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成痂》一只腿的人

118、追溯

　　清晨的阳光在凛凛冬日带着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的冷风打得程晚星措手不及，他只能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完全塞进羽绒服里。
　　程晚星随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又随口报了一个地名就窝在后车座里闭目养神。
　　今天他选择了单独行动，并且用处理工作这样的理由报备给了走时还窝在床里的程宸羽。
　　一切都很顺利，程晚星心里暗叹一声，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可以顺利进行。
　　出租车晃悠晃悠慢吞吞地终于停下，程晚星立刻睁开了双眼，里面没有一点睡醒后的疲倦和迷茫。
　　他坐起身付给了司机车费，随后又开门走了出去，面前是格外熟悉的大门——朗县警察所。
　　一路畅通无阻直到敲响所长的办公室门。虽然他一路上接收到了许多警察的打量，但看起来他们也对自己这个昨天刚出现的人有些眼熟才没有多加阻拦。
　　“进来。”
　　程晚星打开门走了进去，并随手将门关上。
　　所长坐在办公椅上手里拿着茶杯，听到关门声才抬起头看了过来，道“是你？……你怎么过来了？”
　　程晚星三两步走到办公桌对面，又因为身高带来的压迫，让所长的眉头有些不悦地皱了起来。
　　来者不善。
　　“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十九年前陈西宇的车祸案究竟是不是意外？”程晚星厉声质问，整个人的气场也火力全开，一点都不留余地。
　　所长显然是受到了双重震惊，不仅有程晚星无法让人忽视的气势，还有他咄咄逼人问出来的问题。
　　每一个都让所长心惊肉跳，脸色也沉得可怕。
　　“你究竟是谁？和陈西宇什么关系？又凭什么来问我？”
　　程晚星料到了所长的心思缜密，却也明白自己真的需要透露底牌，索性不装了直接坐到了所长对面用来接客的椅子上，然后表情一松随意回道“程云霆是我父亲。至于陈西宇…我有查他的必要。”
　　“你是…是程……”
　　“不用害怕，不是程宸羽，是程晚星。”程晚星将所长的表情尽收眼底，刚刚的试探也让自己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我……我害怕什么？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晚星却坐直身体，拉近了和所长的距离，黑色幽深的瞳孔钉死在所长肥肉堆积的脸颊，嘲道“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但看你的反应…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程宸羽。
　　……但你认识我们的名字。”
　　所长的眼皮又抖了一抖，随后立刻回道“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说了这么多，就只有陈西宇是我认识的，而且作为晚辈你会不会太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了？”
　　程晚星听到这个回答反而不急了，他后退至背椅上，笑了起来问道“那让我来猜猜看…你本来是只认识陈西宇，但你没有想到他突然死了，而且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人其实很有背景，所以他们离开后又来查那次的车祸。
　　至于车祸…我想以所长的手段不难查出什么，你又听到程云霆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所以……”
　　程晚星拉长的话音加速了所长额头上分泌的汗液，明明眼前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少年，却在不知不觉里掌握了事态的主动权。
　　所长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被看透了，只有心虚和愧疚知道从昨天那个“陈西宇的……”开始，他就已经露出疑点，直到现在程晚星说出“程云霆的……”，最后彻底让所长溃烂成泥。
　　心虚和愧疚本身就透露出了很多信息。程晚星继续剖析杂糅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细节“所以你是程云霆的人，不对…应该说你为程云霆做了一件事，然后他让你坐稳在所长这个位置。哪怕，你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
　　“不！我配得上！这就是我的位置！”情绪被一句接一句的真相戳穿，所长暗哑的嘶吼像是最后的狡辩，显得无力又苍白。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背靠程云霆的人物，或者说他在林芝市朗县这个小县城压根就不清楚远在京市权衡遍布的程家，那里究竟是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程晚星只是说出自己和程云霆的关系就已经足够让蝼蚁一般渺小的所长无力招架。
　　所以……一切就变得简单而通透起来了。
　　“那么现在可以说一说你替程云霆都做了什么事？”循循善诱的蛊惑那么自然又轻柔，却可以一层又一层拨开成年男人最后的抵御。
　　所长瘫软在椅子上，诺大而庄严的办公室背景成为了他的讲台，男人苦涩又颓废的沙哑嗓音悠悠说道“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一些端倪告诉了他，后来…后来他查下去，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端倪？什么端倪？”程晚星抓住重点，随后又怪笑道“你的好奇心怎么可能不去探究清楚？或者说…你怎么可能不留一点自保的余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瞒着我吗，你最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所长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心思这么深沉，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最后的痛苦，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祈求和不解“我…我在这里没有碍着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程晚星面色一松，带着安慰道“所长，我不会为难你的，而且我也没有说过知道了就一定会用，也不过是给我自己留个后手。而且……我未来不比程云霆低，你为什么不选择站在我这里？”
　　欲擒故纵的技巧被程晚星拿捏地刚刚好，他同样懂得如何让小人物一般的所长慢慢放下顾虑，成为自己的人。
　　所长露出欣喜徜徉的表情，问道“你真的不会拉我下台？”
　　程晚星说道“昨天你对老院长的态度我都看在眼里，你看起来也不像做过错事的人。而且…我何必如此麻烦？”
　　“是啊！我之前查那些就是因为我想为西宇伸冤！”
　　“他的死不是意外？”
　　程晚星目光如炬，直视过去。
　　所长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随即一脸严肃地说起来“当初的车祸太突然了，我用了我的身份偷偷查了下去，那件案子看起来确实很透明也很简单，市警察局没有查下去也是人之常情，这种意外虽然突然但是放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实在不需要阴谋论。
　　可我却还是觉得很奇怪所以留了一个心眼，对这件事一直有关注。所以后来柯冉身份出来我才越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有蹊跷。
　　大人物，家族利益等等这些我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我和西宇朝夕相处了半年多，对他的死我是真的心里难受，不然怎么会趟这个浑水？”
　　程晚星自然知道这话里说的好听的有多少，但是他不介意，如果所长知道的对他有用。
　　所长看了一眼程晚星，感觉到对方的信任，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撞死他的司机叫王和平，我最开始查到的奇怪之处就是他的身份，他是姓牛的底下的长期民工。”
　　“这有什么问题吗？”程晚星谦虚问道，这些基础信息他也都知道。
　　所长解释道“姓牛的底下的长期民工都是一些有过前科的亡命徒，也都是没有公司敢要的人，那个姓牛的以前干过不少脏事，他自然有能力让那些人给最少的工钱在他手里做这些有正经名头的事。所以我们大大小小的警官都默认不管，但只要这些人出了问题我们就会直接找姓牛的，这也算是黑白两道心照不宣的做法。”
　　程晚星明白了，就是我替你行个方便，你替我把那些人管好。
　　“所以这个王和平才让我留了一个心眼，之后我又查到姓牛的在这件事过去后卡里多了一份巨大的资金转入。……我查的时候程云霆也在查。”
　　“你查到是谁转的？”程晚星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所长声音放到最小却依旧被程晚星听了全部。
　　“那个账户很干净，但是…汇款备注的说明是：程氏集团的项目资金。”
　　作者有话说：当初的时间线再捋一捋，柯冉在十九年前大着肚子回了京市，然后不到半年就被程云霆求婚，然后程云霆在求婚之后（还没有领证）就来了林芝市查探，因为他对于陈西宇的死有……（不能剧透），不过在柯冉回京市就已经在用自己柯家的势力给了林芝市市警察局压力去查“车祸意外”，所以程云霆到的时候肖七正压力山大，正好被程云霆和他的小跟班李泽“解救”。因为程云霆想要查清楚关于柯冉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顺藤摸瓜也找到了所长，照着他的端倪从王和平入手查到了账户打钱（所长相当于暗中跟在后面调查的）
　　为什么“账户打款”放在本章最后当作悬念。因为这个项目是程云霆带着李泽来考察，一切都还没有拍板，所以这个打款就有些意味深长。代表着打款人要么料定这个项目一定会成，要么料定就算不成这个打款也会有人袒护遮掩。
　　就是预判了你的预判，所以猜猜看是谁在十九年前料定了自己打款一定不会被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