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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Saros星月更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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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越野提出要在新书明媚之歌Sólarfrí宣传结束后离职,仙道不是不意外的,这些年如果没有老同学替他打理冗杂事务的话,估计连安静写书都没可能,太依赖他的存在了。
“嘛,替你打了那么多年工,假期少得可怜……咳咳没有怪你的意思,每次加奈提出要去夏威夷度假没法满足她,很心疼好吗,幸亏薪水涨得够快够财富自由!”越野笑嘻嘻宣布“退休”计划,用力拍了拍仙道的肩道别。
望着越野背影消失在街角,本不易多愁善感的作家本人难免感慨,大概人生到了某个阶段,更多的是道别而非初遇,连同夹杂在岁月缝隙里的闪光记忆一起渐行渐远。
“后会有期,老同学。”仙道对着空气默念,他相信所有真挚终能被有心听见。
至于明媚之歌Sólarfrí成书颇有些偶然,沉淀已久的Akira.S推出长篇新作,这本身足以令读者欢欣鼓舞,上一部获奖作品再版数次,堪称畅销小说界奇迹。
即使书粉后来发现,女主人公很大程度上是作家女儿翻版,也不影响掀起一轮评论热潮,尤其是横空出世“赛博恶女”一词,引发社会广泛关注。
“……当她意识到感知力与众不同并不能任意篡改某些抉择时,幸代才对眼前困局有了新认识,谋杀掉一部分恶意,与怨灵达成和解是她反复斟酌后采取的行动……”
流川正倚在沙发上仔细阅读仙道新写的小说,皱眉完全是因为不解,正文和书名之间隔着深深鸿沟,深到第三次重看封面那几个确信无疑的字,一辈子解构文学的专业人士对丈夫突如其来转变文风表示不适。
“彰哥把我写成了恶女。”葵撇撇嘴不屑,将翻到一半的书小心折角,然后在沙发上摊大字以示不满,一举一动反倒逗乐了流川。
“那你说说看,究竟怎样才算恶女?愿闻其详。”流川不放过任何一个令葵对文学感兴趣的机会,尽管希望极其渺茫,毕竟天才少女志在做实验,痴迷于各种有助于破解物质难题的方程式。
不料葵翘起腿做了个标准拉筋姿势,仿佛这样可以把不满情绪充分排解出去,她想了想说道:“恶女最大的特点嘛,就是超级会自洽,无论做什么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安心理由,百战百胜毫发无伤!”
对于女儿鬼马无比的阐释,流川忍俊不禁追问道:“听起来,恶女社会适应性反而比较强,葵酱想做恶女吗?”
“不想!”葵很快给出了答案,还掰着手指有模有样分析道,“一是恶女缺爱,我从小不缺往后更不想缺,二是恶女孤独,在自欺欺人循环往复蛮可悲的,三嘛……”
至于那个暂时想不出来的三,葵决定以万能撒娇圆场,她欢快跳到流川身边搂住他脖颈蹭了蹭:“我有你和彰哥,加上俊朗可亲的Ken爸和腹肌依旧的Maki爸,做恶女哪有什么成就感,永远做最好养的乖乖女喔!”
流川揉了揉她头,故作吃醋问:“为什么藤真和牧前面有形容词,他们是特别的吗?”
“嗯,怎么说,Ken爸特别擅长沟通,他目不转晴盯着你看的时候,情不自禁想把真实想法告诉他,至于Maki爸爸很温暖,关心人虽说有些笨拙,但可以完全信赖被他宠的感觉!”葵不惜动用大量手势比划着,企图加深说服力。
“所以说,我和你彰哥是最没个性的两个咯?”狭长眼尾上挑,流川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其实他一点不介意,纯粹想逗一逗女儿,看她怎么哄回来,人一上年纪对肉麻免疫力直线上升。
关键时刻,“救场”第一人风风火火出现,不过这次“救场”裹挟着悲伤气息,仙道一进家门就拉住流川,气喘吁吁道:“舅舅可能不大好,我哥他们已经先去医院了!”
流川倏然敛容,拍了拍葵的手背,示意她回房间安心写作业,少女瞪圆了眼非要跟他们一起去探望,记忆中老人不苟言笑耳朵又背,可她依然记得牧与藤真补办婚礼时,他老泪纵横难以言说的激动。
“让孩子学会面对生离死别不是坏事,何况葵心智比同龄人成熟得多!”仙道尽力打消流川护女备至的顾虑,最终三人匆匆出了门。
“爸,爸,您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吃点东西?”牧坐在病床边愁容满面,父亲牧慎吾几乎对外界没有什么太大回应了,只是始终不肯放开自己的手,像个落单孩子般茫然无助。
藤真同样焦虑不安,俯下身密切关注牧爸状况,对此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多年来,牧慎吾一直心结未除,与藤真相处多少有些隔阂,彼此已尽了最大诚意宽容相待,但无能为力是固化的观念。
等仙道他们赶到医院,只剩下空荡荡的病床与疲惫失神的牧藤,牧抬头对仙道说:“后续还有一堆事,我们出去说吧。”
流川轻轻揽过藤真肩膀,惟有静静陪伴才能稀释有人离世的伤痛,藤真红了眼眶哽咽道:“我多希望他能真的接受我,而不是无奈接受儿子的选择……”
“有什么关系呢,最终我们都要与永恒的虚无达成和解,在此之前,是不是无奈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断言呢。”流川想起哥哥雅治写过那段话,原来熟读到足以背诵的程度了。
藤真渐渐平静下来,哑声说道:“挡在我们面前的墙都被时间拆光了,护着我们半生的人也被时间带走了,道理大致如此,还是好不甘心啊!”
“Ken爸,别这么说哦!”葵从门后探过脑袋插嘴,她瞅准空档硬生生挤到流川与藤真中间,一脸认真解释她与众不同的“道理”。
“所谓我们爱的人离世,就是我在上课,他在逛街,我去街上溜达,他在海边钓鱼,我去海边找他,他又恰好拎着鱼桶回到了家,他永远都在,只是今后每次都会擦肩而已。”
藤真捏了捏她的脸,含笑对流川说:“好吧你看,我们几个养了小哲学家出来,还学会了煽情,小家伙说得对,用不着悲伤啊,与活着的人早晚要告别,与逝去的人却终究会重逢,得失之间,才是人生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