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222、千年之前08

　　书中世界寂静无声。
　　眼前墙壁上的画面停留在了九伊死时的那一幕，所有人都没有开口，或许是因为震撼，又或许是在不约而同地为这时隔千年终于重见天日的过去致以带着崇高敬意的默哀。
　　最终是洛汀出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还要继续看下去吗？关于如何使用三枚月之灵石以及对抗红月，你们应该都清楚了吧？”
　　回答他的是维多利亚：“嗯，对赤月确实已经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谢谢你洛汀。至于后面发生的事——”
　　她边说边看向其他几人，想要询问他们是否还要继续观看下去，但发现乌克娜娜不知是不是还没能从观看这段记忆时的情绪中走出来，不仅脸色一片惨白，置于膝上的双手也死死地紧握，而一旁的谜亚星正十分担忧地揽着她的肩。
　　“怎么了娜娜？”
　　听见这话的乌拉拉也连忙看过来，“姐姐？”
　　乌克娜娜闭了闭眼，微吸一口气后才勉强牵起嘴角笑容答：“没事。”
　　“你看上去可不像没事的样子。”谜亚星拧起眉头。
　　“真的没事，”乌克娜娜低声说，“可能是因为我和九伊之间的联系，让我被脑子里多了很多属于她的想法，所以对于她经历过的事情会不自觉地感同身受吧。”
　　其实并不止是感同身受——
　　更多的细节乌克娜娜并没敢说：她刚刚在看着画面里的九伊举起双手面对着赤月的时候，有过那么短短的几分钟，眼里出现的不是墙壁上的小小画面，而是身临其境般的看见了巨大的红色圆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压迫感强大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竟和前几日梦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那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梦境中的视角是出自于九伊的真实所见。
　　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真的仅仅是因为与赤月之泪共鸣后与九伊产生了联系吗？
　　乌克娜娜总觉得真相似乎不只是这么简单，但目前自己并没有什么头绪，只能等待其他两个能够与月之灵石产生共鸣的人出现，去观察他们是否有和自己一样的状况后再分析了。
　　为了不让其他人尤其是乌拉拉和谜亚星担心，她决定暂时先不把这事说出来。
　　见他们对于自己刚刚的解释并没有怀疑，乌克娜娜便把这事揭过，转为回答维多利亚的询问：“也可以看看吧，不过之后孔胧去机密要地然后遇袭的事件，我记得村长说当时只有他一个人？”
　　“是的，”洛汀点头接话，“所以我的记忆里没法看到具体发生的经过，只有后来得到的消息。”
　　谜亚星闻言便说：“那你直接口述好了。”
　　反正关于赤月浩劫最重要的部分已经了解清楚，而他也有些不愿意看到孔胧回到实验室后崩溃的样子，那总会让他忍不住想到过去的自己。
　　“也可以。”
　　洛汀对此没什么意见，挥手将墙上的水幕撤下后，思考几秒，从赤月浩劫结束、孔胧回到了夸克族开始说起——
　　因为洛汀的“背叛”使孔胧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导致他在极度的崩溃之下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直接把洛汀也当成了害死九伊的凶手，最终与之决裂。而洛汀甚至连九伊最重要的那句遗言都没来得及说，就发现孔胧已经带着宝石项链和九伊的尸体离开了总部回到太阳故乡。
　　他想要去寻，但打开入口的魔咒却失效了，彼此之间的传声铃也被魔法强行掐断联系。最终是易衡出现，叹息着告诉他现在不止是孔胧，就连村民们都不愿意再见他，劝他还是离开。
　　洛汀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总部，希尔长老来找他，说自己已经说服了长老会，收回“放逐”的禁令以履行当初与九伊的约定。并且还表示自己可以为太阳故乡的居民们提供住所。
　　洛汀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易衡，不久之后得到了回复：他们不愿意与夸克族再有任何瓜葛，并且太阳故乡将会从原来的所在迁走，去到更远的地方。
　　洛汀无言，沉默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九伊死去的两个月后，关于“赤月浩劫是对血脉融合论的支持者所降下的惩罚”这一流言开始甚嚣尘上，原本被歌颂的牺牲者霎时成为了众矢之的，各种阴谋论也由此展开，此后为了避免事态扩大产生不好的影响，长老会下令不可以再讨论相关的任何事宜，甚至在录入历史资料时，也直接将赤月浩劫连同前两年与黑夸血脉融合相关的所有信息一并删去。
　　这一番无情的做法让洛汀彻底心灰意冷，他拒绝了希尔让他留任总部的邀请，也不愿意回到家族，离开实验室后便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流浪。
　　又过了一个月，洛汀忽然听见人群中议论起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孔胧只身闯入夸克族机密要地，在重伤了十二人之后被围攻致死。
　　他一时感到了天旋地转，随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夸克族总部想要确认情况，最终在希尔的带路下，见到了孔胧的尸体。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到闯入那里，为了阻止他拿走里面的东西，也为了自保，我们的人只能——”
　　“他想拿走什么？”
　　“不知道，清点的时候发现什么也没少，或许他是把答案记在了脑子里吧。”
　　“……尸体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无法联系到太阳故乡的人，只能暂时先留在总部，他们如果得到了消息，应该会来把他接走吧。”
　　“……嗯。”
　　解释完事情经过，希尔还说起其实有件蹊跷的事，他到达现场时孔胧已然死亡，因此立即进入机密要地清点是否遗失重要物品，出来后却发现原本从孔胧身上掉落在地的一本书籍凭空消失了，询问了在场的人，都说自己并没拿，也没注意到是如何不见的。
　　不过上报之后长老会对这件事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孔胧的确已经死了，而现场没有任何外人去到那里，他便也就没有继续再查。
　　洛汀沉默思考几秒，说自己也不知道。但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孔胧的脖颈，发现他那从不离身的宝石项链此刻并没有佩戴在脖颈之上。
　　洛汀脑海里隐隐升起了某种猜测，但此刻却已经无力再去仔细分辨那到底是什么。望着孔胧的尸体，他只觉得有一股莫大的悲哀郁结在心中：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曾经无话不谈的三个人，现在只剩下自己还活在这世上。
　　多无趣啊。
　　大概是自己的落寞眼神太过明显，分别时，他听见希尔长长叹息一声：“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呢？”
　　洛汀也很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回头想想他所做的一切最终到底得到了什么呢？九伊的爱？并没有，她的遗言甚至没有一句提到过他。而原本最好朋友的孔胧，或许到死都还在恨着自己。
　　洛汀觉得累了，他想他还是应该去流浪，远远地离开这个满是回忆的痛苦地方。
　　经过实验室的时候洛汀遇见了之前负责治疗九伊的魔法使，她打了招呼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能否借阅一下当时九伊让他做的笔记。
　　这位善良的姑娘对于没能治愈九伊有着深深的遗憾，她希望未来不再有相似的悲剧发生，所以想要继续研究拯救的方法，即便要达成这一点，或许要花上后半辈子所有的时间。
　　洛汀没有拒绝，让她稍待一会儿，自己去把笔记本拿来。
　　自九伊死后，这本笔记便被塞进了行李的最下层，再也没有打开过——他不愿意再去回想起那时一字一字写下九伊所有痛苦的可恨的自己。
　　但在这次把笔记本拿出来后，原本打算直接把它交出去的洛汀却神使鬼差地将其翻了开来，然后猝不及防地发现在最后一页，竟多了一段完全不属于自己字迹所写下的留言。
　　——我时常庆幸这趟短暂人生旅程能够有你的存在，但同时也会觉得抱歉，不该把你从原来美好的世界拉进这么一段充斥着黑暗的泥沼里。
　　——既然现在困住你的东西已经消逝了，那我希望你可以回到原来正常的轨道上去，别再执着于过去的种种，开始全新的生活吧。
　　——洛汀，祝愿你的未来可以如同小时候对我和胧描述的那样，平静而又美丽。
　　最后一个字落入眼眸，刺得洛汀没忍住捏紧了五指，在颤抖着合上笔记本以后紧闭双眼仰起了头，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平静美丽的生活……”
　　他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落在了脑海之中。
　　“我和他一样，只是想要有你的未来而已。”
　　可这一切终究不能实现了，即使是原来设想过的，哪怕无法在一起、只是远远看着她幸福快乐也好的可能性也不会再发生了——
　　洛汀又哭又笑地把那页纸撕下，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后把它放进了离心脏最近的口袋。然后将笔记交给了那位魔法使。
　　“送给你了，”他低垂着眼帘，失了魂般地道，“希望你可以用它创造出拯救更多人的方法。”
　　“谢谢你。”
　　那位姑娘双手接过，目光落在笔记本封面，指尖轻抚着那上面九伊的签名，忽而低低道：“如果能够重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