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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雨 ...


  •   《溯洄海棠》
      文/东以野
      晋江文学城独家正版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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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临安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空气中带着潮湿与冷意。

      泛黄的树叶让风吹得左摇右晃,飘落下来,被来往行人接连碾碎,紧紧贴在地面上。

      破损的石砖缝隙聚集了多日的雨水,形成一个水洼,倒映着高楼前的红色招牌。

      周五晚上十点,咖啡的焦香弥漫在空气中,九天焊接研究所内二楼的办公区仍旧灯火通明。

      俞澄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盯着电脑上的应变曲线和测试分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她抬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黑色细框眼镜,闭上眼睛,轻轻按捏酸痛的鼻峰,吐出一口浊气。

      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让她的头脑有些昏胀,太阳穴突突直跳,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闷,时不时还有一阵眩晕呕吐感袭来。

      大概是接连几天熬夜造成的吧,俞澄心里这样想着。不过好在,这次的研究有了阶段性进展,今晚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

      俞澄起身站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一下因为久坐有些酥麻的双腿。不经意间,眼睛瞥到一旁的记事日历,黑色水笔在周日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她愣了一下,把眼镜戴上重新看了一遍。平日里用钢笔写着小字的位置上没有任何批注。

      这…应该是画错了吧?

      俞澄把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解开指纹密码,打开微信,准备翻一翻工作群里有没有自己漏掉的东西。在看到那个一张特写莲花照片的头像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一个红色小圆点在头像右上方,点进去有两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十分。

      平心静气:【小澄,别忘了后天下午的宣传演讲哦[/加油]。】

      平心静气:【还有,演讲之后还有一个实验演示活动[/微笑]。】

      这是俞澄的上司赵坤良,一个和善豁达又有些秃顶的老头儿,也是她大学时的导师。

      后天的任务也算是工作的一项,由她作为临安大学材料系的优秀毕业学姐,给直系学弟学妹们表述一下自己的思想见解,顺便给研究所做一波宣传。

      接到这个任务后,俞澄的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对她这种不善交际的人来说,站在三四百人面前高谈阔论,实在是难受至极。

      可惜没办法,赵坤良像是决心要帮她改掉社恐的毛病,坚定决绝地分配任务,还不许其他人和她交换,无奈之下,俞澄只能被迫接受。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坦然面对。

      认清现实的俞澄两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聊天框里敲下‘收到’两个字,点击绿色发送,而后按下锁屏键,将手机塞进今天背来的帆布包里。

      经过这一阵的磨蹭,桌子上的小闹钟指针已经转到了‘6’的位置。

      俞澄快速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物品,将电脑打开的文档一一保存,关机。从一旁的袋子里抽出一张湿巾,简单擦拭一遍,随即关掉台灯,准备离开。
      临走时,给桌子上微微泛黄的小吊兰喷了些水,这才放心地朝大门走去。

      研究所的茶水间就在大门的拐角处,俞澄正准备径直离开,不成想与刚刚走出来的所长迎面相遇。

      “老师。”

      “诶,小澄啊。”赵坤良头戴一顶深灰色鸭舌帽,一手拿着保温杯,腋下夹着一个棕黄色的牛皮纸档案袋,“碰见你正好,给,这是你师母让我拿给你的。”

      说着,将那个档案袋递了过来。

      俞澄一头雾水地接过,纤细白皙的手指微动,将缠在铜片上的线绕开,一只手微微向里伸入,抽出一沓折叠整齐的资料,翻开后有上学时的试卷那么大。

      她的内心浮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

      简单翻了几下,俞澄将资料重新装好,又递了回去。

      不等她开口,赵坤良就先发制人:“别急着拒绝,你先好好看看再说啊。”

      “老师,您原来不是说年轻人别总想着谈恋爱,要把自己的精力奉献给热爱的事业吗?”俞澄眨了眨眼睛,“怎么现在也来给师娘当说客了。”

      “你这话说的,”赵坤良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当时的意思是让你们大学别总想着谈恋爱,要做点有意义的事。你现在已经工作了,当然要把终身大事列入计划。”

      “再说了,就算我不是这样想的。”眼前的小老头努努嘴,接着说道,“你师母经常说我,‘就知道把你那些徒弟当机器人,一点都不为孩子们着想,尤其是小澄,都要奔三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们学工科的男生那么多,你也不说给他介绍一个,你这师父怎么当的!’”

      他将师母的语言神态描述得绘声绘色,俞澄忍耐不住,轻笑出声,“那就麻烦师父您在师母那里多说几句了,我现在还没想考虑这些事....”

      这话说完,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连带着心跳频率都快了许多。
      俞澄轻微晃了晃脑袋,若无其事地将手里的档案袋前后来回摆动,扇出一小阵凉风,给自己降降温。

      “别,你师母给我下了死命令,今天一定得把这份资料交到你手上,要是让她看到我又原封不动地拿回去,那我们家饭桌上又得摆一周折耳根了。”

      俞澄看了看老师脸上痛苦的表情,又看了看手里的档案袋,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那这个我就先带回去,等...等师母不再提这事儿了,我再还给您。”

      “诶,这就对了。”赵坤良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小澄,你回去再想想,你师母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这资料里都是英才俊杰,还有几个我都见过,样貌性格都挺好.....”

      眼见着这个话题又要接着说下去,俞澄急忙打岔:“师父,您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哦!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视频会议。”赵坤良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匆忙说道,“这马上要继续开始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天不早啦,快回家吧。"

      目送着赵老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俞澄转身走出研究所。

      结束忙碌的工作日,虽然周日有另外的安排,但依旧无法改变她现在的好心情。

      看着两边空荡荡的地面,俞澄放弃扫一辆共享单车的想法,准备走路回去,所幸这里离家不远,还能欣赏一下平日少见的夜景。

      研究所位置极佳,此时夜深寂静,似乎还能听到江水滚滚流动的声响。

      独属于秋天的凉风吹过,让俞澄无意识地打了个冷颤,而后拢了拢身上的灰色风衣,继续慢悠悠地走在路边。

      远处半空中的摩天轮仍在运作,时不时有红黄交接的亮光闪烁,不停地变换位置,在黑夜里显得诡谲离奇。
      那是临安市最大的游乐场。

      俞澄的大学离这儿不远,两条大道的距离,每逢周末,总能看见许多临安大学学生的身影。

      汽车前照灯的白光打在左侧的地面上,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俞澄本能地往右边挪了两步,本以为马上开走的黑色SUV却停在了她的身侧,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俞澄下意识地微微弯腰,看了过去。

      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是俞澄许多次在纸上细细涂画的样子,此时正平静地望着她。

      对视几秒,俞澄先败下阵来,撇开视线,故作冷静地说了一句,“你好。”

      可是,轻颤的尾音,不断扣弄食指关节的拇指出卖了她此刻的慌乱与忐忑。

      沉寂多年的心脏此刻像是被人一把攥住,不停收紧,让她的大脑乱作一团。

      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的重逢,就发生在这一刻,她甚至没有时间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
      哪怕只是理顺一下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

      “加班到这么晚?”男人虽是疑问语气,却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路上这么黑,我送你一程?”

      这句话里没有固定的称呼,仿佛只是一时兴起,在雨天对一个普通的陌生人释放善意,无关任何情感。不知为什么,俞澄的心里空落落的。

      “不,不用了,我家离这儿不远。”

      说完,她直起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诶,俞澄。”伴随着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男人从车前绕过,走到她身边,站在她面前,“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清冽平淡,语气中带着成年人社交的距离感。明明是一句久别重逢后,再正常不过的开场白,却让俞澄有些脑热。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没有质问与争吵,预想中的千言万语变成了此刻平平淡淡的四个字。
      难言的酸涩感涌入心底又被强行压下,俞澄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看样子,一会儿雨应该会接着下,真不需要我送你一程?”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判断,天空传来一声闷雷,凉风袭过,将树叶吹得簌簌作响。

      越骞轻笑一声,接着补充道:“而且,你看天这么黑,万一碰见什么不该碰见的…”

      他的话点到为止,顺手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只手搭在上面,漫不经心地靠着,静静等待俞澄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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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一个连载文文案《寒山里》
      山城孤女x高门权贵
    【我愿做你高筑楼塔的祭品,也愿做你刺向自己的利刃。】  
    「0」
      二十六岁生日当晚,麦穗收到一束没有落款的花,她将那几支向日葵珍而重之地插在床头花瓶里。  
      一周后,她和谢冯笙结婚了。
      
      走出民政局那一刻,麦穗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对方。
      她垂着眼睫,低声道:“谢冯笙,你来吻我。”   
    「1」    
      十八岁的麦穗容貌出挑,一双狐狸眼清冷却勾人,被点头哈腰的领导推到谢冯笙面前。
      
      她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肩披红色绶带,无视领导挤眉弄眼的暗示,直直看向对方,语调慵懒:“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的谢冯笙一身黑色西装,与落后山城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带他感受乡野的风情,他给她讲外面的世界。
      直到回程将至,谢冯笙靠在田野旁的大榕树下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麦穗想了想,说:“我想去长宁。”  
    「2」  
      二十三岁,麦穗大学毕业的第一年,谢冯笙带她看了人生中第一场话剧,《雷雨》。 
      剧院散场,两人走在临安江畔,她的指尖深陷在掌心中。
      
      隔着茫茫雨雾,她颤声质问:“你想说明什么呢?难道就因为五年前,你把我从山城带出来,我们之间有了感情,就是背德的吗?”
      
      她沉溺在被抛弃的情绪里,又被水汽模糊双眼,因此忽略了谢冯笙撑伞的手,在那一瞬徒然收紧。
      他刻意将自己隐匿在黑色伞檐下,眸光晦暗不明,喉结滚动,沉默许久,下定决心般说出那句:“麦麦,我们,不能这样。”  
    「3」   
      二十九岁,麦穗褪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只留那道颜色分明的红痕。
        
      彼时的谢冯笙因为她上传在微博账号的一条视频,深陷舆论危机,卸任谢氏集团掌权人的职务。
      
      他们并肩站在泰山脚下的漫天飞雪中,她极力压下喉口的哽咽,哑声道:“恭喜,得偿所愿了。”  
      七个字,麦穗成了谢冯笙病情通知书上无法落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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