开始了？”你暗呼不妙，推醒了在一边打盹儿的法瑞尔，低声嘱咐让他护着点儿蕾伯蒂后，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大厅。
　　倒不是担心利威尔会对埃尔文做什么，你很清楚他并不会做什么，非赶着这时出来单纯是因为你实在快憋炸了。
　　由于总担心后头有人跟着，这一路你疑神疑鬼、频频回头，在过道拐角处没留神，和一个硬邦邦的“路障”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

　　“我靠啊啊啊啊——！什么玩意儿？！”
　　你下意识地手舞足蹈，完全顾不上文明和形象。见你这般慌乱，那个“路障”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路障”开口，嗓音低沉。
　　“呃！”大脑还处于惊吓状态，你未及思考便脱口而出，“有点硬，锻炼得很不错。”
　　“路障”没出声，似乎是愣住了。而你冷静下来，想起了那个嗓音所对应的人，在看清对方金发碧眼的容貌后，你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连忙捂住嘴，悔不当初。

　　“……”
　　“……”
　　黑暗中，你和埃尔文面面相觑，沉默得震耳欲聋。走廊里没有灯，但双眼已经适应了无光的环境，此刻，你能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

　　“咳，”半晌，他轻咳一声，终于开口，语气里没有太多波澜，“我说的感觉是指，那种时刻被人紧盯着，想取你性命的感觉。”
　　烦死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回了句：“嗯，感觉好极了。”
　　虽然多少有点迁怒于人，但话说回来，埃尔文才是罗沃夫最大的目标，而你和蕾伯蒂都是被殃及的池鱼。你最初只想着救下好友，完全没考虑到自己会被牵扯进新的麻烦中，而归根结底，这些麻烦都是拜他所赐。
　　“哦？看来你适应的还不错？”他挑眉。
　　“可不是吗？”你阴阳怪气道，“您看我，现在满脸都写着开心。”

　　闻言，埃尔文没有接话，他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似在斟酌如何回应你的情绪。寂静再次蔓延开来，此时，偌大的堡垒内似乎只剩下你们两人。

　　“之前关于安吉鲁斯妹妹的事，我很抱歉。”等了十秒却等来这么一句话，你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并不是不想救她，也不是刻意用她来要挟你们，只是以我的立场必须注重大局，追求面面俱到的结果往往是什么都得不到，二选一是个残酷的命题，但当必须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做出抉择时，我想你也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只要踏进那个场域，任谁都再也无法抽身。”
　　“我不指望你能完全理解，但那种被人盯着、身不由己的感受，或许现在的你也已经有所体会。”
　　稍稍停顿后，他又继续说道：“这次将你们安排在中央位置，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补偿。安吉鲁斯大概率也被对方视作目标，既然如此，将她放在中心位置会也相对安全一些。”

　　又来了。
　　怎么谁都不指望你理解？
　　蕾伯蒂就算了，他堂堂埃尔文·史密斯居然在这跟你打感情牌？
　　想起第二次轮回中蕾伯蒂的死亡，以及埃尔文对此事近乎决绝的态度，你对他口中所谓的“补偿”也产生了几分质疑。
　　觉得你理解不了是吧？既然如此，那今天这个低情商角色，你是当定了。

　　“哈？安全？谁的安全啊？”你用确保他能听见的音量嘟囔着，“原来分队长这么安排是在为我们考虑啊，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把强战力都集中在身边呢~”
　　你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着，一不小心没拿捏好语气，让原本只是调侃的话语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一片寂静中，有股十足的压迫感正悄无声息地酝酿……
　　发酵至极点，一触而发——

　　“呵，强战力啊……”
　　头顶飘来一句寒气十足的低语，你猛地抬头，只见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划出凌冽的光，像冰刃一般直逼你的咽喉。你调整姿态，迅速伸手格挡，可瞬间就被埃尔文死死锢住手腕，正要叫喊，他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你的嘴，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逼进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唔！唔——！”
　　求生的本能使你奋力反抗，但他的手就像捕兽夹一样难以挣脱。当兵这么多年，在同期中名列前茅的你第一次觉得自己孱弱的像只兔子，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法从猎豹口中逃出生天。

　　为什么？为什么会忘了这件事——
　　埃尔文·史密斯，当届训练兵团的首席精英，调查兵团备受瞩目的分队长，未来的第十三任团长，他是众望所归，是人类的希望。
　　你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在他面前算是“强战力”呢？
　　曾经的“偶像”近在咫尺，你甚至能感受对面传来的温热吐息。心脏在胸腔内横冲直撞，你无法辨识那份鼓动是缘于害怕，还是什么别的理由。
　　“唔——！！”
　　“嘘！别出声。”
　　埃尔文发出一声极低的警告，几秒钟后，你听见伊莎贝拉和法兰的声音，沿着你方才走的过道由远及近——

　　“喂！法兰，你确定没找错地方吗？”
　　“嘘——！你是白痴吗！小声点！”
　　“算了吧，刚才大哥不是来找过一圈了吗？”
　　“啧，事在人为！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只会想着偷懒！”
　　“啊嘶——！你这混蛋，别敲我的头！”
　　………………
　　…………
　　……

　　借着黑暗的掩护，你们没有暴露行踪。那两人的交谈声渐渐远去，在确认他们已经走开足够远的距离后，埃尔文才松开了对你的束缚。
　　“呼——哈——哈——”
　　你被捂得差点窒息，赶忙大口汲取着空气，而他则一番风轻云淡的样子，还发表了几句愉快的调侃：
　　“呵，居然还是轮番上阵。”
　　“看来我们的‘新朋友’精力充沛，这是好事。”
　　看来利威尔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但你现在惊魂未定，完全没心情回应他。
　　方才的情景萦绕脑中挥之不去，那道寒冰般的眼神，以及那股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一分钟前的埃尔文就像一头猛兽，一旦被其抓住，便再无可能从他手中生还。

　　“啊，抱歉。”没听见你的动静，他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面色和蔼地望向你。
　　“不小心做的有些过头了，不过我好歹也算是你的上级，碰到被下属看轻、颜面尽失的情况，有点脾气也是正常反应。”

　　“淦，你这语气里可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啊！”——尽管心中愤懑，但好女不吃眼前亏，经过刚才的教训，你不得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抱歉，埃尔文分队长……我以后会注意自己的措辞。”
　　“嗯，不早了，明天还有调查任务，早些休息。”
　　他扔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叮嘱，随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在埃尔文离开后，你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抖。
　　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剧烈鼓动的心跳才终于恢复了正常频率，随后，你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完蛋，忘了问问他厕所该怎么走了！！”

　　约摸十分钟后，你终于摸着黑返回了大厅。
　　蕾伯蒂睡得很安稳，你打发走法瑞尔，帮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挨着她身边轻轻躺下。
　　法兰和伊莎贝拉已经睡下了，利威尔也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他背后靠着一个箱子，似乎今夜就打算坐着休息。你眯着眼假寐，目光始终不敢从他们身上挪开，生怕这三人趁着夜深人静，给你再整出点什么额外的惊（jing）喜（song）。

　　“那种被人盯着、身不由己的感受……”
　　“或许现在的你也已经有所体会。”
　　莫名想起不久前埃尔文说的话，你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今晚要睁着眼睡了呢……”

　　墙外风声烈烈。
　　有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