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成痂》一只腿的人

19、信吗？信啊。

　　程宸羽从下午那节体育课开始就憋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怨气，旁边的苏佳嘉和林戬一口气都不敢喘，直到程宸羽彻底判罪。
　　“你俩早就知道了？”
　　苏佳嘉、林戬：！
　　支支吾吾躲避着审判的压力“是猜测，还没确认呢……”苏佳嘉回道。
　　“那就拜托你们保密，我不想承认和他的关系。”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苏佳嘉、林戬保证着，绝不泄露一丝半点，就害怕程宸羽先灭了两人的口。
　　拖着一下午胡思乱想的脑袋回到了别墅，果然……家里有些热闹过头了。
　　程茂坐在沙发最中间，身旁挨着的是池霜以及李染，对面坐着的是程云霆。站在李染旁边的则是程晚星。
　　很久没见的两个人，出奇地不那么陌生，反而是在程晚星递过来的眼神里看见了漏响的喜悦。
　　他在开心什么？因为再次回到了程家？还是在炫耀什么啊？
　　随着程宸羽的到来，客厅里的五双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爷爷、奶奶、爸爸。”
　　“回来了。”程茂先开了口，说实话这还是程宸羽第一次在程家的别墅里看见程茂，忽略经常过来添堵的池霜，程茂从来没有来过。在程宸羽的记忆里。
　　“到这里来。”程云霆挥手召唤着程宸羽。
　　程茂再次开口“让两个孩子上楼吧。”然后看向程晚星问道“还记得自己住的哪一间房吗？”
　　程云霆皱起眉毛，却也是默认了程茂的意思。程宸羽随即一声不吭也上了楼，因为他知道这是程茂有事和程云霆相谈的节奏。
　　程晚星跟在程宸羽身后一起上了二楼。
　　像四年前无数次走过的路一样，他跟着程宸羽停在了最右侧的二楼主卧。
　　程宸羽当作没看见一样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甚至默认了程晚星的存在，让他也进了自己的房间，像四年前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变，也好像有什么在变质。
　　程晚星随手关了门，看着坐在小书桌中间椅子上的程宸羽保持沉默。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程宸羽先憋不住问了起来。
　　“解释……什么？”像是在试探，试探程云霆不会告诉程宸羽什么要紧的讯息。
　　“呵……解释什么？难道四年起不告而别的是我不成？你个骗子，我怎么会相信你会一直给我补习。一直不会离开……”这里。
　　程晚星试探着问“我……那父亲当时怎么给你说的？”
　　“你问我？这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难道不是你为了海市的保送才突然离开的吗？怎么？嫌丢人，自己都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和我一个学校？”
　　“所以，我是因为海市的那份名额才突然离开的……”
　　“难道不是吗？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我能考上一中，你当初不离开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不上，而且还有特长分……”
　　“你相信了？我是因为保送？”程晚星带着自嘲的笑意问道。
　　程宸羽这会才觉察出程晚星一直以来的怪异，他不断激着自己，激着自己说出爸爸对于他离开的解释。可是……他为什么又这样问？难道……难道是爸爸骗了我？可是为什么啊？
　　“难道不是吗……”这一次显然是多了很多犹豫和不确定。
　　程晚星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父亲确实也不希望我最后留在你心里的印象是正面的吧。所以这样说也能理解。”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爸爸在骗我？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程晚星慢慢走近，本来两个人不远的距离被再次拉近，程宸羽的呼吸都短暂地停了一下，在感觉到程晚星的压迫，又意识到如今的他确实长得又高又帅，还有板正整齐的寸头，额外给男孩添了几分沉稳和凌厉，让人安全感满满。
　　可是……这些认知不需要出现在此情此景。至少不是双人对峙探讨过去的错对好坏。
　　“四年前，我也是一头雾水被带走，等到了海市才从李染口里得到解释。”
　　程宸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程晚星，视线因为身高原因渐渐从黝黑分明的瞳孔滑到了高挺立体的鼻间最后落在了薄薄一片的唇瓣。
　　突然，在意识到程宸羽的跑神时程晚星卡壳一样突兀地笑了一下，很浅很淡，好像只是勾了勾唇角，却引起了程宸羽的回神“是什么？”
　　程晚星收回跳跃的心动，回道“还记得我离开前李染有好几天没有回别墅吗？”
　　“记得，那几天爸爸也不在，说是两个人在老宅。难道……”
　　“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天那次相聚，李染因为一些事情惹怒了程茂，所以那几天才留下了李染，最后将矛头指向了我们母子两。”程晚星又说“确切来说，更像是流放，哈哈哈哈听起来就很像古代那些做错事被安上政治错误的人犯。”
　　带着嘲讽和厌恶，程宸羽感受到程晚星所有的负面情绪，这会倒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听起来程晚星作为一个附属品，一直流转于大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
　　这可能就是权势赋予的暗面，全是见不得光的阴谋算计，也可以说是排除异己。
　　可是……程晚星又在想，李染能做出什么让程茂如此动怒，甚至可以为此丢下自己的孙子。
　　只听见那张薄唇讽刺无奈地说道“要怪也要怪李染自己想要的太多，而且愚蠢到什么都去明面上抢，野心太大的人程茂也不会留下的。”
　　这样的说辞显然让程宸羽相信了一半。确实，程茂别的都不怎么在意，但只有牵扯上家族势力分割和野心利益时，可以说是绝对的压制，不容许一点威胁在自己头上的觊觎。
　　这是不容侵犯的高位者的自尊。也是无法撼动的严令铁律。
　　“所以他还迁怒了你？”
　　程晚星眨眨眼睛无辜又天真地笑着“不算迁怒，算是警告……谁叫我也留了一半李染的血液，万一我也那么想，提前敲敲警钟也只是他动动手指而已……”
　　悲凉的是无法掌控命运的孩子，因为他们只能倚仗无法改变的原生家庭里的一切，程晚星就是一个典型。
　　他无法改变也只有顺从。
　　程宸羽后知后觉对此作出了反应，他先是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看着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无比遥远的人，用着自己无法分离的情感然后微微倚靠在程晚星的身前，还用胳膊环住了程晚星的腰，声音细细的像轻柔的哄弄“都过去了，那会你还小，什么都左右不了，现在回来了一切都会更好。”
　　“所以……李忆辰，这次好好的，留下来吧……”
　　时光倒流，这次的突然闯入，并没有惊扰别墅的主人，反而得到了温柔的准许，程晚星大脑冒泡，混沌迟疑地想，如果四年的蛰伏换来的是光明正大的占有，我想……我是愿意的。
　　“你不问问我李染犯了什么错吗。”
　　“不重要了，那是他们大人的事。”程茂做事不拘小节但偶尔却极其钻牛角尖，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意些什么奇怪的细节，又在制衡着什么。
　　程宸羽拉开距离，带着疑惑问程晚星“那你们怎么说服他回来的？”
　　程晚星笑着，轻描淡写无甚在意道“因为我考了全市第一登报了，他看见了自然要把我这个‘天才’接回来，作为程家的孩子，为他的家族添一份光。”
　　程宸羽还是带着羡慕的眼神说“那也是你争气，能考个第一。我就……”
　　程晚星摸摸这个垂下脑袋的头发，安慰道“我还是希望你自由自在的，不像我，被李染逼迫着每天觉都睡不饱。那样很累的，你受不了那些。”
　　程宸羽张大嘴巴，最后满眼都是心疼“四年……很辛苦吧。”
　　“没关系，现在你回来了，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虐待你了！家里不是还有我吗。”
　　“是，你最厉害了。”
　　……
　　楼下，四个人最后虽然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却也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这四年里所有的过程也并没有程晚星说的那样简单直白。
　　因为程晚星在守护那个真正离开的原因，那个足够伤害程宸羽的原因。
　　也是程云霆宁愿赶走李染程晚星也要守护住的秘密。
　　程茂当然深知此道，才更加知道如何拿捏“云霆，这四年足够让李染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能回来也恰恰说明她愿意和你一起死守真相。”
　　程云霆“我还是不相信她。”
　　李染“我的儿子也在这个家里，惹怒你我讨不到任何好处。”
　　程茂“只要你先不要立那些什么遗嘱，李染也不会做那些触犯程家家主底线的事情，大家各退一步，云霆……你也不愿意逼急人，最后受到伤害的也只会是程宸羽。”
　　程云霆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讲道理的劝说，不过是自己这个父亲在威胁着自己，哪怕是亲生儿子，比起荣光和兴衰，都不那么重要了。程云霆最后咬紧牙关，沉声说道“你死守住秘密，我先不去立遗嘱，这是我们的交易，其余的等孩子们成年了上了大学我们再商讨，程晚星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太亏待他。”
　　李染虽然心里不怎么舒服并且清楚地知道这只是程云霆的缓兵之策，但自己如今势单力薄什么都需要依仗这个家里的其他人。最后嘴巴上也服了软，最终达成了协议。
　　四人不欢而散的也只有各怀鬼胎的内心算计，表面上个个都是伪装得体，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