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218、千年之前04

　　“但那样的话，九伊一定会和你决裂的吧？”洛汀低声接话，“或许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孔胧抬眼望向广场中央被众人簇拥着微笑的九伊，“但我宁愿她恨我，也不要看着她死。”
　　洛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沉默许久之后，让自己吐出一口气。
　　“别那么悲观，”他再次拍了拍孔胧的肩，“预言不是说千年后吗？到那时我们几个都化成灰了。所以我想九伊的研究只是为了未来铺路而已，最终能够创造那个美好世界的，肯定是千年后的某一个人，而不是她自己。”
　　“但她已经开始研究强行转换自己躯体的道具和魔药了，”孔胧的神情仍然紧绷，“我一开始就用这个理由劝过，可是根本没用。”
　　他清楚地记得那时的九伊是怎么回答自己的。
　　——就算那个背负天命的人要等到千年后才出现，他也需要知道怎么做才能做到让两族的血脉融合，不是吗？如果每一个人都因为事情发生在未来而放手不管只是等待时机降临的话，那么再准确的预言都只会变成空谈。千年千年，我想这两个字所承载的不只是时间，更是一种积累吧？或许并不是等到一千年后才有可能创造新世界，而是要经过这么漫长的不断努力，才有可能把渺茫的希望变为现实。
　　——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的，这是我有能力去做到并且想做的事，为什么不做呢？
　　——即使我的研究还是失败了，也可以为后人的改进提供经验，这也算是一种价值。
　　——最重要的是，我想要为这个美好的未来尽一份力，哪怕我见不到它实现的那一天。
　　“她就像个傻瓜，”孔胧凝视着远处九伊的笑颜，嗓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清，“一个永远想着向前，不仅忽略了身后，就连自己也快要看不见的傻瓜。”
　　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的九伊像是心有所感似的，抬起眼眸朝二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而就在迎上了她目光的一刹那，孔胧迅速地将眼底的阴霾掩去，让平日里的浅淡笑意再次浮上眉梢，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坦然。
　　原本以为九伊会回以同样一笑后便继续和村民们交谈，但她却在和周围人讲了句什么后，穿过了人群向自己缓缓走了过来。
　　待那身影于眼前站定，并疑惑地抬眸望向自己时，孔胧下意识移开了眼神。
　　“……场地分配好了吗？”他开口问。
　　九伊摇摇头。
　　洛汀便问：“那过来是要拿什么东西吗？”
　　“没有。”九伊答。
　　“那是？”洛汀疑惑了，心里想隔着这么远距的离她应该听不见他们刚才的对话才对。
　　而事实上九伊的确没有听见，因为下一句便听见她问：“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吗？”
　　这话让洛汀松了一口气，随后微笑着答：“没什么，叙叙旧而已。”
　　“是吗？”九伊似乎有些怀疑。
　　孔胧这时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转过目光面对她，用平常的样子自然地接话，“嗯，聊了一些以前的事。”
　　“这样啊。”九伊若有所思地点头。
　　见她好像很在意聊天内容的样子，洛汀不禁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九伊摇头，随后看向了孔胧，“只是刚才忽然间觉得你好像不开心，所以忍不住过来看看。”
　　这话让孔胧蓦地怔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在九伊认真的凝视下却什么也道不出口，最后捏紧五指让自己重新弯起了眉眼。
　　“没有不开心。”
　　“那就好，”九伊闻言舒了口气，也扬起了笑容，“那既然没事，你们继续聊，场地很快就分好了，到时再叫你们过去。”
　　“好。”
　　九伊便转身回到了广场。
　　看着她再次远去的背影，洛汀低声开口:“其实，九伊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在意你。”
　　“……是吗？”
　　“很明显啊，”洛汀笑了笑，接着道，“所以我觉得，你的那些想法其实是可以对她说的。”
　　孔胧抿抿唇：“说了也无济于事。”
　　“但至少她能知道，知道有个人比她自己还要珍惜她，”洛汀道，“九伊一直以来对于生死这件事毫不在意，即便知道前路坎坷也依然执着追求‘存在’的价值，不就是因为从小就因为血脉被抛却变成孤身一人，所以才连牺牲也不畏惧，甚至反而本来对世间也没有多少眷恋的吗？”
　　“我不觉得我会是那个能让她有所眷恋的人。”孔胧低声说。
　　“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洛汀道，“至少我一直觉得，对于九伊来说，你是特殊的。”
　　孔胧闻言抬眼看他，“比你特殊吗？”
　　“嗯，”洛汀毫不犹豫地点头，“比我特殊。”
　　若非看出了这一点，我也不会选择离开太阳故乡。洛汀心道。
　　而他这相当坦诚的态度倒是让孔胧一时无言可对，从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再说吧，让我想想。”他再开口时只有这么一句。
　　洛汀瞥他一眼：“想多久？你不说我可就要说了。”
　　他指的是自己的心意，而孔胧也听懂了，即刻朝他望过来。
　　“……你敢。”嘴巴蠕动几下，最终只说出了这两个听上去一点也没气势的字。
　　洛汀扬起唇角：“所以你要抓紧机会啊，别等到最后自己把当初给我的胆小鬼名号给揽下了。”
　　孔胧沉默几秒，微叹一口气。
　　“至少等赤月浩劫过去，”他看向广场处乌泱泱的人群，“现在的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其他的事情，说了只会徒增烦恼。”
　　“也是，”洛汀点点头，“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才行。”
　　“嗯。”
　　孔胧应了声，顿了顿，大约是觉得也没什么好继续聊的了，于是丢下一句“我去帮忙”，便迈开了脚步朝广场走去。
　　“这会儿倒是不嫌吵了。”洛汀看着他的背影失笑。
　　几秒之后他将目光缓缓转向了已然背对这边的九伊，低声自语：“如果是我的话，你大概不会注意到吧。”
　　这略带酸涩的一句话说完，洛汀兀自低头笑了笑，随后又抬眼望向逐渐染上无边黑暗的天际，像是注意到了那隐藏在暗夜下的危险似乎要破云而出，眸光不禁沉了几分。
　　“赤月浩劫吗……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说完，他亦收起了所有的心思，朝广场之上缓步而去。
　　翌日。
　　被两次失踪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的太阳故乡并未迎来下一个消失的人，这让村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在向守在一旁整夜未眠的三人道了谢后，他们便把那临时搭建的棚子收起来，将广场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等到日上三竿，九伊才从补眠之中悠悠转醒，简单洗漱了一番后的她在正准备继续昨夜未完成的研究时，冷不丁听见搁置在一旁的传声铃发出了阵阵悠扬的乐声。
　　她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将其拿起并靠近耳朵，然后便听见了一道沉着有礼的嗓音从传声铃的另一侧传来——
　　“九伊小姐，在下希尔。此次联络乃长老会有事相请，事关夸克族人生死存亡，望您务必回信。”
　　简短的留言很快便听完，但九伊并没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把传声铃放回了原位，随即起身往门外走去。
　　几分钟后，村长家中
　　“您要去赴长老会的约？”
　　正准备拿出茶杯招待九伊的易横，在听见她嘱咐自己接下来要继续安抚村民、尽量避免发生其他意外之时，不由得愣了楞，下意识地转向身旁的宜娜，“夫人，我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不过我倒是很希望你听错了，”宜娜答完，一脸忧愁地看向九伊，“九伊小姐您现在可不能走啊，这赤月浩劫那么恐怖，万一又有人消失的话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九伊说，“我昨晚分析了失踪的两个孩子之间的关联，极大概率是跟魔法属性有关，而太阳故乡剩下的人里并没有和他们相似的属性。”
　　“也就是说我们全都安全了？”易横目光一亮，“那您就更不需要走了啊，长老会那边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不就好了！”
　　“对啊，别忘了那群家伙是怎么干我们走的。”宜娜帮腔。
　　九伊却轻轻摇头：“这不只是长老会的事，赤月浩劫影响到的是整个夸克星球，要是不尽快解决的话，或许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况也不一定。”
　　毕竟谁也不知道“消失”是否仅仅只是灾难降临一个开始而已。
　　听她这么说，对面两人不禁都陷入了沉默。
　　最终易横叹了一口气，表示既然如此，他会照顾好村民的，让九伊放心离开太阳故乡。
　　在他说完后，宜娜接了一句，“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九伊眸光垂落一瞬，没有应，接着转了话题，“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你们帮忙”
　　“啥事儿啊？”
　　“是一件私事，可能会有些为难。”九伊答。
　　宜娜笑了笑，“这有什么为难的，我们夫妻俩的命都是您救的，只要开口，一定办到，对吧老易？”
　　“对对对。”易横点头如捣蒜。
　　“谢谢你们，”九伊微微一笑，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空白的羊皮地图和一枚小巧的宝石递给他，“这是可以时刻记录人行动轨迹的地图，还有隐身石。”
　　“我记得这是您最新研究出来的魔法道具吧，”易横疑惑接过，“要用来做什么呢？”
　　“用来救人。”九伊轻声答。
　　易横和宜娜同时愣住，“什么？”
　　九伊垂眼望向那地图，缓缓开口——
　　“我在上面放了孔胧的一滴血。如果有一天你们发现地图上忽然浮现了图案，并且有一颗红点在上面移动的话，拜托一定要在红点变成黑色之前，赶到它最后所停留的地方……然后无论如何，都要把孔胧带回太阳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