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败涂地》犬夏

60、很帅很乖

　　需要被铭记的是逝去的生命，而不是痛苦。
　　——题记
　　除夕夜。
　　九林某个小镇，各处张灯结彩，欢歌笑语，红火又喜庆，保留着中国最原始传统的浓厚年味儿。
　　挨着马路的院子，大门贴着对联，挂起了灯笼，过节的一样不少，唯一不同于别家的，是与平常日子一样的安静。
　　妇女一个人守着一个院子，并不感觉孤寂是因为有所待。
　　已经好多年了，等的人都是在除夕夜准时出现，虽然身上多少挂点伤，但她听话的不多操心一秒，乖乖的等她来，再送她去。
　　——
　　“吱~”
　　木门被人轻轻推开，走近来的，是个身着工装便衣头戴棒球帽，肩上背着一个大又黑的斜挎包的瘦高个儿，她动作轻又快，一边抬头环顾，一边走到了屋前，屋檐上的灯泡暗黄，还是照到了她的帽檐上，她微微抬头，赫然露出精致五官，一双清冷的眸子，一眼看去就能确认，是路榎无疑。
　　路榎跨过自家门槛，大致确定了母亲的位置，一边靠近一边温和启声喊道，“妈~”
　　“妈~”
　　“我在。”
　　果然，母亲的回应随着菜香一同越过木板缝，抚上了游子的心灵。
　　走进厨房，母亲回望了一眼路榎，像是早就有所设想，平静温和的脸庞看见她单薄的衣裳也不见有什么异样，依旧温和从容笑着，“媛宝，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妈妈给你买了件棉服，放你床上，你去试试，应该会喜欢的。洗完我们就开饭了，我再给宝儿煮碗汤圆，饺子我们明天吃~”
　　“好，我先去洗澡。”路榎说着，并没有退出去，而是顶着一张清隽的脸，走上去，将下巴放在了妈妈肩头，妈妈愣了一下，却又并不多言，只抬手轻抚她的脸，嘴角勾出一个温婉端庄的笑，“脸都冻红了，去洗个热水澡。”
　　“诶等等宝儿，你转过来。”
　　路榎眨眨眼，乖乖将后背转了过来。
　　乔主任火眼金睛，她皱眉轻轻扒开路榎衣服，果不然看见那块新添的伤口。
　　“处理过了没，闷在这儿。”
　　“消过毒了，我洗澡的时候弄弄就好了，小伤呢。”
　　“你还有没有别的伤了，我等会给你弄。”
　　“肩上有一块儿，你等会给我擦。”
　　路榎无意隐瞒，语气里还有点儿撒娇的意思，乔曼元听了只觉欣慰。
　　拍拍她的手背，“那你洗澡小心点儿。”
　　“好~等会给你说个事儿。”
　　“嗯，快去，我菜都糊了。”
　　……
　　除夕夜里，一屋两人，没有欢声笑语的修饰，也没有繁杂华贵的菜品，桌上是最朴素传统的年夜饭菜，抬头便可以望见的，便是羁绊的人间。
　　“妈这汤圆什么馅的？”
　　“芝麻紫薯。”
　　路榎笑，“好吃~”
　　“你刚刚要给我说什么？”
　　“我……”路榎没办法不支吾，因为她从来没给她妈说过这事儿。
　　“我初三走，早两天。”
　　“是今年要求提前吗？”
　　路榎摇摇头，“不是。我答应了一个人……”
　　“男孩子？”
　　路榎点点头，“去找他……好、吗？”
　　妈妈笑，“有什么不好，媛宝遇到好孩子妈妈高兴呢~你回家我也陪不到你什么，他家在哪？初三哪时候走？”
　　“在江州，我中午走，晚上能到~
　　“初二我要去县里头值班，宝儿跟我一起吗？”
　　“要去的。”
　　妈妈嘴压不下去，吃着吃着又问两句。
　　“谈了？”
　　路榎像是认真的回想了一番，恐怕脑子里已然不觉闪过无数画面，最后诚恳且坚定摇头：“没。”
　　（陈岩：是的【微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谈了二字，【白眼】）
　　“帅吗？”
　　“很帅，很乖。”
　　“我就知道是好孩子。”
　　“怎么不叫他来家里玩？”
　　“下次约。我还什么都没告诉他。”
　　“你肯迈这一步我就开心呢。”
　　“是犹豫了很久……就像爸爸那样。”她看向妈妈的眼睛，不觉间传达了自己那么久以来的挣扎与憋屈。
　　乐景之中，望着女儿的眼睛，乔曼元脑海已然忆起旧人旧事，虽多是灰色的，但乔曼元初显皱纹的脸上依旧残存着笑意，她想要用来安慰自己的孩子。
　　孩子他爸已去世近八年，该记得的不该记得的那么多年她是一点没忘，只是走到这，思念像是沙一样穿透时间缝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也都是最好的安排，痛苦不该被铭记，想要逼迫自己时却恍然发觉泪早已干了，而后她就只想好好的看着她的女儿平安豁然的过完这一生，哪怕退一万步……是和他爹一样的结局，她这辈子也认了栽了。
　　曼元只由衷的表露高兴，摸摸她的脸，“我们家的小正经也这么浪漫啦~”
　　她爸当年因为职业，经常撩了她妈又跑，反反复复，后来把她妈那么端庄稳重的人搞急了，抱着他哭了一顿大的，他爸才终于下定决心要么就一开始别耽误人家，要么就好好负责人家一辈子。
　　爸妈的爱情又怎么不算孩子的影子呢，所以啊，曼元光是听了一句就能够理解孩子们的坎坷。
　　阿彦，咱家宝儿也终于多了个依靠。
　　——
　　如果九林是普普通通的乡间小镇，那么江州便称得上是卧虎藏龙的烟雨江南。
　　镇人皆知，江州三巨头，便是淮文南段那比邻的三大家族。伏家夹在中间，左右百米分别是哼哈二商林家和杨家。
　　春节期间，两头那两家来来往往不知送走多少车客人，什么大小合作伙伴都来拜年，族系大亲戚多跑断腿，中间那户，从初二起灯火就断断续续，并不热闹，甚至冷清。
　　路榎晚上七点多到的淮文。沿路找到南段29号时，已经八点了。
　　路榎站在马路对面，望着那栋黑灯瞎火的乡间大院儿，一时有些迷茫。
　　她觉得自己走错路但好像给她时间她也找不到第二个29号。
　　现在正下着雪，还不小，没背清理的路面已经积到脚踝了。路榎吹着风，环视周围几圈才想起来伏洋之前提过的事儿，他们家往回走一些，也就是28号，应该是杨灿溪他们家。
　　为什么不去找林都家是因为，她只能确保右边那一家是有人的。
　　“路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