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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往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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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逢甘霖者,饮水过多而溺毙也不见稀奇,饿到极致的人遇到满汉全席,吃到撑死也不足为奇。
谭千觅遇上无法理解之物,便会从善如流,随着感受而行。
用拇指按住莫余霏手腕内侧脉搏最明显处,她的表情和眼神一同凝结,毫无波澜,直直看着莫余霏的眼。
收回去。
莫余霏眼睫颤动,嘴唇嗫嚅,谭千觅一瞬不瞬盯着她,无波无澜的眼眸似乎能径直看穿人的灵魂。
莫余霏别过头,谭千觅伸手摸了下,收回去了。
——之后我们谈谈
她发送消息。
莫余霏这次终于发送出来了。
——嗯。
谭千觅抬头看她,她在看窗外。
她略狐疑地皱眉,抬手碰了下莫余霏的背部。
肌肉依旧紧绷。
她往下摸,确认尾巴已经收回去了。
莫余霏转身回头,低头看她,作口型:“没事。”
谭千觅盯着她额角的冷汗,不解和难受混作一团泥泞,让人心中粘腻又烦躁。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迅速缓解莫余霏的疼痛,只能握住她的手,压在自己膝盖上。
惊扰,惊扰。
熬过这一段路就可以了吧?
她看向四号车的方向,犹豫了两秒从后腰揪下来两根毛发,捏着靠近前座的座椅边沿,她前面正是那位不停咳嗽的。
“咳咳咳——”果不其然,咳嗽声加重,之前根本不是巧合。
变数中酝酿机会。还是不能干等着,落于被动。
她往旁边靠了靠,尽力把那几根毛发送到座椅上,和咳嗽的人接触。
同时边往外看,边注意控制台的声音。
万成儒:“四,不要停,所有人加速。”
“管辖区的围墙是完好的,大门在逐渐闭合。”这是另一个陌生声音,应该属于视觉的进化者。
万成儒:“一,开启加速引擎,车子报废也无所谓,赶在闭合前撑住大门。”
扑——
控制台忽然被喷上了一层血沫,正是来自副座。
“卧槽!”李昌吓了一跳,“栗子哥,你这没事儿吧。”
“老,老大,我好像要病变了。”栗子一路都没开口,一直在咳嗽,他颤颤巍巍道。
“现在?”万成儒意外。
此时距离大门还有约二百米,路上的变异种全都倒在地上抽搐,前方的一号车已经接近大门了。
谭千觅看了眼莫余霏,她依旧坐得端正,看着和没事儿人似的。
假如她按着的那只手没有在颤抖的话。
视线往外挪,她逐个排除,筛选出四号车。
八是最初的那辆车,在最后面,她所在的是五,一在最前面,三次之,它们应该是主要攻击力。
四、二、六、七。
序号代表什么?一号车在最前方,刚才冲刺的速度可不简单。
是车身的强度吗?那万成儒就是二,六七应该是用来护着他。
那么和她们这辆车一样,被围在内层的车,应该不是万成儒所在的二,那就是四,开着惊扰的四。
自喉咙中挤出的单音节喊叫传来,栗子估计是要变异了。
病变有两个大方向,进化和退化,变异属于退化中更残忍的一种,意识和思考能力全部丧失。
万成儒不能再犹豫,只能趁着栗子还没完全丧失意识时道:“栗子,你下车。”
栗子显然早有准备,闻声撑着意识就要拉开车门下车,但他才拉开车门,忽然转身扑向李昌。
李昌在旁边哆哆嗦嗦了半天,时刻准备着,见状手脚并用把栗子踢出去。栗子估计多少有点儿意识,没有过多反抗,很快就跌落下去了。
车门还没有合上,呼啸的风吹开谭千觅额前的发丝,露出她自方才起就大乱的心神。
冷汗被风干的凉意出现在额头,她愣了下,恍然大悟自己所有的异常。
余光扫了眼莫余霏,她捏紧拳头,双腿的姿势变了变,脚踩稳了车底。
已经能确认栗子和自己有关系了,那万成儒对自己大概率另有所图。
他既然有“惊扰”这种几乎能够制衡变异种的存在,最初又何须自己和莫余霏来带路,何况她们实际上根本没有带路。
其实她们没有和万成儒同行的必要,只是始终在虚与委蛇,维持体面而已。
莫余霏选择这样做,说的是借力轻松一点儿,实际原因估计就是无聊,她无所谓,于是同意了。
现在么,一来轻松不一定,二来她不想跟着他们了。
看向驾驶座上正伸手去关门的李昌,她松开握着莫余霏的手,起身,莫余霏伸手拽她,她摇了摇头。
李昌瞧见她站起来,纳闷:“你干嘛呀,我来关门就行,哎看你小姑娘家家,又有人保护,估计没亲眼见过这场面吧?其实也不用多害怕,变异种虽然吃人,但现在大多数人都是进化者,不至于束手就……”
脖颈上尖锐的刺痛让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转头,傻眼了。
要说自己被一把刀戳着让他恐惧,那么看到谭千觅自己刺向自己,就让他绝望了。
谭千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对他笑了笑,两只手各拿一把刀,一把抵着李昌,一把抵着自己。
李昌惜命,不是什么衷心的人,或者说他只衷心于自己。
用刀抵着他,还有可能让他躲开,但用刀抵着自己,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去死。
因为万成儒绝对嘱咐过他。
自己这样可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台阶下,之后到万成儒那里,还能理所当然地说是为了避免伤害到她。
显然,李昌也迅速反应过来了,绝望化为轻松,他转转眼睛,大声道:“你别激动。”
他踩下刹车,车子停下。
控制台传来万成儒的声音,谭千觅没心情跟他慢吞吞演戏,直接对李昌道:“你下去,三秒。”
“你!”李昌面上的表情十分丰富,但没怎么犹豫,卡着三秒的点儿就下车了。
谭千觅跳到主驾驶,拉上车门迅速后撤。
她调了调后视镜的位置,看到莫余霏在看手环,神色不太对。
“莫余霏?”她喊。
“嗯?”莫余霏这才回神,先问:“不是不会开车吗?”
“会开。”她沉默两秒,期间莫余霏回头看,道:“李昌被接走了,没人追过来。”
“下次……”“其实……”
她们同时道。
而后谭千觅自觉先说:“其实不用管那么多,自己不难受才是第一位。”
这还是她从刘赟那儿学来的。什么阴谋阳谋、远虑近虑,都不如眼前的冰可乐来得重要。
“没事,我不觉得这样来来回回有什么,万成儒的想法也好,栗子的不对劲也罢,不急于一时,之后总会有办法的。”莫余霏显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我想说的是下次最好提前告诉我一下。”
谭千觅应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诡异地有点儿紧张。
驱车走了几百米,她脑海中的隐约不适消失,“你好了吗?”
“好了。”莫余霏应,“你也不舒服吗?”
“一点点。”
“抱歉。”莫余霏突然道。
如莫余霏理解她每一句话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莫余霏每句话之下的暗潮汹涌。
她暂且没答,将车子停在距离管辖区一千米到两千米间的安全地带,仔细聆听,确认万成儒没回来追自己,也没有变异种过来后,才转身看向莫余霏,说:“或许我才该说抱歉。”
没等莫余霏自己猜,她自顾自继续道:“之前我说李昌那句话,其实没什么大事,但是你察觉到是我不太自在才会这样,是吧?”
她说得异常清晰,一反往常爱打哑谜的习惯,莫余霏嗯了声。
“之后你频繁看我,之后还准备给我发消息,但是最后没发。”
没想到她看见了,莫余霏轻咳一声,略不自在,“嗯,是。”
“是因为你感觉不对劲,你觉得我不应该会因为握手而愣神,是吗?”
完全正确。
莫余霏只有说一个“是”的机会。
“你有一个地方没演好。”谭千觅重新开始打哑谜,她知道莫余霏听得懂。
“你总是把我看得很厉害,之前也是。”
她感觉得出来,莫余霏从一开始就把她和别人区分开了。
虽然她此前也是这么认为,但刚刚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莫余霏承认,“这是事实,不需要更改,你永远比其他人聪明透彻。”
“可我就是发愣了。”
“……我不理解。”
“你不敢理解。”谭千觅纠正她。
莫余霏再次承认,“我不敢理解。”
她补充:“所以你看,你什么都看得懂,所以我怎么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被吸引?”
“你和我不一样,你从最开始就很聪明,比我聪明得多,为什么会被我那种浅薄的伪装吸引?”
谭千觅发笑,“你真该好好听听自己的语气,甚至连咬字都和之前不同,你管这叫浅薄的伪装?”
“不一样。”莫余霏执着道:“我感觉不对,你不应该被我吸引。我之前以为你是情绪上来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之后你冷淡下来的态度也证实了这一点。但刚刚你不该发愣,你怎么会被情绪控制呢?”
“任何人都会被情绪控制。”
“我表达错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莫余霏有点儿急切,语速也加快了,但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我明白你的意思。”谭千觅接过话头,“你是感觉我不会被‘喜欢’欺骗,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了解对方的喜好之后,就能操控的存在。
你觉得我知道我的‘喜欢’只是一个结果,来自于你为我量身打造的形象,是通过各种细节和情绪的推动,就能获得的东西。”
说完,她沉吟两秒,还是换了更具体的说法。
“我的喜欢不是对你,而是对你当时形象所带有的特质,例如温和,例如不讲脏话,例如爱干净到龟毛的小缺陷。”
“你觉得我明白这一点,所以就不会对你有特殊的感觉,刚刚不应该因为单纯的接触而愣神,是吗?”
“对。”莫余霏松了口气,“完全正确,你当时说喜欢我,应该是被情绪和感觉欺骗了,然后你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就是结尾,但是刚刚……我真的很难理解。”
“你能理解的……你只是害怕我选择屈居于这种‘喜欢’,是这样吗?”谭千觅发问。
莫余霏肩膀微沉,“嗯,是。”
谭千觅也叹了口气,莫余霏悄摸去看她。
她察觉到,笑了一声,“突然感觉这个你也很好,还没人跟我讨论过这些呢,原来咱俩就只是打哑谜,跟镜花水月一样,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莫余霏索性光明正大去看她了,“嗯,之前那个我肯定不会跟你明着讲的,现在比较实心眼。”
“哈哈哈,你这措辞。”谭千觅被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