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城：结婚对象失忆了怎么办》糖residue

2、交易

　　洛尔回到研究所才想起来今天要带一节新生实验课。
　　研究所属下一所附属科技大学，招线高，毕业包分配，综合成绩前百分之五的学生可以保研。总的来说是项综合实力不错的学校。
　　就在前两年，洛尔因为被认作太闲，被上级派去带课。于是洛尔被迫考了教师资格证，证书一发便匆匆上任。
　　起初洛尔觉得，带一群成年人可不比小孩，只要保证那群家伙不挂科就行。
　　于是两年的磨合让他彻底看清现实——真有人对挂科不上心！
　　逮着被举报的风险划重点他也能挂，重修不来听课，暗讽几次当耳旁风，甚至收到“辱骂”学生的评价低分警告……一而再再而三，就在前几个月，被学校要求请退了。
　　这是好事。那群兔崽子爱怎么折腾都和他无关。
　　洛尔是这么想的，但是格罗琳是铁了心要让他教书。
　　于是在领导软磨硬泡下，洛尔带了一门最不容易挂的实验课。
　　等洛尔再从城际铁道挪步到实验室时，里边的学生已经寥寥无几。
　　助教是名戴眼镜的女生，今年研三，挎着白色厚重的羽绒服朝他走来。
　　“今天的实验操作挺简单，学生做完实验就走了，所以这一节提前下。”助教打了个喷嚏，“也能理解，现在的学生都是娇生惯养，这大冷天的谁愿意出来上课？”
　　洛尔一挑眉，扫过一圈，发现四号桌上还有个做实验的小女生，轻笑：“那不还有个吗？”
　　“哦……”
　　洛尔看出助教也想回去的意愿，于是客套一番地感谢后，摆手让她先回去了。
　　那人整理身上的实验服，慢步走近四号桌台，观察实验人员做实验的一举一动。
　　嗯，动作很标准，视线齐平，瓶盖朝上。
　　洛尔觉得可以拍一张给他后续写教学报告使用。
　　这样想着他展开悬空电子屏，调好像素准备开拍。
　　不料镜头中女孩的手却突然开始抖了，幅度不小，胶头滴管好几滴在外边，顺着试管流到手套上。
　　“既然发现我了，怎么没见喊一声？”洛尔收起显示屏，挑眉道。
　　“对不起……老师。”女孩匆忙把试管摇了摇放到架子上，转过身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这幅样子，给人一种对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的感觉，让洛尔愈发惭愧。
　　“还没做完吗？”洛尔试图转移话题。
　　“沙、沙浴加热很慢。”小女生的声音很低，也很胆怯。
　　他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洛尔皱皱眉，想来站在这里也不妥，于是一个绕步走到离女生较远的一台电沙浴设备前。
　　设备没关，上面的数字还在时不时跳动。那人见状用钳子挖出一个小坑，白热气迅速冒出来。“沙子传热是会慢些。”
　　他隐约听到女孩的低语，大抵意思是，就是因为加热慢，有些人等不及，于是还没变色就迫不及待拿去操作下一步，实验对他们来说就是个走过场。
　　“走过场……”洛尔把沙子重新埋平，他抬眼看着墙上悬着的注意事项，“你也可以这样。”
　　“我不这样。”女生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要高亢几分，“我要充分利用好每次实验课程。”
　　洛尔转过身直视对方的双眸，那是一双不同之前的，炯炯有神的眼睛。
　　“嗯，很有毅力，以后是想考艾玛塔那边的学校吗？”
　　“不要，我继续在本校升研。”
　　“艾玛塔会好些。”洛尔关上几扇窗，避免冷空气继续席入房间，“你们不是有个比喻吗，让我想想。艾玛塔市就像——伊、甸、园。”
　　女生嘟囔：“就是因为是‘伊甸园’才不想去。”
　　洛尔失笑，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而起个新话题：“那你认为德塔是什么？”
　　“乌托邦。”小女生清洗着仪器，“伊甸园和乌托邦，我选乌托邦。”
　　一场短暂的沉默。
　　“啊……”洛尔开口打断房间的安静。他跨步走到女生跟前，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得低头看对方。“我的联系方式还记着么？”
　　“开学、老师、您，写在黑板上的。”
　　“是那个。”男人伸手拍拍女生的臂膀，“未来几年有学习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他绕过手拿起一枚打火机，徒步放回台子上，离开前叮嘱对方收拾好实验室。
　　突然，他又折回来，在实验室门口探出个脑袋：“哦对，你叫什么？”
　　“墨尚雪。”女孩说完就继续收拾仪器了。好一会，她才发现她的老师还杵在门口没动。
　　墨尚雪询问：“老师是落了什么东西吗？”
　　“哦，不。”洛尔为自己的失礼笑了笑，“没什么。是个好名字。”
　　他转身离开教室，脑海久违回荡起那首早就过时的课文，模糊的身影恍若昨日，有人在他耳边吟诵——
　　“云对雾，雪对霜……”
　　“和风对细雨，朝霞对夕阳。”
　　雪下的很大，临近半晚时分才停。橘红
　　红的夕阳染满一片天，闪烁在洁白如玉的地面上。数十架机器人在路边铲雪，摊贩陆续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人行道上，再晚些，就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罢。
　　六点半一过，机器人退出街道，取而代之的是大街小巷挤满的人流。车辆川流不息，摊贩吆喝着买卖，店铺开张，热气腾腾，一片烟火气息。
　　“这一家我来过，上次和你父亲一起来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洛尔独自走在熙攘人群中，他转头想看向对方，却徒白望见一片空。
　　人群很快补满那块空处。
　　他哑然失笑。
　　方才不过是他和秦文澜过去的谈话。
　　他抬脚绕进一个漆黑的小巷口，毫不犹豫地点了支烟。
　　挂耳式麦发出一阵清脆的响铃声，他轻按接通了来电。
　　“……可能？”洛尔吐出一口悠长的烟气。对方还在讲什么，他就那样安静地听着。
　　“她还不知道我记忆回来了。”很久，洛尔开口。他掐灭烟头随手扔入一个不知名的垃圾桶，听完对方的讲话。
　　期间有孩子误把球打进了巷子，洛尔帮他们踢回去。
　　“谢谢叔叔！”小孩见男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出声提醒，音色稚嫩：“叔叔不能再往里面走了，我听妈妈说，这条巷子连着‘鬼城’。”
　　可惜那会洛尔在打电话，抽不出空来反驳他。于是只能点点头，微微朝离大街的方向走近几步，以示自己明白。
　　小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洛尔挂断电话，透过一扇废弃的居民玻璃窗打量自己的样貌。
　　“叔叔？”他自言自语，抬手摸摸下颚，胡渣硌手。
　　“……好像也是。”
　　那人收起耳麦，转身朝黑暗走去。
　　小巷的尽头连接的是另一条街。不同方才过来的街区，这条街荒凉破败，忽明忽暗的路灯显得格外渗人。人烟稀少，各家店铺张贴“转让”字样，鼠兽逃窜，除去那些报废的机甲，活活和上六七十年代的旮旯一样。
　　他踏着熟稔的步伐迈入一家张灯的酒吧。
　　“一杯朗姆。”
　　“先生，这个座位已经被预订了呢。”
　　“啊，我知道。”洛尔从口袋掏出一张卡，“待会给一位长发帅哥调度数低点的酒。”
　　“度数……低的？”服务生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彼时一双如狼般的宝石蓝的眸子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目光盯着他。
　　稚气未脱的青年以恐惧加疑惑的眼神回望他。
　　“新来的？小孩。”洛尔靠在座椅上，双眸一弯，轻言，“给个忠告，不多看，不多问，不多言。”
　　“好的。”
　　“慢着。”洛尔一挑眉，眼神落在了服务生手中的那张卡上。
　　好在对方还是那种机灵型的，很快会了意：“明白，先生。”
　　八点一刻，舞池中央闹腾起来。不同其它酒吧，这里客人并不多，舞池零零散散的人勉强支撑起氛围，适中的喧闹与嘈杂，反而为一些上不了明面的生意打下一定基础。
　　店门推开，进来两位衣装得体的客人。领头的是一位长得平庸的红棕发男子，约莫四十左右，手指镶了数枚金银戒指。身后跟着的富有东方特征的男性，长发垂肩，一双乌黑的丹凤眼生的尤为好看。
　　两人跟着服务生找到指定位置就坐，出乎意料的是那里早已坐了一名男性。
　　“秦生！我可不记得我们还约了第三者。”
　　服务生率先打了圆场：“这位先生很早就在这里等候了。”
　　彼时洛尔的白衬衫扣子随意地敞开着，隐约可见的锁骨显得格外诱人。
　　“嚯，那是有趣。”红棕发男子朝身后人望了望，“秦生，你约的？”
　　被询问者平静地颔首。
　　对方显然愣了两秒，随机应答：“秦生真是好兴致！”
　　“请坐。”秦文澜绕身走到洛尔身边，伸出坐的手势。
　　待对方就坐于对面后，他理了理衣冠随即坐下，余光冷冷横了洛尔一眼。
　　“亚伦·威尔逊。”红棕发男人从胸前掏出名片，“不知道你们还习不习惯这种纸质玩意，但没办法，电子捣鼓不出。”
　　“能合作是好事。”秦文澜收下名片，叫来服务生上酒，“有幸得知威尔逊先生的团队在试——”
　　“诶，我倾向于酒上的谈论，这不，酒还没上来呢，这么急着谈正事干什么？”
　　秦文澜欲开口，手背感受到一股温度，喉边的话语当即改口：“是我唐突了，我道歉。”
　　灯光昏暗，这给了洛尔很好的作案动机。他有意把五指张开抚过对方手背，然后缓缓插入对方指缝间握紧。他的声音悠然自得：“他就是工作狂魔，威尔逊先生。您有所不知，我的金主事完，下一秒就能进入撰写报告的状态。”
　　秦文澜狠狠瞪了他一眼。
　　“哦当然，他也会对我有关照。比如？撒钱？这很俗套，但没办法，我喜欢。”洛尔很自然地打开了话匣子。
　　“这真是……有趣至极！”亚伦仰天大笑。
　　秦文澜略带尴尬地咳了几声：“威尔逊先生，我对这座城市的了解少之又少，趁这点时间，您不如与我详细说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秦生！”
　　亚伦瞬间来了精神，他是个健谈的人。
　　“这座酒馆坐落于‘鬼城’。哈，这个称呼是他们传出来的，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被废弃的城区……”
　　秦文澜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被扣住的手。
　　“贼城。”洛尔一挑眉，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谐音‘z’。”
　　“看来这位先生对这里挺了解啊，生意也做到这边来了？”
　　“那可不，在没遇到秦金主前，为了谋生什么都干过。”
　　“哈哈哈……果然，人不可貌相啊，秦生。我完全看不出你有这样的雅兴。”
　　秦文澜自知这样的局面挽不回了，索性破罐子烂摔，尽量把话题往正常方向引：“……继续说。”
　　“关于贼城的吗？哈，再继续的话可就要讲很久咯。”亚伦凑近身子，“你们可能去有所不知，其实这座城市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切事情的根源还要回溯到八年前。
　　那时的艾玛塔研究所负责人是秦悯鹤，是个年轻有为的科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