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了我的魔女大人》高沧

11、两情相悦的起源（2）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甫一进门，站在光可鉴人的花纹地砖上，不多时，便有衣着整洁的管理员迎上来，温声询问。
　　收回投向挑高穹顶彩色玻璃的视线，潮礼貌的笑了笑。眼前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女子有着一头暖栗色长发，在脑后梳为半月形的整齐发髻，暗金色的发夹上，缝制着象牙白的蕾丝花边。一袭暗绿色的及膝连衣裙与深橡木色的雕花皮鞋搭配起来，在与头饰同色系的长袜映衬下，格外大方优雅。
　　“你好哇，是这样的，我们听说奈莉特小姐想找人帮忙，所以过来问问详细的情况。”
　　“好，那应该就是那件事了。请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奈莉特小姐马上就来。”女子浅胡桃色的眼睛眨了眨，微微笑了笑，便转身离开。鞋跟踩在绘满硕大天中犀纹样的地砖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哇，她好温柔呀。”
　　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大厅尽头雕花楼梯的转角后，晖才轻轻的感叹，而潮只是点头，便继续四处打量。
　　“要是等一会还能见到她就好了，给人感觉很亲切的样子。咦？你在看什么？”
　　“你认识这些文字吗？”
　　她发现四周的几个房门边，都有详细的门牌标注，只不过完全相同的内容，却都以鎏金篆刻的方式，写了两遍。
　　“唔……认识下面弗拉瑞通用语言的部分……市井杂谈……收录弗拉瑞大陆各著作人所著见闻、行记、传说、故事……与可考史实无参照性……上面就不认识了，应该是蒙尔森的语言。你认识吗？”
　　“嗯。”她点头，无论晖眼中是什么声形还是象形文字，她看到的，全部都是横平竖直格外亲切的家乡话，看来自己作为读写一体化全自动人形翻译机，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唔……好厉害。”
　　小朋友的夸奖就是这样，即使你深知自己并没有多么鹤立鸡群，但还是会为这样由衷的赞美而欣喜。
　　因为他这样的小朋友，大概还没有学会说谎话。
　　真好，对于当下的她来说，实话就是最中听的话。
　　将周围四扇木门边以及大厅中央巨石上的文字一一辨认后，他们大致了解了图书馆的藏书范围。伊卡洛斯并没有夸大其词，从山野趣事到时政要务，从古今史论到神话传说，根据稍远处还书车中的零散书籍来看，这里显然是一座丰富多彩的知识宝库。
　　“我想看这个，潮！月亮……月亮神殿。潮，这个一定好看，我们一起看吧～”
　　“我们先做完正经事。”
　　她把书拿在手里，轻轻去拍晖的头，铃铛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安静的空气中，略显喧闹。此刻时间尚早，这里并没有什么借阅图书的求知者。
　　“久等了，两位。”
　　他们放下书一同转过身，晖喜滋滋的迎上去。
　　“你回来啦，可以去见奈莉特小姐了吗？”
　　女子轻轻笑着，微微欠身示意，领口的星叶领针在晨光中显现出一丝不苟的精巧来。
　　“失礼了，蒙尔森图书馆管理员奈莉特，请两位移步管理员办公室，我刚热好了牛奶，我们慢慢聊如何？”
　　“奈……奈莉特？啊？！”晖揉了揉眼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抚了抚胸口，自我安慰。“原来你和刚刚的姐姐是双胞胎呀，你们长得真像。”
　　听到这话，女子还是浅笑，眼中跳荡的光影迷离而暧昧不清，正像是潮这身衣服所表达的含义一样。后者伸手将还要继续说话的晖拦往背后，稍稍撤开半步。并不是杯弓蛇影，而是在与此前女子一模一样的气息中，她切实感受到了危险。
　　哪怕面对昨夜因迷路而变得凶恶暴怒的巨龙，都不曾有的感受。
　　“她们不是双胞胎，是同一个人。”
　　“啊！好可怕！”
　　晖惊呼，飞快钻进潮茂密的发丝中，只露出两只剔透清澈的冰蓝色大眼睛。
　　不是，咱俩之中好像有用一点是你才对吧。
　　她到不会把这话说出口，反而是奈莉特掩唇浅笑半刻，又用更加恭敬礼貌的语气解释起来。
　　“不必惊慌，魔女大人。除了蒙尔森国家图书馆管理员外，奈莉特也同时担任了许多其他职务，包括公主殿下的贴身女仆。您的身份，也是丽贝卡大人亲自交代过的。您远道而来，蒙尔森如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谅解。”
　　“……”
　　潮并未开口，在她的授意下，晖也一言不发。好在这位女官员相当的长袖善舞，并未让对话陷入尴尬的境地。
　　“奈莉特从小生长于南沼水泽地带，是不常见的克莱乌斯，依靠本体的能力，能够通过分身协助丽贝卡大人处理王国内各项事务。说起来十分难为情，不过蒙尔森的居民大都了解，您初临敝国，难免为此惊叹。还请您放心，奈莉特不会伤害丽贝卡大人的贵客。”
　　“……所以说，图书管理员，是一个岗位。”
　　图书馆可以有上百位管理员，也可以只由一人担任。
　　在女妖忍俊不禁的和煦神色中，潮有些不好意思，她就这么随口说出了心里话，在对方看来，大概会觉得自己与传说中操纵意志通天彻地的魔女大相径庭吧。
　　“不愧是您，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奈莉特略侧过身子，伸手做请。裙裾摇曳，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着优雅的礼待。“那么，请您随我前往办公室就坐详谈吧。”
　　她点头举步，晖紧随其后，奈莉特稍稍领先半步带路。几人沿雕花楼梯向上，转过摆放暖黄色插花的长廊，很快便抵达最深处的沉松色木门前。双开木门边有着和其他几扇图书室相同字体的注解，把手及门框之上的镀金花纹如金色的虹，在依稀能看到原木花纹的木质上流淌，吸引访客们的视线。
　　“请进，魔女大人。”
　　奈莉特扳下把手，将门轻轻推开。低垂着的美丽眼眸中，有微不可查的暗芒。
　　潮向屋内望去，触目宽大的办公桌边，全身都沐浴在灿烂晨光中的栗发女人转过身，向她们淡淡问好。
　　不只是凛然出尘的清冷声音，就算是浑身洒满金色的阳光，她身上坚不可摧的气韵也没有被白日温柔削弱半分，只是显得格外亲和。但她本身，则坚韧如铁。
　　蒙尔森皇室王女，骑兵支团长丽贝卡·索蒙，这是她与她们的第二次相遇。
　　“又见面了，魔女。”
　　“……”
　　潮不知作何回应，这让她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而实际上。
　　“你怎么不说话呀，潮，你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
　　“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里，怕说的话不合时宜。”
　　“可是不说话会显得我们没有礼貌诶。”
　　“我看起来像是很有礼貌的人吗？”
　　“唔……可您……您是魔女大人呀……”
　　“魔女就得对每个人笑脸相迎的，魔女欠他们的了？魔女不累的吗。”
　　“好像，好像也对哦。那我们不说话，我们等她们先说。”
　　“就是，等她们先说，是她们架着我们过来的。”
　　“噗……”
　　“不要在我的脑子里笑话我，谢谢。”
　　“哦哦好的，不客气的。”
　　一大一小两个关键时刻没正形的，脑内的小剧场可比眼前的大太阳喧闹的多。
　　“奈莉特准备了马卡斯果泥流心酥皮卷和甜牛奶，我们一起坐下来聊一聊吧。关于这里，您一定有些想知道的事，正好，我也有一些。”
　　不得不说，王女的锋芒使人禁不住退却，潮虽然想要转头离开，但耐不住晖在脑中蹦蹦哒哒的吵扰。
　　“我想吃酥皮卷，我们去吃嘛，一定很好吃的。你看你看，黄澄澄金灿灿的，一看就好好吃的样子。还有流心，是流心呀！晖最喜欢吃流心酥皮卷了。”
　　“你昨天最喜欢的是甜酿朝暮馅饼。”
　　这么想着，她却还是依着小男孩的意思，顺从的坐在了左手边宽大的皮质沙发中。而奈莉特为二人倒上热气腾腾的牛奶，在落座的丽贝卡背后站定。她这才发现，大概是同样有着一头茂密栗发的缘故，那两人除去瞳色之外，似乎有些小小的相似。
　　也就是因为这小小的相似，让她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二人某些更加亲密无间的可能，金兰之契什么的，谁说得准呢。
　　“想知道什么，王女请明说吧。”
　　没有想到她如此开门见山的直白，年轻的女子稍怔，随即露出赞赏的笑容。
　　“您是个性格爽朗的人，那么我也就不掩饰了。请问如何称呼？”
　　这个性格强势的王女，明明一开始就“魔女魔女”的叫个不停，现在还来这一套，倒是想起以礼相待了。不是说之前蛮横无理，就是总带着些不甘示弱的较量，让她茫然又无法理解。
　　但对方越是强硬，她就越是温柔如水。能够与最锋利的刀剑平分秋色的，不是与其不相上下的同类，而是云是风，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绵绵情意。
　　是她炉火纯青的缠绵悱恻，与目光中的妥帖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