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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箭在弦上 ...
东宫偏室,在被宫人领着进门之后,卫含章便以要休息为由请人离开。
门帘放下,门扉一阖,卫含章立马附耳于墙,听到外间走远的脚步声后,他才躬身用手帕捂着嘴闷咳。
当咽喉的痒意稍缓,额上顺着经络传来的疼痛便为人的为人所不能忍,但卫侯决计不允许自己发出类似于呻吟一类的声音。
当半握拳的手往额头上敲打了几下仍无任何缓解效用时,卫含章自然而然地勾唇而笑,呻吟呜咽被他化成了笑时的轻声,从齿缝间泄出。
咽喉一发声,则痒意又起。
但连环的疼痛下,卫含章的视野晃动模糊,手上更是像才从冰窖中取出,战栗发抖。
他勾了下袖中揣着的瓷瓶,一骨碌滚出来好几个,全都是一摸一样模糊的影子。
半蹲下身,靠着床榻边沿,卫含章偏头随便挑了一个,用牙咬开,里面是深色之物。他这时辨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略略一闻,发现不是参片后,便撒手扔在了一边。
“俞寒。”卫含章轻喊了声。
可惜,现在俞朗照既不在他身侧,而卫某人身边又没有懂这一声意思的人。
无人回应,卫含章闷声而笑,他也不再做多余的事了。
便支腿坐在地上,将头靠在床沿处,节省着力气,静等这一阵的疼痛过去。
手指间无意识地抓握着被褥,上面是精巧的绣纹。
什么时候,被褥不是厚实就好,这般绵软之下还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为使神志不被这头疼牵了鼻子去,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清晰,卫含章放任自己腹诽。
他眨了两下眼,视野依旧模糊。
于是殿室之间,细节隐去,只余大致框架。
煌煌灯烛,昏昏画梁。
好熟悉的地方,好熟悉的场景。一瞬间,卫含章几乎辨不清今夕是何年,都怀疑这一方小室就能把他困死在这儿。
然后明悟过来,这儿是东宫,在昭定帝还是太子年间,两人所居多时之地。
他本该熟悉。
卫含章控制不住自己喉头处发出来的笑声,他原以为昭定帝让他于东宫思过,不过是借机想留他在宫里罢了,结果“睹物思人”的真正招式,才在他无有防备时,正中靶心。
东宫可是个好地方,在这儿仿佛会给人一种,你就是皇宫的半个主人,它的飞甍瓦舍能给得了你庇护一般。
比如,在别处,那时没有根基还一举一动都被锦贵妃一党盯着的两人,纵使头痛欲裂之后,也只能忍着端着。等回到东宫之后,两人寻一偏室,无论是给自己灌药也好,抱着头撞墙也罢,总得一喘息之机。
虽无人明说,但那时的两人深知,头疾之症,绝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怕二皇子党人借此发难,更怕一些个好容易站在他们这边的臣子心生犹疑。
越国未来的掌权者,必不能身携一个不知何时会炸的隐患,必不能是一个患有头疾的疯子。
就像卫含章必不能让人知晓,卫侯这一根久支越国这栋大厦的梁柱,已历风侵雨蚀、蚁啮虫蛀,早就锈迹斑斑,百孔千疮。
“三哥,我想砸东西。”他听见有略显稚拙的声音在愤愤而言。
“砸吧。”
年轻的太子,头抵着墙,还偏头冲他一笑。
“那?”
“没事,那些家伙巴不得我发疯。而老师他们,我解释说是演给人看的就是了。”
花瓶碎裂的声音应声响起。
卫小世子的手一推,然后高兴地看了看他手下的杰作,再抬头看着旁边的太子笑。
“三哥,以后我在外面想砸东西也可以吧?”
会有一天,我们不必于暗室互舐伤口;会有一天,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请大夫来给我看病,不必忧心病态一显就会有刀剑加身;会有一天,朗朗天光之下,我们可以不必奔跑疾走,可以坦荡言:我累了,我就想要做那无事小神仙。
“含章,会有那一天的。我向你保证。”
纵头痛欲裂,太子殿下的挚诚心意亦滚烫灼人。
手上的温度在逐渐下降,再凉下去他可能就要握不住刀剑了。
去他娘的无事小神仙,我要去东南。卫含章咽下喉头腥甜的意头,低笑着狠咬了口曲到嘴边的指节,然后借着视野的明亮,摸到他洒到床榻上的瓶罐中装着参片的那一个,拔了木塞,点了三片咽进口中。
精神提振,卫侯便能把作乱的器官尽拢于手。目明耳聪之间,卫含章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能根据轻重和频率辨别出那是当今太子左璘。
叩门声响起,随后左璘步入室内,卫含章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再倾身行礼,“殿下来了?您找臣有什么事吗?”
左璘丝毫没察觉出不妥之处,“侯爷,母后走了。我们去看水轮吧?”
卫含章没应也没有回绝,只是偏头朝他笑了笑。
然后左璘意识到卫含章是从屏风之后的内室走出,“打扰侯爷休息了?我知道了,那我们改天再去看,可以吗?”
“多谢殿下.体谅。”
“那侯爷,我就走了。”
掐着在发抖的指头尖,舌尖抵了抵上颚残余的参片味,卫含章笑着道,“殿下,利国利民的方式有多种,不一定要叱咤于朝堂。您所喜所好之事,一样可以造福于民。”
“侯爷?”左璘楞了一瞬,然后欣喜若狂,“我知道了,侯爷,谢谢您!”
卫含章看着跑远了的小孩儿,在想,他护越国平宁,不就是为了这些孩子,可以得其所愿吗?
得了理解和认同的左璘一颗心脏都在怦然作响,他扑向了东宫一处不起眼的小院,然后从旁边的屋舍中搬出了木板,糙纸和炭笔。
以前所未有光明正大的形式演算和测量。
当张皇后去而复返时,见到的就是一门心思扑在他那水轮上的大越太子。
失望吗?失望。甘心吗?不甘心。
同样是皇后嫡子,同样是不太得皇帝喜爱,为什么昭定帝还能在险境杀出一条路出来,还将大越的江山收拾齐整了,而自家孩子就知道痴迷于这些奇技淫巧?
局势至绝至险了吗?也没有。
至少她知道比起来喜爱,昭定帝的喜爱不会落到后宫中的任何一人头上,自然,也就不会落到任何一个皇子的头上。对于左璘都算是尽过心了。
偶尔宠爱三皇子左珵的那一点,都是基于那孩子的聪慧和讨宠上,要说真有多喜欢也未必。
左璘没有昭定帝当初强劲的竞争对手,还多了她的母族的支持。唯一有点差距之处在于他没有一个像卫侯一样的伙伴。
卫含章那样的,可遇不可求,而且一个人过于光彩夺目之后,难免让后来人失色。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
她可不愿意左璘跟昭定帝一样疯魔迷怔。
宁党和晏、李二家确实也不好对付,但是,现今的朝堂已然不同先帝之时。那二派要兴风作浪,不也得看看昭定帝和卫侯同不同意吗?
那么争一争,坚持坚持,说不一定就能......
站在门槛边,张皇后没出声,也没让随行之人出声示意左璘。
往常无数次,她会抓到一个在摆弄这些器具间隙,不时向门口瞟,以观察情形的左璘。一旦发现了此处有长辈师者在,他便缩手脸红,手足无措地找着搪塞的理由。
但这一次,左璘全神贯注地扑到了他的那一张纸上。
甚至纸上画满了图画他取下换一张的功夫里,都没发现不远处有人看他许久了。
张皇后知道如果不出声提醒他,他是不会回得过神来,注意到自己了。
叩门声响起。
左璘沉醉于他的纸上世界,没有回神,口中还呐呐有词,“我们越国是大河和旱地,不能照搬吴人的。这个得改。”
张皇后只得让侍女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左璘才猛然回神,下意识地他抱紧了自己的木板,眼帘垂了下去。随即想到什么,又鼓起勇气,坚定地看向了张皇后。
触及那样的眼神,张皇后听见虚空之中有声音在告诉她“罢了”。
昭定帝汲汲营营,什么都有了,不也一直在渴慕不可得之物吗?
做皇帝有万般好,但总得也要舍弃一些东西,好比当初唾手可得之物,如今却隔有山海。
“母后,我......”
“璘儿,你......”
两人心有灵犀,异口同声。
仿佛都明白了彼此要说些什么,左璘搁下了手中的木板,向张皇后行礼,“母后,璘想好了。璘知道璘有负母后的厚望,老师的教导,父皇的期冀,但是璘不后悔。”
“你可要想好了,有些东西可是你舍了容易,捡起来难的。”
“母后,老师讲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者。璘若有才,勉力一试也可。但是璘之才识实难通窍,又无心力同人比较争夺。”左璘抬眼看着张皇后。
他不是在自抑自卑,而是客观陈述事实,并且并不为此忧心,目光澄澈明净,恍如美玉宝石。
“好,你既然想好了,我们就去与你父皇说吧。”
张皇后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向左璘伸出了手。
左璘万分高兴,手都要搭在了张皇后的手上了,又骤然停下,“母后?可是璘儿以后也很想保护您。”
闻言,张皇后心间的那点不畅彻底平顺,“不怕。只要本宫还一日在这位置上,以后都是皇太后。我们已经主动让步至此,再有人不晓事,会有人主持公道的。”
左璘再无顾忌,将手落到了张皇后手心,他知道以后可以分享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周邦彦《喜迁莺·梅雨霁》
“岂必新琴终不及,究输旧剑久相投。”——乾隆《三月十一日作是日为孝贤皇后三周忌辰兹以恭奉皇太后南巡不得亲至静安庄酹酒虽预祭以伸哀更临期而馀痛北云遥望七字因成》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论语·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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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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