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喜欢的定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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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文明帮忙岳管处理完了那些邪祟，从地下室上来，走到厨房的时候，山轩坐在小木扎上手持斧头帮忙劈柴。
厨房里用的还是烧火的炉灶，在炉灶下放一堆柴火，撮点鬼火扔进去便能生火做饭。
栖成山基础设施接近农业时期，要不是国家电网发达，在山上造了电塔，鬼堡甚至没有电。
文明注意到炉灶下原先的木柴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便走过去，打开锅盖看了眼鱼汤：“时间卡得还不错，刚刚煮好了。”
锅里的鱼汤呈鲜美的奶白色，软嫩的鱼肉翻上来，色香味俱全。
他下锅煲汤前还给鱼好好地去了腥味，这回的鱼汤弄得鲜嫩，应该会符合谢清染清淡的口味，同时又能给谢清染补补身体。
文明对他的厨艺很满意。恶鬼不死不灭，在无聊的日子里，依旧是这些生前的人间烟火填充了他的生活。
“我先端上去了，你等会把劈好的木柴放在那边的角落就可以了。”文明用隔热毛巾端着鱼汤往门外走，顺便给还在劈柴的山轩指明了方向。
他对山轩靠谱这一形象更加深刻了，让山轩帮忙照看鱼汤，人家连柴火都帮忙劈了，多靠谱啊。
山轩点头。
在文明看不见的地方浅笑了，等会趁鬼堡大变天前，他肯定是要先躲起来的啊，还管什么做做样子的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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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染面前摆放着一碗鱼汤，奶白色的，他长睡了一天起来，眼睛的视力似乎变好了些。
明钦又想亲手喂他，谢清染稳当地将那碗鱼汤挪过来，说了句“不用麻烦师兄了。”
语气清凌凌的。
明钦抿了抿唇，他猜到了上次替小师弟擦掉脖颈上的水渍，视线忍不住往下多看了两眼锁骨，这个行为过线了。
小师弟虽然眼盲，可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勺子在瓷碗边缘搁置，谢清染垂眸看着碗中熬至鲜□□白色的鱼汤，鼻翼翕动间盈满飘香。
文明说这是今早现抓的新鲜鱼，很新鲜的。他不是文化人，连说了两个“新鲜”，高兴地让他及时尝尝。
谢清染对鱼这类食材不感冒，不喜欢也不讨厌。
他生活中除了偶尔抓抓鬼，其余时间就是在画画，翻阅奇门遁甲或者美术方面的资料充实生活。
大概是以为这些事情都需要长时间用眼，池烬特别喜欢让他吃鱼，带他到私房菜馆吃饭，会仔仔细细帮他挑出来鱼刺。
“小师弟？怎么了？不想喝吗？”
明钦注意到谢清染垂眸注视那碗鱼汤，却久久不动作。
他又说：“我记得印象里你好像很少吃鱼，更别说喝鱼汤了。”
但鱼汤很有营养，对谢清染的身体来说有好处。
“如果不想喝就别喝了，别勉强自己。”
谢清染收回了思绪，有些恍惚地舀了一勺鱼汤吞咽下肚。
味道鲜美，他淡然一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很奇怪。曾经他和池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能宛若昨日发生一样清晰浮现在他记忆里。
他记得很清楚，要是有人问起来，他能如数家珍。
而当时，他在池烬面前则是冷淡的，释放出不想让他靠近的气息，甚至在池烬对他告白时，反问他是不是疯了，弄得池烬脸面扫地。
这种表现很恶劣吧，那时了解池烬和他之间故事的人估计没一个不讨厌他的吧。
就拿裴芊芊来说，在池烬葬礼上激动得扇了他一巴掌。
学校里还有些看客怀疑池烬喜欢他什么，喜欢脸吗？
池烬看起来没有那么俗，不然早就拜倒在校花或系花的追求下了。
喜欢他能独自捕杀一只恶鬼，看上去很强么？
可池烬本身也很强，学习成绩优秀，运动细胞发达，带领学校篮球队与足球队取过大大小小的奖项数不胜数，是人人艳羡的全能选手。
谢清染每每脑海中闪回池烬，记忆中的少年总是恣意帅气的，在暑气蒸腾的球场上依旧同队友锻炼球技，沐浴在阳光下，汗透薄衫，认真地去奔赴一场热爱。
而他，年幼丧父丧母，夹在贪婪虚伪的亲戚中间喘不过气，人家童心未泯，他小小年纪一颗心已经封闭，对人际关系淡漠，对外来的示好也习惯了冷脸相待。
他能清清楚楚记得池烬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当时的他却像是块无法给出回应的僵硬的寒冰，永远在排斥，在躲避，在消耗池烬的耐心。
可是池烬却没有耗尽耐心，在他身上倒像是有使不完的耐心。
明钦师兄说那是因为池烬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追到手就不会这样坚持了。
他记住了。在池烬第二次问他能不能在一起时，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到现在，谢清染还不确定那一刻究竟是什么在驱使他点头，是因为明钦师兄的话么？
还是因为他就是想答应？
他问自己的心，看到的是一片无尽的空白。
看不透自己的心，想不明白什么是喜欢的感觉？
在一起之后，池烬对他更好了，更加黏人，没有出现师兄说的在一起后便食之无味的情况。
如果喜欢一个人该是池烬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同一个人的表现，那他这块失去感知的寒冰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种感觉。
永远配不上一份热烈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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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碗里的鱼汤逐渐见底，明钦看着刚才一直低头默默喝鱼汤的小师弟。
小师弟怕是出神了许久，总感觉心情有些低落。
难道是想起了死去的池烬？
这个猜想让明钦在心里吓了一跳。当池烬和谢清染在一起的时候，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谢清染对池烬冷冰冰的，并不喜欢他。
现在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而且一段时间不见，小师弟在池烬死后变得爱笑了，脸上的表情也鲜活许多，此刻这种低落的神情是一定不会出现在之前的谢清染脸上。
谢清染喝下了一碗鱼汤，身体慢慢翻腾上来一股燥热，不像是喝鱼汤会出现的反应。
明钦注意到小师弟神态不对经，耳后碎发露出来的雪白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红，他吓了一跳。
“不会是很少吃鱼，对鱼汤过敏吧？让我看看怎么回事了？”他急切问道。
谢清染低着头，耳朵像是起了疹子，红得不正常，明钦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想扳正他的身体，确定是什么情况。
却被躲开了。谢清染五指紧紧扣着桌沿，用力到泛白，艰涩地说：“……鱼汤有问题。”
明钦抓住谢清染的手腕，他跟着祖师爷学过医术，此刻小师弟的脉象躁动，身体里形同聚了一团火，急需发泄。
他知道怎么回事了。之前他也不是没见过恶鬼给人类下药的，让人类在欲生欲死中飘飘然被吸干精气而死。
门派里关于恶鬼的部分介绍书籍里提到过，这种药无色无味，要格外小心，如果不小心中招了，只能靠交-欢才能得救。
天师不得与恶鬼有任何亲密关系，如果被恶鬼下了这种低劣的药，即使爆体而亡，也绝不可能让恶鬼得逞。
谢清染也知道这种药，慧怡临死那天想灌他喝下去的便是同一种催情素。
也知道这种药除了干那档子事情，没有别的解药。
明钦嫉恶如仇般骂起了刚才来送鱼汤的文明：“这群恶鬼真是猖狂，竟然敢把下了药的东西送到你面前来。”
不论是喝辛春送来的药汤，还是今日文明送予的鱼汤，小师弟都欣然接受。
明钦事先阻扰过，说不要相信恶鬼，他们都是不守规则，枉顾道德，毫无底线的，同他们往来只会受欺骗与伤害。
这是每一位天师对恶鬼的成见。放在刚来鬼堡的日子，从专门捉鬼的如镜派出来的谢清染对恶鬼也是这副想法。
在明钦提醒他对恶鬼送上来的食物小心提防时，谢清染淡然微笑，说如果要害他，何必等到现在。
他不认为是文明或是辛春下药的。就连那个偶尔调戏冒犯他，负责种花的恶鬼，谢清染此刻也没有怀疑是他。
如果他们想要搞事情，早就有成千上万个机会欺负他这个眼盲病弱的人类。
小师弟遇事从来冷静坦然，除了池烬死后性格有些变化，明钦还没看到过什么事情能够让小师弟情绪上有海面起风浪般的波澜。
“难道是……”明钦语气顿住。他想到了池烬，已经变成恶鬼的池烬。
池烬身上的气息不再阳光，满是阴沉沉的死气，眼神阴鸷逼人，俨然与恶鬼同流合污了。
谢清染没听到后话，疑惑道：“师兄怀疑是什么？”
明钦脸色细微地变化，随即恢复正常：“没什么。”
他是来带小师弟走的，不能让小师弟知道池烬还在这座鬼堡里。
从发现中药到刚才，谢清染尽力压制着体内那团躁动，表面上维持着一贯的淡然自若，明钦还以为这种药实际上没这么猛。
现在不行了，谢清染猛然弓腰，如蚂蚁在血管里爬的痛痒越演越烈。
他一只手撑着墙，明钦慌张上去扶着他，神色有些难为情，又焦急，这种药物药性有多折磨人他在书上看到过的。
“这种卑劣的药无药可解，小师弟……”明钦犹豫了，他早该让小师弟明白他的心思，现在却也不是个好时机。
但没办法了。
“小师弟，我欢喜你很久了，现在告白看上去应该很有占便宜的嫌疑，但我是认真的，这药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我帮你吗？”
明钦紧张地说完这一大段话，见小师弟腰身弓得更厉害，整个人快靠墙蜷缩在地上了，不回他话。
也不知道神志还清不清晰，听没听到他刚才的告白。
他擅自伸出手拉住小师弟的手腕，小师弟对他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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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染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周围的一切声音、画面在他耳中颠倒模糊，真真假假，嘈杂混乱。
有人走了他不知道，有人来了他也没察觉出来。
小时候习惯孤独地躲在纸箱里，每次发病，谢清染也是习惯性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
只有在这些逼仄封闭的空间里，外表坚强冷淡的人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而此刻，池烬同每次“观赏”前男友皮肤饥渴症发病时一样，如约而至出现在脆弱的谢清染身边，安静地独占另一面不为人知的谢清染。
催情素勾出了谢清染体内的皮肤饥渴症。一毒一病在一人身上交缠，最终齐齐逼出孤独又难耐的折磨。
谢清染头发许久未修剪，黑软的长发完全遮盖住了脖颈。
谢清染清隽好看的侧脸雌雄莫辩，暖黄的壁灯下，像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
他的身体时不时颤抖，形同一条离岸的鱼，需要天降甘霖。
池烬知道他这时候多难受。
若是之前的池烬，此刻早已心疼不已地将人拥入怀中，温柔地一点点啄着谢清染，好似雄鸟无微不至安抚着伴侣。
可现在的池烬，前些天刚单挑并端掉了一窝的极恶之鬼，是彻彻底底的恶鬼之主。
他此刻的想法，只想让谢清染表面上那层摇摇欲坠的清冷完全碎裂，向他展现出极致的柔软，拥抱他，依赖他，在他怀中融化。
让他哭得厉害些，清泪染红眼尾，一边想推开他，一边又无法抗拒想被触摸的本能，勾着他的手，求他摸摸他。
恶劣的想法，池烬不否认他已经变得如此阴暗恶劣了。
谢清染到现在还没怀疑他其实早就出现了，原因无非有两个。
一是压根把他忘记了，无论是声音还是身体。
二是从没想过那个乖张狠厉的种花鬼会是他，没想过夜晚下流无耻地调戏他的恶鬼会是他。
这能说明什么？前男友信任之前的他？那为什么还要甩了他？
池烬不愿回想谢清染同他分手的理由，可每次都会回想起来，每每像是被一把钝刀剜心。
谢清染说对他没有感觉，不喜欢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恋爱。
谢清染没谈过恋爱，池烬不知道他理解的喜欢和恋爱是什么。
他只理解自己对于喜欢的定义。
——人生中某个特定的时候，会有某个人出现，在那瞬间一见钟情。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喜欢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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